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暖融融的太陽明媚耀眼，趙府的後花園中卻有些微微的寒意。
“方之嵐……”
趙氏聽完趙玄的講述，輕輕的拍著椅子的扶手，低頭沉思。
作為大燕重臣鄭庸的獨女，趙氏年輕時候可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大小姐，性子自然不免有些驕縱頑劣。
但是，嫁到趙家之後，在趙守節遠在涼州的情況下一力撐起了趙家，這份膽識能力，任誰也不敢小視。
“這位方先生……很厲害麽？”趙玄小心的問道。
趙氏輕輕歎口氣，將趙玄拉到身邊，輕笑著說道：“方之嵐……是大燕揚州人，卻能在南唐的科舉大考中高中探花……玄兒說厲害不厲害？！”
南唐學風極盛，才子大儒眾多，文壇的實力在天下四國之中，可謂一枝獨秀。
甚至，許多大燕的文官也以考中南唐的進士為榮。
方之嵐是大燕國人，竟然能在南唐高中探花，自然是贏得了南唐文壇的尊重和承認，當然是極厲害人物！
“那和蘇先生比呢……”
趙氏想了想，搖頭說道：“方之嵐可是號稱詩畫雙絕的風流探花郎，又為大燕文壇爭了光，名聲極大……蘇先生卻是以學識淵博，品德無雙而聞名，那部《論語釋義》轟傳天下更是將其聲望推到頂峰……隻是，如今是為大燕儲君選師，而蘇先生畢竟是南唐人，先天不足……”
“這麽說來……蘇先生之前搞出那麽大動靜，就是在為自己造勢……”趙玄恍然的點頭，又皺眉輕聲問道：“這事和趙家又有什麽關係？”
“傻瓜！你真當人家閑的無聊特意把女兒送來讓你占便宜麽？！”
趙氏冷哼了一聲，揉著趙玄的頭發笑著說道：“太子選師這件事情，就是你外公負責的啊……”
趙玄恍然的歎口氣，心中的許多疑惑瞬間解開，事情的脈絡也瞬間了然於心。
誰能想到堂堂大儒蘇明山，竟然也有這樣的花花腸子？！
“這事你不必擔心，娘自有應對……”趙氏輕聲安撫趙玄，眉頭卻一直皺著，按了按額頭的傷處，輕鬆的笑著說道：“大燕，真是越來越不平靜了……”
趙玄猶豫一下，還是輕聲說道：“畢竟事關儲君，現在誰能將自己人推到太子太傅的位子上，不僅僅是在權力中樞安插了一枚釘子，更可能會在以後的數十年在朝堂上搶占上風……幽州朱家、青州李家，揚州方家自然要動心，皇室也有自己的考慮，甚至，我猜，這件事本來就是皇室拿出來實驗人心的！”
趙氏眼睛猛然發亮，直直的盯著趙玄看了好久，語氣冷淡的問道：“你大哥都未必能說出這番見解……是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
趙玄直視著趙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坦然的笑著說道：“有些事情，用心去想，真的很簡單的……”
“玄兒也長大了……”趙氏看著趙玄清澈有神的眼睛，緩緩出口氣，有些驚奇也有些欣慰，倒也有心考校趙玄一番，坐直了身體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覺得該怎麽辦？”
“幽州朱家、青州李家當年都有從龍之功，百年積累，在朝中勢力強大……咱們趙家畢竟是剛剛恢複元氣，和這兩個大門閥爭鬥，本就勝算不大，還可能引發陛下的不滿和猜忌，後患無窮……”
趙玄侃侃而談，是打定主意要給趙氏一個深刻印象，不甘心一直都是趙氏心中未長大的孩子。
趙氏眉毛揚了揚，自然聽出了趙玄委婉之下的勸解的警告，隻是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當然……我知道娘肯定不會這樣想……”趙玄輕笑著歎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大概娘要和康家爭這口氣了……”
