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起身離開,道:“迴稟主上,公主問奴婢是否會跟著公主去西伽?”


    “你如何迴答?”


    秋菊再次將鳴鳳閣中主仆二人的對答複述了一遍。南宮遠聽不出任何異樣,道:“說得好,有賞!”賞的是四個寶石幣。秋菊捧在手中,感覺像是燙手山芋,卻又不敢有任何異樣。


    初雪醒得有些晚,皇帝三次差人過來催,她才起身。今日,南臨皇帝宴請西伽的和親使者,過了這一日,初雪便要跟著西伽的使者去西伽了。在皇宮裏這些日子,除了皇太後那日召她去皇宮,送了她一些嫁妝,便再無人來,慕府也是,連個探望的人都沒有。也幸虧這具身體的原主不再了,若不然,又該生出怎樣的寂寥淒苦之情?


    武英殿前,長長的扶手遊廊上,懸掛著形色各異的宮燈,一輪圓月掛在空中,月影蕩漾在水波之中,宮燈的倒影如流火,在波光上跳躍,似要與那一輪圓月爭輝。初雪一身白衣勝雪,蹁躚如仙,隻將額前的頭發往後挽起,別了一支簡單的金絲掐成的孔雀展翅,額前還是那枚紫玉抹額,金色與紫色兩種本相衝的顏色,卻是將一張精致的小臉映襯的欺霜賽雪,絕色無雙。


    原本熱鬧的武英殿變得寂靜極了,南臨的君臣後妃,西伽的使臣,看著這個小小的人兒走進來,從容不迫,形容如雲卷雲舒般自在,似那瑤池的仙子,一步步,似有蓮花在她身後綻放,花開無聲,卻是驚豔之極。西伽使臣原本聽說他們的夜王殿下許下的隻是個十二歲不到的小丫頭片子,身份雖是尊貴,但身無長技,臉上都有些不悅。可此時,看到來人,這一身收放自如的氣勢,絕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人該有的。


    初雪立在玉階前簡單地行了個禮,斜眼看了看西伽一方的使臣。來的人據說是西伽的大將軍雷空,模樣不過四十多歲,靈王之尊,滿臉絡腮胡子,果然很有氣勢。而與他同桌而坐的人,倒是讓初雪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是誰?一身白衣,朵朵桃花將他如桃花般的容顏襯得分外妖豔,不是當日跟蹤她的那人是誰?初雪掃了殿上一眼,幾乎老少婦人的目光都膠在這人的身上,連皇後身邊坐著的南宮漣漪也不例外,一張小臉,透著點嬌怯。這人惹桃花的本事也是不小的。


    北辰羽看到初雪時,也是怔了一下,倒不是因了眼前的人與傳聞不一般,而是那雙眸子,無端讓他覺得像是在哪裏看到過,卻總也想不起來,正要探究時,她已經將目光收迴去,看向坐在尊位上的南臨皇帝了。


    “雪兒見過舅舅!”她不喜歡向人跪拜,是以,不過是簡單的一個禮,也沒有山唿萬歲。


    “雪兒,今日是南臨國為西伽使臣接風,怎地不懂事,亂了禮數呢?”皇後笑吟吟地說著,話裏話外,卻是指責初雪在皇帝麵前不遵君臣之道。不敬君王,有損南臨國威,可是大罪。


    “皇後娘娘息怒,小女年幼,不知禮數,還請皇上恕罪!”不知慕寒是擔心初雪受罰,還是怕初雪受罰連累了慕家,忙離席請罪。


    “雪兒,還不快行禮!”慕寒拉著初雪就要跪下去。初雪手腕一翻,脫了他的掌控。慕寒大驚,極少有人知道他是靈武雙修的人,身手何其敏捷,即便存有出其不意的因素,慕初雪要從他手中脫落,卻也極為不易。


    慕初雪也絲毫不在意他的疑慮,不論如何,如同前次所說,相見已無定數。隻仰著一張天真的小臉,笑望著王座上的人,道:“舅舅,難道雪兒做錯了麽?舅舅不是說了,雪兒是西伽的夜王妃,難道也要向舅舅行跪拜之禮麽?”


