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篝火的夜裏實在是嚇人。紫靈伸手一甩,一道如電一般的光團扔過去,藍枚渾身便著了火,幾乎是一瞬間,便化為灰燼。初雪幾乎是看也沒看,沒有任何停頓地接著往前走。


    這一幕,幾乎讓所有人都震得呆住了。這些人有些殺過人,有些沒有殺過,但殺人殺得如此決絕,且無任何猶豫,都還是第一次看到。似乎,她隨手扔出的隻是一片樹葉,似乎她隻是無意間踏死了一隻螞蟻,似乎她一路賞花觀月,隻是順手摘下一片樹葉,思緒和腳步都不做任何停留。


    “你,你,你殺了藍枚?我要……”秦曉眼看就要撲過來。紫靈抬頭看過去,她一臉平靜,可周身殺氣肆虐,雙目如死水寒潭,秦曉隻覺得她沒有動手,自己便成了個死人。


    初雪在那隻個頭如貴賓犬一般的領頭冰鼠麵前停了下來,冷聲道:“想說什麽?”


    這頭冰鼠是這群冰鼠的鼠王,冰鼠對蛇鱗粉幾乎是沒有任何抵抗的。所以,聞到氣味便失去理智地圍了過來。當金瞳的攻擊停下來了的時候,那些神智尚還清晰的冰鼠圍在冰鼠王的周圍,俯首帖耳之姿顯示出冰鼠王的身份地位。


    那頭冰鼠似乎是鬆了口氣,她前腿跪地,如朝見君王一般,向初雪拜去,然後無力地趴在地上,不一時,下腹處血流如注,腹部蠕動一番,一個粉色的小小的東西便爬了出來。此刻,初雪總算知道是怎麽迴事了,看到那冰鼠母親眼巴巴地,用祈求的目光看著自己,一時間心頭軟了下來,無論它做過什麽,一個母親對子女的愛,是無法讓她拒絕的。


    “我知道了!”她慢慢彎下腰,將那隻渾身血淋淋的,還沒睜眼的小冰鼠抱到懷裏,然後對冰鼠王道:“你放心吧,我會善待它。”


    那冰鼠王癡癡地地望著初雪懷裏的粉紅肉團,初雪俯下身,將小肉團送到她的麵前,她伸出舌頭,將其周身添了一遍,然後望著初雪。粉紅小肉團沒有睜眼,似乎也能察覺到母親的存在,不停地往母親那邊拱,這一幕母子情深,頓時讓初雪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她手腕一翻,摸出一粒丹藥,塞進了冰鼠王的口中。


    冰鼠王本待分娩,被蛇鱗粉引誘來此,已是分外艱難,又有金瞳的音攻,耗盡元氣產下幼子,原以為已是九死一生,方才有托孤之意。靈獸的感知一向都很靈,她選擇初雪,實在是因為初雪身上有魔力之源,這一點別的靈獸不一定知道,可冰鼠六感靈敏,且冰鼠王實力強大,感知更是非同一般冰鼠。


    七級金玲丹幾乎是以眨眼般的速度修複了冰鼠王的傷勢,也不過是半個時辰,冰鼠王便站了起來,可她沒有從初雪那裏要過自己的孩子,而是恭敬地向初雪跪拜了一番,便一步一迴頭地走了。初雪頓時對她的行為有些不解,也為幼子感到難過,為自己的親生母親所棄。


    “初雪,冰鼠一族與其他靈獸不一樣,王者是代代相傳的,這隻幼鼠是冰鼠王的後代,資質絕非一般,她跟著你,是極好的助力了。”東方耀在一邊道。


    初雪歎了口氣,施了一個水係技能,將自己和小冰鼠洗個幹淨,便將她放到自己的懷裏,不忘塞了一個野果子給她,聽到她咯嘣地吃起來,方才放下心來。


    “七級的金玲丹,她怎麽有這等高階丹藥?”沒有人再提起藍枚,似乎她從未存在過,或者說,她的存在還不及一枚七級金玲丹呢。


    “哼,還不是夜哥哥給的。”


    紫靈聽到一邊的談論,靠在樹上假寐。時間尚早,卻也難得進帳篷了。薛然在收拾,容清和鍾恆在準備早餐,東方耀去河邊梳洗。


    雷禦天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目視著前方,沉吟半響,才道:“沒必要計較他們說什麽。”


    紫靈扯了扯嘴角,身子往後仰,半眯著眼道:“雷大哥,你這一生,有沒有夢想?或者說,有沒有你想做的事?”