“哦……”趙氏聽完趙玄的話，心中吃驚，臉色卻是絲毫不變，低下頭抿嘴輕笑道：“接著說……”
“風險就是機遇……巨大的風險，就意味著可能有巨大的收益……”
趙玄臉色無比的平靜，仿佛又迴到了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之上，運籌帷幄的日子，沉思一下，輕聲說道：“趙家正是崛起的時候，若是能在朝中多個奧援，實在是有無窮益處……”
“若是趙家甘心在武陵做個二流世家，當然要離這樣的麻煩事，越遠越好！”趙氏拉過趙玄的手，低聲說道：“武陵雖好，卻隻是個小水潭！康家，土雞瓦狗！隻是朱家一條惡犬而已！難道玄兒你，就甘心這樣一輩子和別人家的狗，一起在泥潭打滾麽？！”
趙玄心中巨震。
終究，自己還是小看了趙家的雄心！
“無盡風光在險峰！”趙氏目光發亮，站起來看向京城方向，整個人意氣風發，昂然說道：“趙家先輩是何等英武，你父親當初去涼州，不也是賭上了身家性命麽？！現在僅僅是康家報複挑釁，趙家若是連反擊的勇氣、銳氣都沒有，又何談將來？！”
趙玄握了握趙氏的手，重重點頭！
趙家先祖，包括如今的趙守節，哪個不是在用性命賭前程？！
趙家，能從當年的亡國皇族發展到如今地步，哪一步不是危險重重？！
百年之中，一個不慎，就可能是萬劫不複！！
趙玄心中激蕩，先前的些許顧慮一掃而空，也忍不住意氣風發！
自己兩世為人，難道還會比曆代趙家先祖、會比趙守節、會比趙氏這個女流之輩差了麽？！
京城！
權力中樞！
豪門林立！
天才如雲！
那裏，才是自己的目標，自己的戰場！
…………
…………
趙氏慢慢的平複了情緒，看著眼神發亮卻依舊能控製住情緒的趙玄微笑點頭。
“不過，這些事情倒不必急……”趙氏輕輕的笑著說道：“太子選師這樣的大事，不可能很快就定下來，還有的是時間……方之嵐的事情，蘇明山也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他真有心，就該有所表示……趙家倒也不是不可以幫他一把……”
若是蘇明山真誌在京城，聽到這樣的變故自然會有所表示，至少會主動和趙家聯係。
到時候，趙家就占據了主動。
趙氏玩弄這樣的小手段，實在熟練的很了。
…………
…………
第二天一大早，布衣書局。
蘇明山在準備第二次去趙家拜訪。
這次，是去感謝趙家對蘇糖的熱情款待。
“長老……趙家會答應麽？！”李明堂還是忍不住問。
蘇明山微微噓口氣，淡淡的說道：“趙家和康家已經結仇，再難化解……有朱家給康家撐腰，趙家本就處於下風………若是康家再和太子搭上線，趙家的日子可就更難過了，那位康將軍一家，可都不是有大氣量的人啊……若是太子和朱家聯手耍弄手段，趙守節就可能一輩子老死涼州了……”
“若推手不是康家，趙家說不定還不理會此事……現在，哪怕為了防備康家得勢之後報複，趙家也必須去攪局！”
李明堂愣了愣，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蘇明山不知道趙家人的野心勃勃，卻也從另一麵，準確的推斷出了趙家的反應。
“可是……長老為何不直接去京城？憑借《論語釋義》，足以在京城弄出更大的聲勢……”李明堂猶豫一下，小心的問道。
“糊塗！”蘇明山皺著眉，搖頭說道：“要知道，過猶不及！帶著《論語釋義》去京城，那就是代表南唐，去挑釁大燕皇室和士林了！大燕太子選師，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若是直接去京城，豈不是**裸的鑽營？！”
“方之嵐是大燕名士，也不去京城，反而要不辭辛勞，繞到到武陵來，要通過康家打通朱烈的門路麽？！”
李明堂連連點頭，羞愧道：“是小人魯鈍………”
蘇明山性格寬和，整理好衣衫，猶豫一下還是叫上蘇糖上了馬車，吩咐道：“時候不早了……快走吧！”
李明堂不敢再耽擱，坐上馬車揮著馬鞭開始朝趙家而去，眯起眼睛，臉色有些陰沉。
