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九歌看著棠妙心的眼神有些複雜。


    他很想直接說反對的話,卻知道他就算是說了,她大概率也不會聽。


    更不要說,這原來就是他為她安排的路。


    他此時要是反對,多少有些打自己的臉。


    好一會他才道:“說句心裏話,我真沒在你的身上看到多少曠世明君的特質,混世魔王的特質倒看到了不少。”


    棠妙心笑了起來:“混世魔王混好了,就成曠世明君了。”


    棠九歌想了想後道:“也是。”


    他說完又歎氣:“我算是發現了,我這輩子可能都管不了你。”


    “妙心,我知道你非常聰明,但是我作為父親,終究難免會為你擔心。”


    “我對你的決定都會支持,但是你在做這些決定的時候,自己得好好想想,你這樣做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棠妙心認真地道:“爹,我承認我的性子是有些不著調。”


    “但是我也想問問你,我這些年來可闖過自己兜不住的大禍?又或者是做過真正不著調的事情?”


    棠九歌愣了一下:“還真沒有。”


    棠妙心微笑:“那不就結了,這些事情我心裏有數。”


    棠九歌哂笑一聲:“也是,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這一次出門,會闖下你兜不住的大禍。”


    棠妙心笑著道:“就算如此,不還有你和寧孤舟嘛!有你們兜著,什麽禍你們擺不平?”


    棠九歌:“……你說得好有道理!”


    棠妙心卻起身輕輕抱著他道:“爹,我這一次肯定能平安歸來。”


    棠九歌歎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他想起另一件事問:“所以你這段時間故意借著一點小由頭跟我鬧脾氣,是怕我攔著不讓你出去?”


    棠妙心的眼睛眨了眨:“也不全是,你打書秀和長平的時候,我真的挺生氣的。”


    棠九歌瞪了她一眼道:“然後就這麽長時間不理我?”


    棠妙心溫聲道:“不是不理你,而是我覺得這種事情我不喜歡,我得精準地表達我的意思。”


    “要不然你隔三岔五給我整這麽一迴,我可受不了。”


    棠九歌一直都知道她看著沒心沒肺,其實最是重情重義。


    他也正是因為知道她這個特質,為了讓她上心,才會動書秀和長平。


    如今想來,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做法並不合適,她心裏其實有如明鏡。


    她上次從齊國平安歸來,棠九歌其實就已經發現,她比之前成熟了不少,行事沒有那麽冒失了。


    他想了想後道:“這事是我考慮不周,我向你道歉。”


    棠妙心輕笑道:“爹,你是歸潛的皇帝,皇帝不能輕易道歉的。”


    “皇帝也是人,也會犯錯。”棠九歌輕輕吐了一口氣道:“這裏就我們兩人,我向你道歉又沒有人知道。”


    父女兩人相對一笑,前段時間的隔閡煙消雲散。


    棠妙心的肚子叫了一聲,她才想起來今天還沒有用晚膳。


    而宮宴裏的菜味道偏淡,她不太喜歡,便建議棠九歌一起去園子裏烤肉吃。


    棠九歌在這種小事上一向都由著她,當即便讓劉興旺去準備材料和用具。


    他一聲令下,不過半刻鍾的光景,各種材料都放在禦花園的亭子裏。


    寧孤舟等人也被請了過來。


    寧長平十分吃驚地看了寧孤舟一眼,她覺得她哥哥真的太厲害了!


    她看到棠妙心和棠九歌和好如初,她也很開心。


    在她看來,這兩人吵架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小甜豆的眼睛眨了眨,問:“娘親,你不是要保持歸潛皇太女的威儀嗎?這樣吃烤肉會不會不太優雅?”


    棠妙心捏了捏他的鼻子道:“這裏又沒有外人,不用裝了。”


    小甜豆鄙視地看了她一眼,心裏卻是開心的。


    天知道前幾天他看著他娘親和他爺爺吵架的情景,他心裏有多害怕。


    此時這裏再無一分方才晚宴時緊張的氣氛,一切其樂融融。


    棠九歌看起來也沒有一分架子,和普通人家裏的長者如出一轍,溫和可親。


    棠妙心親手給他烤了幾串他愛吃的東西,他笑得眉開眼笑,心裏的歡喜不加半點掩飾。


    寧孤舟看著這樣的棠九歌唇角微勾。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對外棠九歌是一代名君,但是在棠妙心的麵前,他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而且是一個極度寵女兒的父親。


    寧孤舟覺得棠九歌這樣教棠妙心,她大概率是不太可能成為真正意義上板正威嚴的一國之君。


    等她登基的時候,歸潛的臣子們多少會收到一些驚喜。


    他們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在園子裏放煙花。


    煙花絢爛明亮,映紅了所有人的臉。


    小甜豆和寧長平兩人玩得開心得不行,這兩人隻要湊在一起,那就沒有消息的時候。


    小甜豆是貨真價實的孩子,寧長平卻有著一顆童心。


    棠妙心看著他們笑鬧,她的眼裏也不自覺地有了笑意。


    她拿起一棵仙女棒,加入了他們的陣營。


    寧孤舟看到這一幕微微一笑,眼裏幸福無需掩藏。


    棠九歌對他招了招手,他便起身坐到棠九歌的身邊。


    棠九歌淡聲道:“妙心跟我說了,明天一早你們就要去定北王府。”


    “這個東西你收著,不要讓妙心看到。”


    他說完遞給寧孤舟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寧孤舟微微有些意外,問:“為什麽?”


    棠九歌看了一眼棠妙心道:“還能是為什麽?她雖然聰明,但是性子裏缺了幾分沉穩。”


    “你能彌補她的這個缺點,同時,你做事情十分周全。”


    這是寧孤舟第一次聽到棠九歌當麵對他的認可,他的眼裏有幾分吃驚。


    棠九歌淡聲道:“我隻有妙心一個女兒,她對我而言有多重要,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我對你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意見,若有時候展現了對你的敵意,大概是嫉妒。”


    寧孤舟愣了一下,棠九歌自嘲一笑:“自己如珍似寶的女兒被其他男人哄走了,作為父親,難免心裏會有些不快。”


    寧孤舟輕聲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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