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聽到門外建軍的吆喝聲:


    “雪兒,上學嘍!”


    孫雪和爺爺早早起床,吃過飯已在家等候多時了。聽到叫喊聲,孫雪背起書包,說了聲“爺爺再見!”就一頭紮進了夜幕中。


    已進入十一月份,北方的冬天確實有點冷。


    打開車門,一股暖流就撲麵而來。孫雪一眼就看到坐在後排座位上的孫鵬飛。孫鵬飛看到孫雪上車,很不情願地把身體往旁邊挪了挪。然後把頭轉向了車窗一側。


    “冷了吧雪兒,快!把被子蓋到腿上暖暖。”細心的孫建軍在後排座位上準備了一條毯子。


    “孫叔叔,車裏很暖和,我一點都不冷。”


    孫雪說的是實話,比起外麵,車裏已經夠暖和了。想想在這之前,她每天都要迎著刺骨的寒風去學校。雖然奶奶做的花棉襖很暖和,但唿唿的冷風無孔不入,拚了命地往她身體裏鑽。冷得受不了,後來她就想了個辦法,一路小跑,這樣身子就會暖和一點。等她到學校的時候經常都是滿頭大汗。


    “好嘞!我們出發了!”孫建軍一腳油門,車子就飛馳在茫茫夜色中。


    孫建軍開了一輛五座麵包車,他是孫家灣村發家致富後第一個開上小汽車的人。


    一路上,孫雪有點拘謹,這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坐小汽車。小汽車真好,跑得快又暖和。不過坐在孫鵬飛的旁邊她總感覺渾身不自在。她把背挺得直直的,雙手抱著胸前的書包,坐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她甚至想到自己的棉鞋上還有泥巴,會不會把車上的腳墊踩髒了?


    今天孫鵬飛穿了一件能包住膝蓋的白色羽絨服,戴著一頂印有卡通圖案的棉帽子,一條紅色的圍巾,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就他這一身裝扮,在班裏都顯得很突出,別人一看就知道是來自富裕家庭的孩子。


    孫雪再看看自己:一身碎花棉襖,一雙有點笨拙的圓頭棉鞋,就連雙襪子都沒有。出門前爺爺怕孫雪凍著,硬是把奶奶的頭巾給孫雪裹在頭上。和眼前的孫鵬飛這麽一比,自己就是一個土氣十足的鄉裏娃。


    雖然孫雪和孫鵬飛在一個村,現在又在一個班讀書,但他倆幾乎沒有正兒八經說過話。


    孫鵬飛是班長,長得人高馬大,還非常帥氣,家庭條件又好。他自帶光芒,走到哪兒都是焦點,總有一群同學圍繞在他身邊討好他。孫雪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孫鵬飛不會和她做朋友,更不願意搭理她,哪怕她每門功課都考滿分。


    一路上,孫鵬飛一直都側身看著車窗外,和孫雪始終都沒有說話。孫建軍扭頭看了一眼他倆,似乎也發現了氣氛有點尷尬。


    “鵬飛,你比雪兒大一天,就算是雪兒的哥哥了。在學校裏你要多照顧她,保護好妹妹不能讓別的同學欺負她。”


    “嗯!”


    孫鵬飛應了一聲,繼續看著窗外。


    “學習上有啥不懂的就多向雪兒請教。”


    “嗯!”


    “你這個臭小子,就知道說嗯嗯,記住了嗎?”


    “記住了!”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孫鵬飛終於轉過頭,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孫雪。


    被孫鵬飛這麽一看,孫雪心裏更加緊張了。


    孫雪發現孫鵬飛看她的眼眼神裏有那麽一絲不服氣,甚至還有些不屑。


    自從那晚孫建軍在家中說讓她幫孫鵬飛學習的事後,孫雪就把這事放在了心上。她暗自歡喜,對她來說,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一方麵她可以和孫鵬飛走得更近一點,另一方麵她可以去彌補一下孫建軍對她們一家的好。她想:隻要孫鵬飛願意,她將傾盡所能地幫孫鵬飛提高成績。


    當車到達學校門口時,從車上下來的孫鵬飛和孫雪撞見了正要進校門的趙鐵柱。


    趙鐵柱看一眼孫鵬飛,再看一眼孫雪,露出一臉的羨慕:“孫雪,這待遇不錯啊!都坐上咱班長的專車了!”


    孫雪沒有理會趙鐵柱,跟在孫鵬飛的身後低頭往教室走去。


    趙鐵柱把嘴湊在孫鵬飛耳邊嘀嘀咕咕說著什麽,不時還迴頭瞄一眼孫雪。


    “混蛋!”孫鵬飛踢了一腳趙鐵柱,趙鐵柱給孫鵬飛扮個鬼臉跑進了教室。


    趙鐵柱是班裏個子最高的同學,身材清瘦,長著一雙大長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高年級的學生。他是班裏的體育委員,坐在最後一排,他好像有多動症,屁股很少能在凳子上安安靜靜坐著超過3分鍾,他的身體就像是風中柳枝,一直晃來晃去。


    他還特別喜歡在班裏搞惡作劇:給同學凳子上塗膠水,把一隻青蛙突然放到正在寫作業的女同學麵前,把蜜蜂偷偷藏到女同學的鉛筆盒裏………每次都能把女同學嚇得在教室裏上躥下跳地哇哇亂叫,他卻在一旁幸災樂禍。


    平日裏他和孫鵬飛走得很近,算是孫鵬飛的小跟班。班裏的女同學都比較討厭他,見到他都要躲著走。


    孫家灣中心小學一共有6個班,學生大約200多人,大部分學生離家都比較遠,學校沒有食堂,教室就是學生的食堂。學生基本都是自帶午飯。


    中午放學後,大家都拿出自家帶來的飯菜,這也算是同學們學校生活中比較開心的時刻。幾張課桌一拚就成了一個大飯桌,三五個一群圍坐在一起,分享著彼此的飯菜,有說有笑甚是熱鬧。


    每到這時候,孫雪就安靜地走開,悄悄來到校園的東南角。那裏比較偏僻,離教室比較遠,有一片小樹林。孫雪掏出窩頭鹹菜,狼吞虎咽草草吃完,然後若無其事地迴到教室。大部分時間,她吃完後迴到教室,其他同學們還聚在一起吃飯。


    孫雪不是不想和同學們圍坐在一起吃飯,她也想品嚐一下別的同學的飯菜,她也想和同學們一起有說有笑。可是,她那兩個窩窩頭在同學麵前無論如何都拿不出手來,她怕同學們笑話她,她受不了同學們看她時異樣的眼光。


    於是她隻能選擇偷偷躲起來吃。


    但是,就是她的這個舉動,卻給她帶來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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