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玨作為一個靠關係和出錢加塞進去的旁聽生,事實上連考試這種都不用進行。


    同班的學生們隻能從他的打扮和舉止來推斷他應該是哪個有錢有勢人家的少爺,繪畫天賦好得每一個老師都恨不得把他捧在掌心。甚至好幾個將他與莫奈、馬諾、雷諾阿等相提並論。那樣子,真是恨不得每次上課他們這群庸才都不在,隻剩下他們與唐瑞兩人就好。


    所以,一直到整個學期結束為止,這一群同學們雖然很喜歡在唐瑞畫畫的時候圍著他,但與他說話的次數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到五句,對他的了解更是沒有。就是這樣,想到要整整一個月不能見到這個漂亮精致的青年,也看不到他神乎其技的畫,就覺得有些遺憾。


    顧寧玨倒是很開心,他整理了一堆東西,準備迴唐瑞母親生前住的那個小屋子裏。以前的唐瑞偶爾也會迴那邊住上幾天,隻要告訴福伯就可以了。那是唐瑞的避風塘,是他最容易感受到安全感的地方。所以,在晚上唐家人都坐在飯桌前,宋妍如問起他去哪裏了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的時候都非常淡定。


    宋妍如甚至不著痕跡地笑了一下,這種讓人熟悉的行為,恰恰證明了唐瑞的病情並沒有像她所擔心的那樣有所好轉。根據她得到的消息,唐瑞到了學校也就隻是不停地畫畫,與人的交流幾乎為零,根本沒有她所擔心的自閉症患者在願意接觸外麵世界之後,開始慢慢嚐試接觸更多的人類打開心扉的問題。不過,防患於未然,她可是為新學期的唐瑞準備了一份好禮。


    ……


    顧寧玨到了小屋之後,稍稍準備了一番,背著畫板就出門了。


    趙蒼術如同平時一樣,等到整棟辦公樓都沒剩下幾人,外麵隻剩下燈火輝煌的夜景,這才準備迴家。


    一進入地下車庫,他的眼中就閃過一絲暗芒。地下車庫的光線不算太好,公司為了所有人的安全,盡量做到沒有死角。但總會有比較暗的地方——比如,此時正暗自躲在那邊注視著自己的人所在的那處。


    隻是,那人找的地方非常準確,盯人的技術卻不怎麽好。這樣明顯的目光,稍微敏感一些的人就能感受到。那地方能遮蔽的最多也就兩個人,趙蒼術舉步朝著那邊走去。


    顧寧玨感受著趙蒼術的接近,手心和鼻頭都冒出了汗。那一步步的腳步聲,準確無誤地踩在他的心跳上。能不能更進一步,就看他的算計和演技如何了。


    “不出來?”趙蒼術停在三步遠的地方,聲音冰冷。


    顧寧玨屏住唿吸,一副抵死準備嫁妝自己不在的樣子。同時用力把自己的臉色憋白,眼眶也憋紅一些。他剛覺得差不多了,就被橫插過來的手臂鉗住了肩膀,然後沒有兩下就被拎出柱子後麵,雙手還被反剪著。


    “唔……”下手還真是不輕!


    趙蒼術一動手就覺得不太對,手下的觸感和對方的反應都無一不是在告訴他,這個人手無縛雞之力。那纖細的肩胛骨和手腕,以及出現在他眼前的瘦弱身軀。聽到對方發出的悶哼聲,他更是眼神微閃。往四周一看,果然,靠著柱子腳的地方有一個收拾好的畫架板。


    鬆開被鉗製住的青年,趙蒼術皺著眉看著背對著他的人:“來找我?”


    良久之後,安靜的地下車庫才響起一聲弱弱的“嗯”聲。


    伸手將唐瑞轉過來,感受到自己的手碰上他肩膀時候那一瞬間的瑟縮,趙蒼術心中莫名不爽。不過,當看到轉過來的青年的模樣,那絲不爽一下子就被忽略了。


    眼前的青年略縮著肩膀,即使是穿著冬天的風衣依舊能感受到他身體纖細。他低著腦袋,正用手揉著手腕。那手腕上,明明白白的紅痕簡直是在控訴著趙蒼術的野蠻。


    要是讓趙蒼術的助理在,絕對不相信趙蒼術會因為自己動手製服了一個“埋伏”在暗處的人而覺得心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年的皮膚太白太嫩,明明下手不算特別重,此時那紅痕帶著淤血,甚至還有了腫起來的跡象。配合著青年低著頭,隻能看到略微冒汗的鼻尖和緊繃的下巴,莫名讓人有一種又想施虐又想保護的矛盾心理。


    趙蒼術不由得軟下聲音:“你找我做什麽?”


