四月揚州,春意濃濃,陽光明媚。


    江都行宮。


    這是楊廣在大業元年,以王世充為宮監,南下江都,建立起來的一座行宮,相比於東都和大興的宮殿,除了規模小了一點,其他的也不遜色多少。


    他建立這一座行宮的原意並非曆史上那般的說的驕淫奢侈,而是狡兔三窟。


    畢竟相比於如今長安大興城和東都洛陽城,其實揚州江都城才是楊廣真正的老巢。


    昔年他掛帥討伐南朝陳,平定陳朝之後,被楊堅加封為揚州總管。


    揚州就是江都,他在江都城已經經營很多年,在江都裏裏外外都是他的嫡係兵馬,所以他一旦遇到什麽麻煩,第一個想法,下江都。


    因為隻有江都才能讓他感覺到安全感,這也是曆史上整個大隋江山都已經烽火連天的時候,他還要下江都。


    不是他傻,也不是他好玩,是他認為隻有在江都,他才會安全,才能重新收拾江山,隻可惜,最後他還是死在了江都。


    當然,如今大隋的朝堂重心始終在東都洛陽城,在江都行宮待久了的楊廣也開始有些的急躁起來了。


    他這一次南下江都是避開關隴門閥的攻擊,以退為進,讓自己東征高句麗的事情能拍案落定。


    但是他不能一直待下去。


    在討伐高句麗的事情上麵必須有一個定局,但是如今關隴集團的幾個主力大臣卻始終咬死不鬆口,這讓他很不爽。、


    在加上蕭皇後在武進縣城遇襲的事情傳迴來,楊廣更是攢著一肚子火,他甚至忍不住要直接對關隴門閥動手。


    可惜如今關隴門閥的官吏如今遍布整個朝野,十二府兵關隴方麵也掌控不少,動一發而連全身,會引起整個朝堂的連鎖反應,他若是翻臉了,大隋必亂。


    堂堂天子,卻被朝臣威迫,楊廣心中的怒火已經飆升到了一個的臨界點。


    ……


    行宮的一個奢華恢弘大宮殿之中,楊廣披著金色龍袍,大馬金刀的坐在軟榻之上,觀賞了美豔的歌舞,如今他隻能以美女和歌舞來看宣泄自己的心中的怒火。


    “此女不錯,歌舞美豔,甚和朕心!”


    楊廣手端著一酒盞,目光看著大殿中央的領舞的絕色女子,白衣青紗,赤足起舞,身上薄薄的衣紗擋不住那玲瓏火辣的嬌軀,若隱若現之下,秀色可餐。


    “陛下,此乃江都吳氏秀女,名為絳仙!”


    站在楊廣身旁的是江都丞,江都宮的宮監,一個長的有些粗獷的男子王世充。


    王世充是楊廣在江都的心腹之意,他臉上有一抹卑微的笑容,對楊廣的奉承起來:“臣認為,她可解陛下之煩憂!”


    楊廣聞言,食指大動:“古人言秀色若可餐,如絳仙,真可療饑矣!”


    “陛下,那微臣今晚便安排其侍寢如何?”王世充目光大亮,小聲的問道。


    他一直想要忘楊廣的後宮送進去一個心腹,可是楊廣好色歸好色,基本上是玩玩就算,不會帶迴後宮的。


    這女子可是他好不容易從江都搜刮而來的國色天香。


    “可!”


    楊廣笑了笑,點點頭,這女子有幾分國色天香,當得一嬪妃之位。


    “陛下,皇後娘娘迴宮了!”這時候一個小太監稟報的道:“如今正在殿外求見!”


    “傳!”


    楊廣目光一動,然後對著大殿揮揮手。


    王世充一看頓時明白了,連忙讓人撤掉大殿的歌舞美女,把殿堂恢複了有些莊嚴起來。


    蕭皇後邁著小蓮步走進來,一股胭脂花粉的味道撲鼻而來,不用審也知道之前的殿堂裏麵在做什麽,她隻是歎了歎氣,並不說什麽。


    楊廣那點小毛病中自然瞞不住她這個同床共枕二十餘年的妻子,對於蕭皇後來說也沒有大不了的,她本身就是最美豔的女子,但是她後宮之主可不是憑借美色而來,若非她背後有蕭氏和江左一係大臣的支持,她就算在美豔,也會被擠下去。


    隻要她還有蘭陵蕭氏和整個江南的支持,她的位置無人可比。


    “臣妾叩見陛下!”蕭皇後盈盈一動,鞠身行禮。


    “此非東都,梓童無需多禮!”楊廣和熹一笑,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一路奔波,相比疲累了,坐吧!”