    夜王,軒轅夜,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出生時,一雙紫眸,生生嚇死了生他的母妃。一直被養在宮外。後來,又不知從哪裏傳出謠傳,說他是惡魔轉世,要吸食親人的血氣修煉成魔,又說會為西伽帶來厄運。眼看著西伽天災不斷,幾個皇子皇女又接二連三死於非命,且但凡與他訂婚的女子,都活不到大婚之日。西伽的皇帝坐不住了,親自到夜王府,準備親手結束自己為西伽帶來的厄運。老皇帝看到他一雙紫眸,一陣心悸,一口氣沒提上來,就那樣一命嗚唿了。夜王聲名更盛。


    “雪兒妹妹!”初雪看向說話的人,是南宮漣漪,一身紅衣,高貴端莊。這個時空的女子十五才及笄,南宮漣漪方才十四歲,但已生得成熟豐滿,在伽羅學院靈修初級班,水係靈師,坐在皇帝右手邊的位置,竟然把皇貴妃擠到了後麵。“今後,你我同去西伽,還望妹妹不要任性的好,畢竟西伽不比在南臨,父皇是你的舅舅,平日寵你護著你。去了那兒,身份不同,君臣之禮,還是要恪守才是。否則,即便是本宮將來貴為皇後,也沒法護你周全。”


    ☆、第十六章 羽公子


    初雪早有所聞,絲毫不覺得突兀,宮裏的人怎麽會知道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早就在街上將這消息得了去。這般安排對初雪來說自然是極好的,至少到了西伽,她便不會寂寞了。


    果然,皇後嫣然一笑,為自己女兒方才這番得體的話,頗為自豪,“漪兒如此這般,本宮也就放心了。雪兒,長公主雖去得早,你也是在宮裏長大的,又跟在皇太後身邊,若是舉止有個偏差,丟的可是清寧宮的臉。”


    “多謝皇後娘娘教誨,雪兒銘記在心,雪兒這邊恭喜公主了。西伽之皇後,將來母儀天下,伽羅大陸一半的後宮掌控在南臨國,是何等榮耀,恭喜皇上了!”初雪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這番話的言外之意,皇後聽不出來,南宮漣漪也聽不出來,卻自然有人聽得出來。至少南宮遠臉色變了又變,西伽使臣也有些不自然,卻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小女子,狀似無意,卻是生生埋下了一個伏筆,也將對自己不利的局麵翻了過來。南宮漣漪,尊崇無比的未來西伽皇後,也變得尷尬。更可怕的是,後者還無知無覺,一顆芳心還在蕩漾,做著母儀天下的美夢。


    “尊敬的南臨皇,來之前,我西伽皇太後許下承諾,貴國公主一旦為後,終生為後,絕無反悔!”西伽使臣雷空上前來,略後於初雪半步,躬身道。


    竟然還有一張免死金牌,真是好玩。實則,這話說了等於沒說,隻要南臨一日在,南宮漣漪的後位便一日不動搖,除非西伽想與南臨宣戰。此刻,西伽使臣說出這番話來,無非是想幫南臨扳迴一局,讓南臨皇臉上好看罷了。


    不過是一派歌舞升平,落座之後,初雪便有些呆不下去了。尋了個理由,出了武英殿,看著眼前晃眼的宮燈,初雪越發想念那個二十一世紀溫暖的家。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麽不熟悉,無論是前世今生,宛若夢裏一般,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北辰羽出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繁華的宮燈下,一身白衣的孩子,背影是那樣的寂寥,不疾不徐,胸有成竹的人兒,全身籠罩著一層朦朧的悲傷。北辰羽心裏泛起了無數疑惑,這個女孩子還是他們調查的那個人嗎?不是說靈武雙廢,膽小如鼠,隻會吃齋念佛的嗎?可他看到了什麽?拒絕向君王下跪,能夠躲過靈王巔峰的慕寒一抓,這個人,真的是個廢物?可北辰羽分明知道,她的確沒有靈根。


    “跟著我做什麽?”初雪迴過頭,看著黑暗處隱著的人道。這人不像是皇帝派來的,他的功力更高,若再高一點,隻怕自己也無法察覺。


    北辰羽又是一驚,她發現了自己?通常能夠察覺自己被跟蹤,隻有一個可能,那邊是跟蹤的人功力不如自己。他不過二十二歲,已是二級靈王,放眼整片大陸,極少有對手。看這不過十二歲的小姑娘,毫無靈基,怎麽可能發現得了自己呢?一定是還有其他人。北辰羽用精神力探究一番,發現此處也隻有自己。隻好走出來,訕訕一笑。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北辰羽很有些不甘。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初雪懶得理會,想到此時,也不會有人關心自己是不是離開,便抬腳往外走,準備迴去。


    “你不迴殿裏去了?夜王妃殿下?”北辰羽想到此時某人不在,便很不厚道地拿那人開玩笑。


    “既然尊我為夜王妃殿下,想必也是願意幫我辦事的了?煩請告知夜王殿下,本公主現在還不想死,他若不想與本公主為敵,便不要在本公主身上動心思。否則,本公主不介意讓他死得很難看!”


    好猖獗的口氣,好狂妄的姿態,若不是親眼所見,北辰羽打死也不敢相信,整個伽羅大陸還有人敢這樣與夜王對話。若是換了別人,北辰羽會覺得這人是活膩歪了,可麵對眼前這個身高不足自己肩膀的小女孩,北辰羽卻不這麽認為,反而讓他不得不重視。


    北辰羽正了神色,“你憑什麽認為夜王殿下不敢動你?”


