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九歌輕聲道:“我也不是擔心他們護不住妙心,隻是在想當年的那些事情。”


    “當初寧景為了排除異己和掩人耳目的,血洗京城,我十分不齒。”


    “這一次大燕京城的動亂,從本質上來講是我一手推動的。”


    “雖然我是為了報仇,但是卻做了和寧景相似的事情,我終究做了讓我自己討厭的事情。”


    鬱寒不清楚當年的事情,倒不好對評估這兩次事情的相似之處。


    他便隻說這一次的事情:“寧景養兒子如養蠱,不管哪位皇子登基,都不可能太平。”


    “因為他們有自己支持門生故舊,勝出的那方必定會進行大清洗,主上隻是把這件事情提前了。”


    棠九歌幽幽一歎:“是啊,寧景對自己的兒子沒半分疼惜,他的兒子對他下手時也不會溫和。”


    “他以為他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惜就算是神仙,都很難控製人心,更何況是他?”


    他說到這裏沒忍住輕咳了幾聲。


    鬱寒有些擔心地道:“主人,小姐說你的身體需要好好休息,你迴房歇著吧!”


    棠九歌輕點了一下頭,坐在床上時,他又問鬱寒:“你說這一次哪位皇子能獲勝?”


    鬱寒迴答:“如果寧孤舟有登基稱帝之心,那麽這一次勝出的應該是他。”


    “畢竟大燕的眾皇子中,他最為出色。”


    棠九歌輕搖了一下頭道:“他雖然最出色,但是能勝出的卻未必是他。”


    鬱寒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道:“因為寧景恨我入骨,怎麽可能讓我的女兒成為皇後,讓我的外孫繼承皇位?”


    “就算寧孤舟為這一次的事情準備得再充分,也不可能比寧景更充分,寧景才是這件事的真正操盤手。”


    “且寧景是皇帝,手裏能動用的人比寧孤舟要多得多,這一次寧孤舟如果不殺妙心,他必死無疑。”


    如果寧孤舟登基的話,以寧孤舟對棠妙心的感情一定會讓她做皇後,她生的孩子為儲君。


    這是成明帝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發生的事情。


    所以寧孤舟必須在皇位和棠妙心之間做個選擇,這才是他給寧孤舟真正的考驗。


    他也不知道寧孤舟會如何選,但是不管怎麽選,這件事情也都可以了結了。


    棠九歌雖然心疼棠妙心,卻也知道這事必須做個了斷。


    如果寧孤舟最後選了棠妙心,那麽他將為寧孤舟謀得大燕的天下,惡心死寧景。


    如果寧孤舟最後選了皇位,那麽棠妙心將迴到他的身邊,他會讓她後半輩子幸福安康,不再攪進他和寧景的爭鬥。


    鬱寒有些擔心地道:“如此一來,小姐怕是會有危險。”


    棠九歌不緊不慢地問:“你覺得他寧孤舟會選擇帝位?”


    鬱寒想了想後道:“這世間的男子,隻怕沒有人能拒絕得了這樣的權柄。”


    棠九歌聽到這話倒笑了起來:“也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對我來講反倒是件好事。”


    他說到這裏眸光一寒:“寧孤舟不傷害妙心還好,他若是敢傷妙心一根毫毛,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鬱寒愣了一下,知道棠九歌在大燕的京城必定還有其他的布置。


    棠妙心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但是寧孤舟就不好說了。


    這樣算算,寧孤舟好像有點可憐。


    不過如果寧孤舟這一次能過這一場終極考驗的話,往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隻是這場考驗絕對是地獄級的,寧孤舟能過得了嗎?


    他輕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小姐便能一直陪在主上身邊了。”


    棠九歌的桃花眼裏笑意更濃了些:“是啊,等她來了歸潛,我還能再送她一份大禮。”


    主仆兩人相對一笑。


    棠妙心在十裏坡等寧孤舟一直等到天亮也沒有等到他來。


    京城裏的火燒了整整一夜,到此時還沒有停歇。


    莫離派了好幾波人去打聽消息,迴來了一些,隻打聽到寧致遠被殺的消息,並沒有寧孤舟的消息。


    似乎寧孤舟進了皇宮之後,就徹底斷了聯係。


    棠妙心最初在十裏坡的破廟裏來來迴迴地走動,到後麵,她也沒有走的力氣了,靠在牆邊休息。


    深秋的天已經有些冷了,卻沒有人敢在裏麵生火,怕招來危險。


    蘇樂天最初還會寬慰棠妙心幾句,到後麵,他也就懶得寬慰了:


    反正事情到了這一步,寧孤舟不出現,怎麽寬慰也沒有用。


    他心裏甚至覺得,寧孤舟怕是已經死了。


    他雖然一直不太喜歡寧孤舟,也不止一次盼著寧孤舟死,但是寧孤舟真的死了,他又覺得有些可惜。


    莫離的精力比棠妙心要好得多,一直在門口看著,提防有人靠近。


    從他們到十裏坡開始,這裏前前後後路過好幾波人馬:


    有過來探聽消息的,也有往外逃跑的,甚至還有一支規模不算小的軍隊經過。


    他們都沒有在十裏坡停留,直奔京城而去。


    辰時初刻,太陽出來了,破廟外的樹木的葉子上,掛滿了露珠,反射著太陽的光華,就像是情人的眼淚。


    出去探聽消息的莫離,匆匆走進來道:“剛收到消息,四個城門,各派出一支千人隊,四下尋人。”


    “看這架勢,很可能是來找王妃的。”


    蘇樂天站起來道:“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馬上離開。”


    棠妙心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眸子裏有幾分複雜。


    她知道當有人外出找人的時候,就表示京中的局麵已經基本穩定了。


    而控製住京城局麵的人一定不會是寧孤舟。


    因為如果是寧孤舟控製了京城的局麵,他必定會派人到十裏坡來接她,而不是大開四麵城門,大張旗鼓地找人。


    她知道蘇樂天說的是對的,他們現在必須離開。


    隻是她不相信寧孤舟真的出了事,她輕聲道:“哥哥,我想迴去找寧孤舟。”


    “你瘋了!”蘇樂天瞪著她道:“現在這樣的情景,往京城去就是自投羅網!”


    “我知道你的易容術很不錯,但是現在京城四處嚴查,你的易容術再好都會被人揪出來!”


    棠妙心知道蘇樂天說的是事實,隻是讓她就這樣離開,她心有不甘。


    莫離的心裏有些糾結,卻還是走到棠妙心的麵前道:“王爺讓王妃在十裏坡等到子時,如果他沒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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