“方之嵐……”
趙氏聽完趙玄的講述，輕輕的拍著椅子的扶手，低頭沉思。
作為大燕重臣鄭庸的獨女，趙氏年輕時候可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大小姐，性子自然不免有些驕縱頑劣。
但是，嫁到趙家之後，在趙守節遠在涼州的情況下一力撐起了趙家，這份膽識能力，任誰也不敢小視。
“這位方先生……很厲害麽？”趙玄小心的問道。
趙氏輕輕歎口氣，將趙玄拉到身邊，輕笑著說道：“方之嵐……是大燕揚州人，卻能在南唐的科舉大考中高中探花……玄兒說厲害不厲害？！”
南唐學風極盛，才子大儒眾多，文壇的實力在天下四國之中，可謂一枝獨秀。
甚至，許多大燕的文官也以考中南唐的進士為榮。
方之嵐是大燕國人，竟然能在南唐高中探花，自然是贏得了南唐文壇的尊重和承認，當然是極厲害人物！
“那和蘇先生比呢……”
趙氏想了想，搖頭說道：“方之嵐可是號稱詩畫雙絕的風流探花郎，又為大燕文壇爭了光，名聲極大……蘇先生卻是以學識淵博，品德無雙而聞名，那部《論語釋義》轟傳天下更是將其聲望推到頂峰……隻是，如今是為大燕儲君選師，而蘇先生畢竟是南唐人，先天不足……”
“這麽說來……蘇先生之前搞出那麽大動靜，就是在為自己造勢……”趙玄恍然的點頭，又皺眉輕聲問道：“這事和趙家又有什麽關係？”
“傻瓜！你真當人家閑的無聊特意把女兒送來讓你占便宜麽？！”
趙氏冷哼了一聲，揉著趙玄的頭發笑著說道：“太子選師這件事情，就是你外公負責的啊……”
趙玄恍然的歎口氣，心中的許多疑惑瞬間解開，事情的脈絡也瞬間了然於心。
誰能想到堂堂大儒蘇明山，竟然也有這樣的花花腸子？！
“這事你不必擔心，娘自有應對……”趙氏輕聲安撫趙玄，眉頭卻一直皺著，按了按額頭的傷處，輕鬆的笑著說道：“大燕，真是越來越不平靜了……”
趙玄猶豫一下，還是輕聲說道：“畢竟事關儲君，現在誰能將自己人推到太子太傅的位子上，不僅僅是在權力中樞安插了一枚釘子，更可能會在以後的數十年在朝堂上搶占上風……幽州朱家、青州李家，揚州方家自然要動心，皇室也有自己的考慮，甚至，我猜，這件事本來就是皇室拿出來實驗人心的！”
趙氏眼睛猛然發亮，直直的盯著趙玄看了好久，語氣冷淡的問道：“你大哥都未必能說出這番見解……是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
趙玄直視著趙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坦然的笑著說道：“有些事情，用心去想，真的很簡單的……”
“玄兒也長大了……”趙氏看著趙玄清澈有神的眼睛，緩緩出口氣，有些驚奇也有些欣慰，倒也有心考校趙玄一番，坐直了身體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覺得該怎麽辦？”
“幽州朱家、青州李家當年都有從龍之功，百年積累，在朝中勢力強大……咱們趙家畢竟是剛剛恢複元氣，和這兩個大門閥爭鬥，本就勝算不大，還可能引發陛下的不滿和猜忌，後患無窮……”
趙玄侃侃而談，是打定主意要給趙氏一個深刻印象，不甘心一直都是趙氏心中未長大的孩子。
趙氏眉毛揚了揚，自然聽出了趙玄委婉之下的勸解的警告，隻是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當然……我知道娘肯定不會這樣想……”趙玄輕笑著歎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大概娘要和康家爭這口氣了……”
“哦……”趙氏聽完趙玄的話，心中吃驚，臉色卻是絲毫不變，低下頭抿嘴輕笑道：“接著說……”
“風險就是機遇……巨大的風險，就意味著可能有巨大的收益……”
