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柚:“……”


    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他還想要再說什麽,棠妙心冷聲道:“你閉嘴吧!”


    “國主廣開言路,讓禦史可以風聞奏事,不是讓你來胡說八道的!”


    “你不過是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本宮是女子,拿著性別大做文章。”


    “上看不起天,下看不起地,中間看不起空氣,以為自己就是天地的中心,是最牛逼的存在。”


    “你其實是什麽?你自己心裏明白,你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貨!”


    王柚:“……”


    他真沒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臉漲是發紫。


    他還欲說話,棠妙心又搶在他之前道:“本宮知道,你還要說,本宮去戎州給百姓帶來災禍。”


    “戎州的百姓對本宮必定是極為不滿的,此為禍國的之根。”


    “來人,把那把萬民傘抬上來給大夥看看。”


    幾個太監依言將萬民傘抬了上來,上麵滿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眾大臣湊過來細細一看,上麵的名字各種各樣的都有,還有一些名字寫得極醜,明顯是剛學會寫字。


    且上麵的名字極多,怕真有上萬個。


    這樣的一把傘,如果不是百姓真心擁戴,是做不出來的。


    隻聽得棠妙心朗聲道:“這把傘是本宮離開戎州的時候,戎州百姓送給本宮的。”


    “當時眾百姓夾道相送數十裏地,這件事情誰若不信,都可以去到戎州去查。”


    “本宮不敢給居功,也不敢對自己有任何誇讚的話語,本宮隻是為戎州的百姓盡到了儲君的責任。”


    “戎州之行,本宮感觸極多,百姓不易,卻又十分容易滿足。”


    “為官者,當謹記自己使命,記得當年科考時的初心。”


    “本宮不才,不敢說自己能做一個合格的儲君,卻能記得父皇對本宮的教誨。”


    “本宮能力有限,做不了什麽為萬世開太平的千古明君,但是卻能做一個以民為本的儲君。”


    柳南景跪在棠妙心的麵前:“殿下仁厚,是百姓之福,也是歸潛之福!”


    他一跪,眾臣子便齊齊跪下,跟著喊道:“殿下仁厚,是百姓之福,也是歸潛之福!”


    棠妙心含笑看向棠九歌,他的眼裏滿是欣慰。


    棠九歌朗聲道:“來人,將這把萬民傘懸於大殿之上,讓所有人看看,百姓要的是什麽樣的官員。”


    他這一句話就算是為整件事情定了性。


    自此之後,朝堂之上,再沒有人因為棠妙心是女子,而對她的儲君身份提出質疑。


    今日大殿上王柚等人,或罷免不用,或官降三級。


    王柚求仁得仁,有人舉報他貪贓枉法,後抄家查證,舉報屬實。


    他被棠九歌賜了絞刑,全族獲罪。


    這是棠九歌第一次在人前用他的皇權維護棠妙心,也是他變相地告訴歸潛所有人,皇權不可侵犯。


    凡質疑棠妙心儲君之位者,嚴懲!


    之前棠妙心在朝堂上的存在感不高,眾人隻知有這麽一個儲君,卻不知她的脾性。


    這一次卻是真真切切會體會了一把。


    眾官員也漸漸迴過神來了。


    關於皇太女殿下的各種傳聞:


    什麽性子軟弱,什麽身虛體弱,全部都是騙人的!


    她比當年棠九歌接手歸潛時,似乎都要兇猛得多。


    畢竟棠九歌頂多就是挖個坑把人埋了,她不但會殺人,還會罵人,還有棠九歌的無條件支持。


    自此之後,也沒有人再敢說她是無能之輩,再沒有人敢用戎州的事情做文章。


    他們的皇太女殿下,會不會獨裁專斷暫時沒太能看出來,但是國主有多寵女兒他們是看出來了。


    朝中大臣們私底下傳了一句話:違逆國主,可以頂多被斥責一番。


    但是若違逆皇太女,國主就會砍了對方的頭。


    這話如狂風一般卷過歸潛的朝堂,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地震。


    而引發這場地震的棠妙心根本就沒管她引發的後果,她此時已經坐上去秦州的馬車。


    這輛馬車看著十分普通,裏麵卻布置得十分舒適,地上鋪碰上厚厚的毛毯,桌角都用軟布包了起來。


    棠妙心懶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寧孤舟在旁幫她剝鬆子吃。


    她一邊吃一邊感歎:“我們今天出發的時候,我爹的臉色實在是不好看。”


    “若不是他之前就答應不攔著我去秦州,我又把我娘搬了出來,他今天很可能會後悔。”


    寧孤舟想起他們去棠九歌那裏辭行時的情景,輕掀了一下眉。


    他沒有告訴棠妙心的是,昨夜他見過棠九歌。


    棠九歌問了一下他去大燕後的規劃,他把他的規劃細細說了。


    棠九歌聽完後笑了笑:“寧景怕是做夢都不會想到,他費盡心思得到了江山,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寧孤舟的語氣十分平淡:“大燕的百姓不會在乎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


    “他們隻關心,坐在皇位的那個人,是否能讓他們過上富足的生活。”


    “我對大燕的皇位沒有興趣,但是殺母之仇卻不能不報。”


    棠九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婉婉一定以你為傲。”


    許是因為要迴大燕,這幾日寧孤舟的心情都十分複雜。


    他連著做了好幾個夢,夢見他年幼時於嬪帶著他玩的情景。


    那時的成明帝還不像後來這般喪心病狂,還會偶爾關心一下寧孤舟。


    隻是那段存於寧孤舟內心最深處的溫情,早就被歲月掩蓋,再迴首看去,印入眼簾的隻有斑斑血痕。


    寧孤舟已經有數年沒有見過成明帝了。


    成明帝印在他記憶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便是宮變那一夜,於嬪死在成明帝懷裏的樣子。


    他們之間的父子之情,早就什麽都不剩,隻餘下深到極處的恨。


    寧孤舟淡聲道:“我所求的和他所求的從來都不一樣。”


    “至於母妃……”


    他說到這裏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她定不願我背負仇恨活著,她應該希望我快快樂樂的活著。”


    “這些年來,在找到妙心之前,我活得如行屍走肉。”


    “找到妙心之後,這個世界才有了色彩。”


    “人活在這個世間所嚐到的痛,是能被快樂抹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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