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雪淡聲道:“我當然沒有人逼,隻是覺得這一次跟你們去戎州的時候頗為有趣。”


    “真要留在歸潛,呆在皇宮裏,整天和那群龜孫子打口水仗,怪沒意思的。”


    “我知道你不待見我,我一個人跟你去秦州,估計頭發會被你拔光。”


    “這不,把老井叫上,一起過來,分擔一點壓力。”


    棠妙心:“……”


    她覺得程立雪也是人才。


    怕她揍他,還要往她的身邊湊。


    他自己湊也就算了,還要拉上井拾餘這個墊背的。


    這心態真不是一般的扭曲。


    井拾餘則在那裏罵:“姓程的,你真的是太沒良心了!”


    自從國子監覆滅之後,井拾餘跟在程立雪身邊浪跡天涯。


    他們去了第一城,來了歸潛,現在又跟著棠妙心去秦州。


    許是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程立雪在井拾餘心裏的高大形象早就毀了個幹淨。


    雖然他們都一把年紀了,但是兩人平時沒少互掐。


    如今井拾餘罵起程立雪來,那也是什麽話都能說得出口。


    棠妙心瞪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倆是不是太閑了啊?”


    程立雪迴答:“是有點閑,畢竟對我們這種老光棍來講,最多的就是時間。”


    井拾餘則道:“我不閑,這一次去秦州,我得去給我自己找個媳婦,不跟姓陳的在一起混了。”


    棠妙心沒忍住笑了起來,誇道:“你這個想法挺好的。”


    程立雪有些意外地看著井拾餘道:“你居然會想娶媳婦?就你這樣子,還能娶得到媳婦?”


    “要你管!”井拾餘沒好氣地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不招人待見嗎?”


    “再說了,莫離都能娶到媳婦,我為什麽就不行?”


    躺槍的莫離:“……”


    他一臉的莫名其妙,他們掐他們的,扯上他做什麽?


    井拾餘為自己總結:“我覺得我不但比莫離強,也比姓程的要強,我一定能娶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


    這話程立雪自然是不會認的,便又跟他掐了起來。


    棠妙心聽到兩人鬥嘴,懶得理他們。


    這兩人之前在國子監的時候,看著還算正經,一個是德高望重的山長,另一個則是受人敬重的陣法大師。


    離開國子監後,可能是沒了束縛,越來越不像樣子。


    沐雲修笑道:“殿下不去勸勸他們嗎?”


    棠妙心看了他一眼道:“他倆隻要不把對方掐死,就不用管他們。”


    她說到這裏又問他:“之前我爹不是讓你留在玉城嗎?你怎麽也跟過來呢?”


    沐雲修迴答:“我們之前說好的我會在你的身邊呆夠三年,如今期限未到,自然是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


    棠妙心笑了笑,沐雲修又道:“我覺得程太傅的有一句話說得挺對的。”


    棠妙心看向他,他淡聲道:“在朝中處理瑣事,遠不如在殿下身邊精彩。”


    “早前戎州的時候,我對殿下了解不太深,原本想著混混日子。”


    “而後與殿下熟了之後,見到殿下的行事方式,便覺得我之前那些年白活了。”


    棠妙心問道:“所以在你的心裏,我聰明機智、能力極強、是個值得尊敬的儲君?”


    沐雲修的嘴角抽了抽,看了她一眼道:“殿下在說這話的時候,不心虛嗎?”


    棠妙心撇了撇嘴,覺得他要把天聊死了。


    沐雲修笑道:“聰明才智殿下是有的,能力也是有的,也值得人尊敬。”


    “隻是這些都是在殿下正經的時候,殿下不正經的時候,就不好說了。”


    棠妙心歪著腦袋看著他道:“沐少傅,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是個謙謙君子。”


    “你什麽時候說話也學會了夾槍帶棒?”


    沐雲修眉眼溫和地道:“這可能是近朱者赤吧!”


    棠妙心衝他呲牙,扭頭喊寧孤舟:“孤舟,他擠兌我,你幫我揍他!”


    寧孤舟此時正在安排他們今夜休息以及用晚膳的事情,正忙得不可開交。


    他聽到她的話後,隻瞟了沐雲修一眼,便繼續忙他的事情。


    沐雲修的眉眼裏頓時全部都染上了笑意。


    他喜歡和棠妙心一行人相處,也喜歡他們平時沒事就互損互掐的日子。


    這日子過得沒有那麽正經,卻更添了幾分煙火氣。


    這樣的煙火氣,是他前半輩子求都求不來的。


    定北王妃死後,他的大仇得報,他的心境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少了一分謀劃的算計,多了一分平和,以至於他看這個世界,都覺得更加美好。


    小甜豆見棠妙心去寧孤舟麵前撒嬌去了,便湊到他麵前道:“少傅,今天我娘親懷疑有人幫我。”


    “但是我很講義氣,沒有供出少傅。”


    沐雲修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含笑道:“你真以為你娘不知道嗎?”


    小甜豆愣了一下。


    沐雲修淡聲道:“你爹和你娘都是人精,若他們執意不帶你去秦州,你覺得你去得了嗎?”


    小甜豆瞬間就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了。


    他略想了想後道:“你我覺得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麽,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這一次能去秦州,能跟我爹娘在一起,能看到我弟弟或者妹妹出生。”


    “若這事是他們默許的,那我就更加開心了,這表示他們心裏有我。”


    “若這事完全是我自己爭取來的,那我也應該開心,這表示我很聰明,也很厲害,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成事。”


    沐雲修聽到小甜豆的這個說法愣了一下。


    小甜豆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他道:“倒是少傅你,這會故意這樣對我說這件事,存了挑撥的心思。”


    “從君子之道來講,你的這個行事,少了一分磊落。”


    沐雲修:“……”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有生之年,竟會被一個五歲的小孩子教訓。


    關鍵是,他竟還覺得小甜豆的話十分有道理。


    隻聽得小甜豆又道:“我知道少傅上次因為我拜師的事情,讓你有了少傅的官職,你心裏有些不快。”


    “那件事情是你自己答應的,你在答應的時候就該想到更深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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