    “憑什麽?”初雪凝望著夜空,眼中繁星無數,卻隻為襯托她瞳中的寒光萬丈,“就憑我自己!”


    她扭頭看著北辰羽,“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和之前死的那些傻女人一樣,乖乖地等著你來動手吧?”說完,也不待北辰羽答複,眨了眨眼,牽唇一笑,翩然而去。


    北辰羽看到她眸子中一閃而過的笑意,腦子裏靈光一閃,頓時氣血上湧,終於明白她是誰了,竟然讓他找到了,可想到她此刻的身份,怒極攻心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隱在暗處的影衛正要上前來,被他擺手止住了。若是讓人知道,他是被一個小丫頭氣病了,他還要不要活了?


    慕初雪兩世為人,即便沒有親眼目睹西伽皇室的那些事兒,豈有猜不出的道理。雖然她靈魂穿越過來,卻也絕不會相信什麽惡魔、克人之類的鬼話。那些不過是皇室裏慣用的手段。當今西伽皇室,太後專政,想必這個女子是非同一般。即位的又是她的兒子,那些傳聞與她隻怕脫不了幹係。死去的皇子皇女都是其他妃子所生,也都是對皇位有威脅之人。可見其手段之高。在這樣的境遇之中,夜王能夠活下來,能力可見一斑。


    之前,皇室也的確給夜王指婚過幾個女子,都是太後一派的貴族之女,還沒過門,就無緣無故地死去,真正的原因,恐怕也隻有皇室之人才知道。這次,千山萬水地來南臨求婚,其真正用意,隻怕是用自己這個一無是處的郡主來羞辱夜王,而伽羅大陸的才女,十六歲的1級大靈師,嫁給西伽皇帝,除了能夠聯姻達到某種目的,還可以突顯出西伽皇帝天命所歸。不過,不得不說,南宮漣漪是個人才,才14歲便能修到6級靈師,這在伽羅大陸也是少有的。南宮子容比她大了三歲,也隻到1級大靈師的境界。


    第二日一早,皇帝率領文武百官,親自送行,將未來的西伽皇後和夜王妃送出城門。西伽的皇室如今所剩皇子不多,沒想到皇後和夜王妃都是出自南臨皇室。不得不說,這實在是意義深遠。送親的隊伍以南宮子容為首,浩浩蕩蕩一共兩百多號人,均是黑衣,紅色腰帶以示吉祥。兩輛裝飾華麗的車轎,各用四頭雪白的角馬靈獸拉著,前麵那一輛,黃陵華蓋,四角綴著琉璃宮燈,裏麵各放著一顆夜明珠,夜晚自動發出柔和卻又明亮的燈光。後麵的那一輛,裝飾上就樸實多了。再往後是浩浩蕩蕩的嫁妝,綿延數裏。


    初雪不分日夜地睡在車裏,雪白的狐皮毯上,睡著嬌小的人兒,蝶翼般的兩扇睫毛,長而卷曲,覆住了那雙能奪魂攝魄的雙眸,菱形的小嘴泛著淡粉的光澤,微微嗬著氣。即便是天天看到,秋菊也不由得看呆了。


    “什麽時辰了?”糯軟,略帶嘶啞的語氣,如一樽醇酒,能醉到人的心裏去。


    “公主,近戌時了。”秋菊道。


    “是嗎?”白衣人兒單手支起身子,撩開車窗簾,看了看外麵,看到那個山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就要到了啊,來到這個時空,近一個月,初雪第一次發自內心深處地笑。這隻是八月,離伽羅學院報道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對她來說夠了。如果到時候解不了毒,那也沒必要解了,她所用的藥也隻能把毒素再壓製一個月,一個月過後,找不到解毒的藥,便必死無疑。


    再往前便是南臨國與西伽國的國界,山高萬仞,一道山脈蜿蜒而去,與伽羅山脈相連,中間卻無端有條峽穀,看不到底,即便是天階靈師也無法逾越。不得不說,雷空真是行兵打仗的好手,荒郊野嶺,找這麽一個背對峽穀的地方休憩,也省了被人偷襲的擔憂。


    ------題外話------


    男主要出來了啊!


    ☆、第十七章 血契


    這一夜,沒有月亮,隻有天邊幾顆星星,眨著眼睛,似乎在嘲諷這世間的人,忙忙碌碌,不知幾何。秋菊一聲尖叫,驚醒了日裏趕路疲憊不堪的人。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隻是去給公主熬碗稀粥而已,怎地迴來人就不見了呢?或許是公主總是在睡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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