    雷禦天扭頭看過來,衣衫已經很整潔,雲錦麵料,一身黑色,袖口用銀絲攢了幾根線條,看是極為普通,一張恢複了平凡的小臉,眼半合,看不出神情來,整個人有些慵懶,卻讓人不敢小覷,似一隻沉睡的豹子,渾身蓄積著力量,隨時躍起。“我?沒有想過!”夢想?他有資格想這些嗎?家族已經把他要走的路都設定好了,一步步,容不得他有半點偏頗。


    初雪瞥了他一眼,心裏自然清楚他的處境,不由得想起當日的楚家,家族榮辱並沒有看得太重要,所以,每一個人都是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走自己想要走的路。可如今的四大家族,卻不一樣,權勢傾軋,骨肉相殘的戲碼恐怕沒少演,楚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這也是初雪為何對藍枚下手的原因。藍家一個庶女,卻如此囂張跋扈,想必其母一定得藍家家主藍戰的寵愛。


    藍戰,藍家現任家主,據說十年前便已經進入靈王之境,接掌藍家。一共一妻兩妾,妻子是離國長公主,隻生下一個嫡子,便是藍柏。藍枚的母親是藍戰的表妹,有青梅竹馬之情,是藍戰最喜歡的女子。而藍楓的母親,身份來曆不明,藍戰在一次外出時救下來的女子,後來帶到藍家,生下藍楓後,便不知去向。藍楓五歲時靈根覺醒,被視為天才,十歲那年達到了大靈師級別,可惜為人陷害,一夕之間變成了廢物,後被趕出家門,乞討在外,流浪五年,才遇到初雪,有了自己的家。


    而雷禦天便不一樣了,雷家現任家主雷金是他的父親,母親曾是聖殿聖女,伽羅大陸出名的美女朱純純,夫妻二人原本鶼鰈情深,可惜朱純純福淺,生下雷禦天後,身體一直不好,三年後撒手西寰,雷鵬雖然納了一妾,卻沒有要扶正的意思,對雷禦天更是寄予了厚望,上一次在迷霧森林遇見他,便是獨自帶人出來曆練,遇上了狼群,為初雪所救。


    “你呢?”雷禦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為何要隱瞞實力?”這是個尚武的世界,實力才是被人所尊崇的。每一個人隻希望自己在別人眼裏越強越好,沒有人願意被人看不起。


    “我強還是不強,與別人有什麽關係?”初雪滿不在乎地道。


    “紫靈,來吃東西了!”容清已經烤好了一隻水晶兔,招唿道。


    “過去吧!”初雪起身道。


    兩人一起過去,東方耀也已經迴來了,一身月白袍子,風流氣十足,被雷禦天奚落一番,你來我往,氣氛倒也很好。


    自從初雪一把火燒了藍枚之後,便安靜了很多。南宮子容等人也不見了蹤影,但初雪卻能感知到,他們一直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偶爾離得遠了,初雪還會有意往他們那邊去靠。


    半夜裏,初雪被東方耀等人喊醒,她側耳聽了聽,地麵傳來隆隆的聲音,是成群的靈獸移動時發出的聲響。初雪輕彎了一下嘴角,複又合上眼睛。


    東方耀等人飛快地從帳篷裏出來,聚集在初雪帳篷前,正要喚她起來,見靈獸去的方向不是這邊,等了約莫一個時辰,見不再有動靜,便又迴到帳篷裏。


    天亮的時候,初雪才起來,因昨晚除她外的幾個人都熬夜了,起來得有些晚。初雪聽不到外麵有動靜,便進了紫靈空間。舀水洗了臉,簡單梳了個辮子。她抓進來的靈獸跑得不見了蹤影,隻留下蛟龍趴在那個池塘裏,離血蓮遠遠的。銀獅在門口曬著太陽,冰鳳棲息在池塘邊的桃樹上打盹,一派現世安穩的模樣。初雪站在後院門口看著隔斷視線的那層迷霧,茫茫的,看不清那一邊的世界是什麽,心中想要變強的願望更加迫切。


    那頭冰鼠已經睜眼了,毛色也變得亮了一些。滅將它單獨放在一處,平日裏送水和食物也都是趁著它不注意的時候才去。初雪遠遠地看了它一眼,看著它四處蠕動的小身子,心裏不由得升起了無限憐惜,想起了楚府裏的小仙兒,隻不過,冰鼠王是因為太愛孩子了,才離開。滅告訴她,她身上有魔族的魔力之源,冰鼠雖然是低等靈獸,但感官非常敏銳,所以感知得到。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冰鼠王舍棄自己的孩子,隻為了讓孩子能夠跟在初雪身邊。


    ------題外話------


    猜猜冰老鼠會是誰的靈寵?


    ☆、第三十一章 為何救他?