    “謝謝陛下!”


    蕭皇後優雅的姿態坐在楊廣身邊。


    “臣王世充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世充連忙俯首行禮。


    “王愛卿平身!”


    蕭皇後鳳眸修長,目光有些銳利,看了看這個粗曠的男子,神色有些厭惡。


    楊廣感覺到蕭皇後的情緒,對著王世充道:“行滿,娘娘返迴江東,朕心大喜,你去召集江都眾臣,設魚龍宴,江都普天同慶!”


    “微臣遵旨!”


    王世充躬身點頭,沒有露出任何的情緒,迅速的離開了宮殿。


    楊廣再一次擺擺手,身邊的幾個宦官和護衛也一並退下去,寬敞的大殿之中隻剩下蕭皇後和楊廣兩人。


    “陛下,此人臣妾不太喜歡!”蕭皇後目光看著王世充的消失背影:“此乃小人,在江都名聲不好!”


    “嗬嗬!”


    楊廣笑了笑:“人是小人,但是能力不錯,而且他能為朕做事,算是對於朕的心有所揣摩,用起來得心應手,其他的瑕疵也無妨,朕能壓得住他!”


    王世充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還不了解嗎。


    但是有時候身邊多一兩個這樣的人未必沒有好處,最好的好處就是多一個隨時都可以扔掉的擋箭牌。


    “陛下心中有數便可!”


    蕭皇後點點頭,楊廣是一個很自負的人,對於帝王心術也研究的很透徹,用人方麵一直唯才是舉,少看品行,能為他所用的就算奸詐之輩也無所謂。


    “梓童,朕聞你在武進縣城受襲,心中擔憂,可有受到傷害?”


    說起這個,楊廣的麵容有些冷冽下來。


    他真的沒想到關隴的這群人如此的喪心病狂,賊兵圍城已經是他楊廣的底線,這事情不會就此罷休。


    “陛下放心,臣妾很好,稍小之輩,豈能得逞!”蕭皇後精致無暇的俏臉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這些關隴之輩,實在欺人太甚!”


    楊廣雙眸爆出一抹濃濃的殺意。


    “陛下,這也說明了他們如今已經窮途末路了,這一場戰役,陛下勝券在握!”蕭皇後低聲的分析道:“若非如此,他們也不用在臣妾身上打主意!”


    關隴門閥是奈何不了楊廣了,才會在蕭皇後身上打主意,利用蕭皇後打擊楊廣。


    “可時不待我,如今他們還在扛!”楊廣冷聲的道:“不見棺材不流淚,他還想頑強抵抗,朕可沒有這個耐心了!”


    “陛下,臣妾為陛下尋得一利器,也許可以一局奠定陛下勝局,還望陛下能善用!”蕭皇後微笑的道。


    “哦!”


    楊廣大喜,道:“梓童不愧是朕的賢能之後,這些年從未讓朕失望過,是什麽利器?”


    “請陛下過目!”蕭皇後呈上一份文卷。


    “滿江紅?”


    楊廣攤開文卷,看了看,目光凜然一動,一個武人的血色有些湧動起來,渾身散發著濃濃的狂烈,張口低吟。


    “怒發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他本是一個武將出身,上馬可征戰天下,對於這一手武將之詞比一般人還要能理解和讚賞,低吟的聲音有些高昂起來。


    “遼東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這一句話讓他感觸很深遼東一直是中原的遼東,但是自從後燕末期被高句麗奪取之後,一直淪為高句麗的疆域。


    這是中原的恥辱。


    “駕大船,踏破遼河江缺。壯誌饑餐突厥肉,笑談渴飲高麗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這一字一言,楊廣沉穩的心機,屬於一個武將的血氣都忍不住湧動了起來,眼眸之中綻放的一抹璀璨而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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