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看陸茜是女領導,思維縝密,條理清晰,講話婉轉迂迴,滴水不漏。先和喬岩拉關係,建立彼此信任。再說他們是一個整體,省裏寄予厚望。緊接著安排工作,不僅要接手,還得幹好。


    喬岩若是當年的熱血青年,毫不猶豫接過來,還要說一些感恩戴德的話。如此,他的身份不一樣,站在領導角度思考處理問題,就得謹小慎微。有些話,必須說在前麵。


    喬岩思忖片刻道:“陸書記,既然已經這樣安排了,肯定不講條件不折不扣去落實。我先了解下情況,畢竟半路接手,遇到具體問題再請示您。”


    陸茜幹脆利落道:“不涉及大原則問題不需要請示,你直接拍板決定就行。既然信任你,就充分放權。我的原則是,不留任何後遺症,要解決就一次性徹底解決。除了死者,包括入院治療的受傷職工,無非是錢多錢少的事。”


    “我已經和財政局、海豐集團打招唿了,隻要在可控範圍內,不差錢,但不能太離譜。一旦有了前車之鑒,今後的工作就不好幹了。這點,你要把握好。需要什麽人就隨你抽調,不必經過我,迴頭讓區委辦和我說一聲即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喬岩隻好道:“行,我盡量。”


    臨走時,陸茜叫住又道:“對了,對外公布的死亡人數是9個,隻能是9個,這是省裏定的。”


    喬岩看著陸茜堅毅決絕的眼神,沒有多說。迴到善後處置組,又多了三個人,其中一個人他認識,那晚在醫院見過麵,政府副區長劉強。


    劉強也認出了他,一臉錯愕,露出笑容伸手過來道:“原來是你啊,喬書記,看來咱倆挺有緣分。”


    喬岩用力一握,笑了笑道:“劉區長,這迴你相信我是自己人了吧?”


    劉強哈哈大笑,連忙道:“實在抱歉,醫院亂哄哄的,又是深更半夜的,不得不提高警惕。有什麽做得不對的,還望多多擔待。”


    喬岩道:“多心了,我也是從基層上來的,非常理解。咱們分到了一個組,還望多多指點關照。”


    劉強趕忙擺手道:“你是組長,我一切聽你安排。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東興鎮黨委書記趙東旺,這位是永安裏街道辦主任耿凱德,兩位同誌這兩天工作非常辛苦,尤其是老耿,一大把年紀了還衝在一線,比有些小年輕都勁頭十足。”


    喬岩打量了下倆人,逐一握手道:“辛苦了。”


    “不辛苦,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聽聞您來了,我們趕緊趕過來匯報工作,接下來怎麽幹,一切聽您指揮。”


    喬岩聽著頭大,之前有事後麵還有人頂著,現在怎麽推,一切都得他拍板決定。萬一決策失誤,沒人替他背鍋。他顧不上閑聊,對劉強道:“劉區長,要不把那兩位副組長也叫過來,簡短開個會?”


    劉強將喬岩拉到一邊小聲道:“人大孟繼剛副主任明年退休,就甭指望他了,肯定不參與。政協段詠梅副主席是無黨派人士,讓她寫寫畫畫還行,幹這個真不行。這是之前分工的時候,把人大政協拉進來了,其實就是湊個數。”


    喬岩明白了,道:“那主要靠咱倆?”


    劉強點點頭道:“主要靠你,你指哪我打哪,原先讓我負責傷者救護,要不還負責這個吧。”


    見他要推脫,喬岩隨即道:“那不行,你是副組長,應該坐鎮指揮調度,我剛來三明區,什麽都不懂,還得靠你。”


    劉強打量著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喬岩,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良久道:“行,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


    “那走吧,咱們先去酒店看看死者家屬。”


    一行人來到一家小酒店,耿凱德走到前麵道:“喬書記,這戶是我們永安裏街道包聯的,死者叫馬東輝,48歲,景陽市臨江縣人,一線操作工,當場死亡。家裏來了十幾口人,他老婆孩子,父親母親,嶽父嶽母,叔叔舅舅等等。”


    “這家不是太好做工作,尤其是他舅舅,張口就要八百萬,說是上有老下有小,兒子大學畢業,女兒上高中,家裏條件一般。知道海豐集團有錢,想借此狠狠要一筆錢。做了兩天工作,他們降了點,要六百萬,這也比預期高得太多,實在沒辦法。”


    喬岩剛進酒店就感覺到壓抑,問道:“這裏住著幾家?”


    “就一家。各家是各家的情況,為了防止他們相互串聯,故意隔開,這裏放著五個工作人員,街道辦副書記親自盯著。一會兒您上去,他們可能情緒有些激動,別太在意。”


    “海豐集團沒來人嗎?”


    耿凱德道:“集團安排了個副總,專門負責賠償事宜。他不能露麵,一方麵家屬太激動,另一方麵見到他要得更狠,和我們不敢說什麽。”


    上了樓,耿凱德帶著他見到了死者馬東輝的父母親及妻子。其他親屬聽聞領導來了,迅速圍了過來。還沒開口說話,對方已經情緒激動地叫囂,說他們推諉扯皮,處理事情不積極,要是再不解決,就要到上麵告他們。


    喬岩之前處理過化肥廠廠長的死亡賠償事宜,處理了一半,出現了其他轉機,現在總不會再有什麽轉機。他太了解這些家屬的心理了,出事前關係未必有多好,出了事七大姑八大姨就冒出來了。表麵看為自家親屬爭取利益,實則都是為了自己。這麽大的賠償金額,薅一把羊毛,總比沒有強。


    做這些人的工作,和他講法律講道理,完全沒用,除了錢以外一切免談。而且話語不能太重,還得放低姿態,耐著性子一點點磨。


    十八個死者,十八個家庭,每個家庭情況不一樣,處理起來確實很棘手。一個都頭大,甭說這麽多人了。


    喬岩就是過來先看看,不打算著手去談判解決。了解情況後,每個家庭要拿出具體方案,逐一去解決。肯定要有所區別,但差別又不能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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