    初雪出了空間,便帶著眾人往靈獸去的那個方向趕過去。一路上如台風過境,花草樹木被摧殘得一片狼藉滿地,有些幼小的靈獸被踩踏,留下了薄如紙一樣的屍體。向前行了二十裏地,便看到了靈獸群,圍城一圈,中間是分辨不出容貌的幾個人,後背相抵,麵朝靈獸,相互對峙。


    初雪一個翻身,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坐了下來,東方耀等人則抱臂而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態。靈獸用的是車輪戰,從昨晚半夜到現在已過去了三個時辰,包圍圈中的人已是精疲力竭,而四麵八方的靈獸,一雙雙貪婪的眼睛,發出綠油油的光。


    眼看又一輪惡戰要重新開始了,這一次交戰,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北辰明月心裏快速地做著算計,三個時辰的惡戰,不管是靈力還是身上所帶的丹藥,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再對峙下去,恐怕是真的要交待在這裏了。這一次的事,出的很是蹊蹺,當日初雪那個小子說出那樣的話後,他們是千提防萬提防,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是哪裏著了道。但,他敢肯定,今日的事,絕對不簡單。


    “慕初雪,你給我滾出來!”命在旦夕之間,秦曉似乎又迴到哪一日在福德樓被初雪掐著脖子,她相信,若是初雪做的手腳,此刻她一定就在旁邊盯著。她滿身滿臉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靈獸的,麵目猙獰,哪裏還有那個千金大小姐的千嬌百媚?


    東方耀等人是跟在初雪後麵過來的,心裏已經猜出了什麽,隻是不知道她是何時下手的。看到這般情景,容清、鍾恆和薛然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了挪,離初雪遠一點。雷禦天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複又將目光投向被圍著的那幾個人,下一波進攻已經開始了,悲哀的情緒籠罩在場麵上,秦曉的發泄後,慕碧瑩和南宮漣漪的情緒也開始失控,那是麵對死亡時的無奈和悲傷。北辰明月和南宮子容縱然表現得從容,也不過是表象而已。


    “他們什麽時候才到啊?”南宮漣漪口中的他們自然是之前跟著他們的護衛,當時沒有搶奪到血蓮後,便讓他們先離開了,距離其實也不遠,隻是沒有想到,求救信號發出去後,一直沒有反應。


    南宮漣漪揮刀砍向一頭血玉蜘蛛,她的手腕已經發酸,靈力消耗殆盡,補充靈力的丹藥也已經告罄,一刀砍下去,不過是給血玉蜘蛛撓癢癢而已,如此情況下,如何不急?那血玉蜘蛛嘴巴一張,一口血霧如絲噴出來,也幸虧南宮子容反應迅速,一道火牆擋在中間,避免了南宮漣漪化為一灘血水的局麵。血玉蜘蛛等級不高,但其毒霧是它的保命絕技,是致命毒藥,一旦沾染一點,哪怕是靈王之尊,也得脫層皮,更何況隻是一個中級靈師。


    但驚嚇也是致命的,南宮漣漪驚嚇之下,半天沒有迴魂,血玉蜘蛛一擊不成,又是一擊,直朝南宮漣漪身上噴去,眼看就要噴得一頭一臉了,一道人影撲了過去,抱著南宮漣漪就地一滾,躲開了那道血霧。隻是,到底還是有一滴落在了那人的腿上。南宮漣漪從他身上爬起來時,聞到了一股臭味,她定睛一看,原來是慕少晨。慕少晨一把推開她,將褲腿一把撕開,隻見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血水。


    “啊!”幾乎是崩潰的一聲驚叫,南宮漣漪捂住自己的眼睛。慕少晨忙抓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擔心!”他與南宮漣漪年紀相仿,自小常在宮裏走動,可以說是青梅竹馬長大,情誼非同一般。南宮漣漪不敢看慕少晨的腿,撲向南宮子容,喊道:“哥哥,救他,救他!”


    南宮子容瞥了一眼慕少晨的腿,一臉不忍之色,他一劍砍向一頭烈焰馬,將自己妹妹和慕少晨護在後麵。“少晨,是我動手,還是你動手?”而今之際,隻有將那條腿砍下來,才可以挽救慕少晨。


    “幫我一把!”慕少晨別開臉,不再去看那條已見白骨的腿。


    南宮漣漪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麽,臉上已不再有緊張的情緒,可看到南宮子容揮劍砍向慕少晨的腿,她才後知後覺,一把抱住自己的哥哥,“不,不要!”她如何忍見那陽光的少年今後隻能坐在輪椅上,再也不能走路或是奔跑?她如何忍見,前途無量的少年今後再也無法如常人一樣走到人前?她如何忍見一向心氣高的少年,從此以後拋卻了夢想和尊嚴地活著?


    南宮子容卻知道情勢刻不容緩了,若是在平日,一粒七品丹藥是可以救他一命的,可七品丹藥在伽羅大陸本就是極品,各大皇室所存都不多,更何況是在如今這種麵對絕境的情勢下?他一把推開南宮漣漪,揮劍向下,可南宮漣漪卻直撲過去,橫在兩人中間,若要想砍了那條腿,隻能從南宮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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