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孤舟聽到這話輕笑了一聲。


    因為他聽出了她這句話後潛藏的責任感。


    他覺得她這兩年來變化不小,雖然還是懶,不想管事,但是真攤上事時,她比誰都能扛事。


    兩人湊在一起商議青州的後續。


    這事兩人從一開始就達成了共識:他們接管青州。


    至於這件事情傳到成明帝的耳中,他會怎麽想,兩人都暫時不想管。


    畢竟就目前的大燕而言,真不算強大,真要發兵來攻打他們,也需要不少的準備時間。


    兩人剛剛商議完畢,書秀就抱著一大疊的賬冊走了進來。


    方才棠妙心和寧孤舟在收拾青州的這些貪官汙吏的時候,書秀已經帶著侍衛將整個州牧府走了一遍。


    州牧府裏有不少武藝高強的護院,書秀帶著眾侍衛把那些人打殘。


    他們雖然進到州牧府有百餘人,進到州牧府裏,有如進到無人之境。


    青州牧之前想要教棠妙心和寧孤舟做人,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寧孤舟的這些侍衛,絕不是他手裏的那些隻知道欺負百姓的人渣們能比的。


    棠妙心問道:“這些都是什麽?”


    書秀迴答:“這些都是青州牧和京中官員往來的冊子。”


    “他將這些東西藏在暗室裏,裏麵還有機關,我很花了些力氣才把這些東西拿到手。”


    棠妙心擰眉:“和京中官員往來的冊子?”


    書秀點頭:“朱成元是雖然是寒門子弟,但是卻深諳為官之道。”


    “他科考中了進士之後就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想方設法攀龍附鳳。”


    “看這些賬冊的記錄,他和江相往來密切。”


    朱成元是青州牧的名字。


    棠妙心聽到江相兩個字,輕笑了一聲。


    她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就見識過江相的手段。


    上次在第一城,也是因為江相的突然介入,讓江花同以命相抵,才斷了他們的父女關係。


    當時江相從河麵上逃走,她原本以為江相必死,沒想到他還活著。


    隻是這兩年他們跟大燕沒有什麽交集,大燕朝中的事情棠妙心所知不多。


    現在她在這裏再次聽到江相這兩個字,喚起她這些記憶的同時,也讓她想起了不知所蹤的江花同。


    她對江相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她問書秀:“青州牧這個官位該不會是江相幫他運作的吧?”


    書秀點頭:“從這上麵的記錄來看,朱成元在會議結束後就投入了江相的門下。”


    “隻是他是個心機深的,明麵上並沒有和江相走得有多近。”


    “他當時中了進士後就被下放去做縣令,他在做縣令的時候,一年就給江相上供了幾萬兩銀子。”


    她說完打開冊子翻到一頁給棠妙心看。


    那一頁已經泛黃,一看就是上了年頭了。


    棠妙心看了一眼上麵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


    她輕撇了一下嘴道:“當個縣令一年就能給江相送這麽多的銀子,這貨還真是天生的貪官。”


    書秀沉聲道:“確實如此,他因為用銀子鋪路,所以升遷的很快。”


    “他不到十年的時間,就從一個小小的縣令升到一州的州牧。”


    “他這樣升官的速度,簡直就是歎為觀止。”


    棠妙心知道根據大燕的官員考核製度,小小縣令要升到一州之牧,需要極長的時間,且還不一定能升得上來。


    她將賬冊往後翻了翻,發現這本賬冊裏還牽扯到朝中其他的官員。


    她的眼裏透著幾分冷意,青州牧升官的訣竅其實很簡單,就是用銀子疏通關係。


    再加上他這人做事也有幾分能力,竟將他的那些貪贓枉法的事情給瞞得死死的。


    在一本賬冊的最末頁,上麵還用十分得意的語調寫著:“升官也不過如此,隻要銀子給夠,什麽官都升得!”


    棠妙心冷笑了一聲。


    書秀又輕聲道:“朱成元最初被江南調到淮州做過州牧,卻隻做了一年就被離開了。”


    “看這上麵的記錄,似乎是淮王動手削他了,江相便將他調到青州。”


    “估計是因為青州更加偏遠,且上麵沒有王族鉗製,更方便他們貪汙。”


    “在這裏,是真正的天高皇帝遠,沒有人管,他們能為所欲為。”


    在大燕,不是所有的州府都是皇族的封地。


    像青州就沒有皇族,州牧就是一州中最大的官員,所有的政令都可以由他下達。


    棠妙心的眸光清冷:“因為沒有人管,所以朱成元才會在青州牧的位置上一做就是十年。”


    “這十年的時間,不管他如何魚肉百姓,如何橫行霸道,都沒有人管。”


    “就算有人越過他,把這些消息傳進京城,也有江相為他壓下。”


    書秀點頭:“確實如此,這本冊子上清晰地記錄了他這些年來送了多少錢財進京。”


    她說到這裏笑了一聲:“殿下請看這裏,這是朝廷下發的獎彰,誇他將青州治理的很好。”


    棠妙心湊過去看了一眼,沒忍住罵了一句:“這些個王八蛋,眼睛真瞎!”


    自從朱成元擔任青州牧之後,他每年的考核都是優等。


    朝廷每年都會給他一個獎賞,讓他好好治理青州。


    書秀歎氣:“這種情況算是欺上瞞下,若有人擋了言路,便算是遮住了皇帝的眼睛。”


    “而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位高權重之後,就更不喜歡聽不好聽的話。”


    “所以身為帝王,更需要廣開言路,不能讓臣子們隻手遮天。”


    棠妙心是歸潛的儲君,這種事情對她而言,其實是一種警醒。


    她的眸光微斂,輕笑了一聲:“書秀,你這是在敲打我嗎?”


    書秀搖頭:“不是,我隻是在提醒殿下。”


    “隻要是人,都會有私心,很多人能共患難,卻不一定能共富貴。”


    “因為富貴能消磨人的心智,放鬆警惕,滋生私心。”


    她說到這裏微微一笑:“所以殿下得勤快一些,不要把手邊的事情全部丟下去。”


    “可以相信自己的臣子,卻不能什麽事情都交給臣子安排,完全交給他們來考核下麵的官員。”


    棠妙心笑了笑:“我聽出來了,你這就是在教我為君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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