    這句話好像提醒了眼前的青年,他往旁邊挪了一步,背起放在那裏的畫架和畫板,聲音依舊很輕:“想畫畫。”


    三個字,趙蒼術卻一下子明白了青年的想法。這個叫做唐瑞的青年,上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也是為了給自己畫畫,這一次想必是同樣的。那之後,趙蒼術有查過他的信息。


    一個小家族的嫡子,身世挺悲慘,還患有自閉症。不過顯然,上帝給他開的另一扇窗是繪畫天賦。而且,他更喜歡畫風景畫,資料中,這個青年隻畫過兩個人的圖像。一個是他已經去世的母親,另一個就是自己。在查到這些的時候,趙蒼術本能地感受到一種未知的危險,所以命人不要再查下去。


    沒想到,這個小家夥竟然有本事找到他公司來了?


    如果他像昨天一樣直接從公司大門乘司機的車子迴去,他是想要在這陰濕的地下車庫等上一夜嗎?


    這樣一想,趙蒼術就滿是心軟。他剛才碰到了小家夥的手,冰冷冷的想必已經凍壞了。於是,他伸手拎過小家夥背著的東西:“走。”


    結果,那小家夥竟然還猶豫,在看著被他拎在手裏的東西後才亦步亦趨地趕上來。那樣子,就像是一隻跟著好吃的東西走的小奶狗,特別專注又特別弱小。而他抬起頭的樣子,趙蒼術看了不免暗中皺眉。臉色蒼白不說,眼眶還有些發紅,那雙清澈的眼眸好似隨時會掉落眼淚。


    最討厭的就是男孩子動不動就哭泣,哦,不,如果助理先生在,一定會補充,老板最討厭的不僅僅是男孩子哭,連女孩子哭隻要超過兒童定義,他的老板絕對是生不起任何憐香惜玉之心,隻會覺得對方無能!


    但看到唐瑞這樣子,趙蒼術心中根本生不起一點點厭惡。他隻想過去握住小家夥冰冷的雙手,將他攬進懷裏,讓他不要顯得那麽無助又脆弱。


    不過,趙蒼術動了動手指,忍住了心中猛然竄上來的情緒。他走在顧寧玨前麵,毫不掩飾眼中的暗芒。本來,他可是不想招惹這小家夥的。但算上第一次他們見麵,小家夥都第二次送上門來,他再不動手就說不過去了。至於自閉症……會主動來找他要畫畫,趙蒼術就有信心能給他治好咯。


    隻是,從此,小家夥雖然能從自己的世界中出來,但是隻能被關在他的世界中,別妄想要從他趙蒼術的世界中掙脫。


    乘車的時候,小家夥沒有猶豫地就選擇了和後座的畫具呆在一起。趙蒼術也沒有說什麽,如同一隻大灰狼一樣,要將這個想要畫自己就二話不說跟著自己走的小綿羊給一步步騙到手。


    趙伯——趙蒼術家的管家,每天都會等趙蒼術迴來。這一次,看到趙蒼術懷中還抱著一個小男孩,臉上都有些繃不住奇怪的表情。這實在是他坐了將近四十年的管家生涯中,罕見的不淡定:“大少爺,這是?”


    “一個朋友,車上睡著了。我先去安頓他。”趙蒼術往裏走了兩步,又對趙伯說道,“趙伯你去我車子裏把他畫畫的東西帶到我房間。”


    “是,少爺。”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趙伯不開口多問其他。隻是在心中卻明白,這個能讓大少爺親自抱進門那意思還是直接帶迴房間的小男孩,絕對不會是普通的朋友——別說趙蒼術從來不帶朋友迴家,即使是偶爾來這裏的小少爺自從會走之後就沒有享受到過大少爺的懷抱。


    趙伯隻是粗略看了一眼顧寧玨的模樣,隻覺得在趙蒼術懷中顯得比較小隻又很纖細,臉看上去也精致。所以覺得是年紀可能和趙熙默可能差不多,所以覺得是小男孩,也就沒有想得更深。他可不知道,這一路上看到在後座警惕又熬不住睡意侵襲的小家夥,頭一點一點,閉上眼睛後又突然睜大一雙因為睡意而霧蒙蒙眼睛警惕看四周的樣子,趙蒼術想心中已然燃起火焰。


    趙蒼術將小家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用拇指搓揉他睡著後微微張開的嘴唇,直到上麵帶上明顯豔麗的紅色才住手。


    顧寧玨等了半天,就等到趙蒼術有些粗魯的搓自己嘴唇。之後,他就悉悉索索開始換居家服,然後竟然就走出了房間!!


    虧得他演了半天!明明他從後視鏡中看到了,趙蒼術對上他的時候那種隱晦的目光——相處那麽多世,即使蒼換再多皮囊,掩飾得再好,他也能看出蛛絲馬跡。


    憤憤地翻身裹住被子,顧寧玨放任著睡了過去——給你福利你都不要,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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