趙玄臉色無比的平靜，仿佛又迴到了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之上，運籌帷幄的日子，沉思一下，輕聲說道：“趙家正是崛起的時候，若是能在朝中多個奧援，實在是有無窮益處……”
“若是趙家甘心在武陵做個二流世家，當然要離這樣的麻煩事，越遠越好！”趙氏拉過趙玄的手，低聲說道：“武陵雖好，卻隻是個小水潭！康家，土雞瓦狗！隻是朱家一條惡犬而已！難道玄兒你，就甘心這樣一輩子和別人家的狗，一起在泥潭打滾麽？！”
趙玄心中巨震。
終究，自己還是小看了趙家的雄心！
“無盡風光在險峰！”趙氏目光發亮，站起來看向京城方向，整個人意氣風發，昂然說道：“趙家先輩是何等英武，你父親當初去涼州，不也是賭上了身家性命麽？！現在僅僅是康家報複挑釁，趙家若是連反擊的勇氣、銳氣都沒有，又何談將來？！”
趙玄握了握趙氏的手，重重點頭！
趙家先祖，包括如今的趙守節，哪個不是在用性命賭前程？！
趙家，能從當年的亡國皇族發展到如今地步，哪一步不是危險重重？！
百年之中，一個不慎，就可能是萬劫不複！！
趙玄心中激蕩，先前的些許顧慮一掃而空，也忍不住意氣風發！
自己兩世為人，難道還會比曆代趙家先祖、會比趙守節、會比趙氏這個女流之輩差了麽？！
京城！
權力中樞！
豪門林立！
天才如雲！
那裏，才是自己的目標，自己的戰場！
…………
…………
趙氏慢慢的平複了情緒，看著眼神發亮卻依舊能控製住情緒的趙玄微笑點頭。
“不過，這些事情倒不必急……”趙氏輕輕的笑著說道：“太子選師這樣的大事，不可能很快就定下來，還有的是時間……方之嵐的事情，蘇明山也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他真有心，就該有所表示……趙家倒也不是不可以幫他一把……”
若是蘇明山真誌在京城，聽到這樣的變故自然會有所表示，至少會主動和趙家聯係。
到時候，趙家就占據了主動。
趙氏玩弄這樣的小手段，實在熟練的很了。
…………
…………
第二天一大早，布衣書局。
蘇明山在準備第二次去趙家拜訪。
這次，是去感謝趙家對蘇糖的熱情款待。
“長老……趙家會答應麽？！”李明堂還是忍不住問。
蘇明山微微噓口氣，淡淡的說道：“趙家和康家已經結仇，再難化解……有朱家給康家撐腰，趙家本就處於下風………若是康家再和太子搭上線，趙家的日子可就更難過了，那位康將軍一家，可都不是有大氣量的人啊……若是太子和朱家聯手耍弄手段，趙守節就可能一輩子老死涼州了……”
“若推手不是康家，趙家說不定還不理會此事……現在，哪怕為了防備康家得勢之後報複，趙家也必須去攪局！”
李明堂愣了愣，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蘇明山不知道趙家人的野心勃勃，卻也從另一麵，準確的推斷出了趙家的反應。
“可是……長老為何不直接去京城？憑借《論語釋義》，足以在京城弄出更大的聲勢……”李明堂猶豫一下，小心的問道。
“糊塗！”蘇明山皺著眉，搖頭說道：“要知道，過猶不及！帶著《論語釋義》去京城，那就是代表南唐，去挑釁大燕皇室和士林了！大燕太子選師，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若是直接去京城，豈不是**裸的鑽營？！”
“方之嵐是大燕名士，也不去京城，反而要不辭辛勞，繞到到武陵來，要通過康家打通朱烈的門路麽？！”
李明堂連連點頭，羞愧道：“是小人魯鈍………”
蘇明山性格寬和，整理好衣衫，猶豫一下還是叫上蘇糖上了馬車，吩咐道：“時候不早了……快走吧！”
李明堂不敢再耽擱，坐上馬車揮著馬鞭開始朝趙家而去，眯起眼睛，臉色有些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