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英迴答:“剛小丁子傳來消息,說他自從禦書房之後,就一直坐在門口靜坐。”


    成明帝略有些意外:“他沒有去看放在桌上的折子?”


    李仁英躬身道:“沒有,奴才讓他在禦書房裏等著,他就坐在門口等著。”


    成明帝頓了頓後道:“他倒是個聰明的。”


    於嬪端著一碗藥進來道:“皇上,該喝藥了。”


    成明帝看了她一眼,見她斂著眉眼,看起來十分柔順。


    隻是她這樣的柔順之下,卻沒有一分對他的關心,有如提線木偶。


    成明帝看著這樣的於嬪心裏不太高興,拿起藥放在嘴邊試了一下,就將整碗藥潑在於嬪的臉上。


    於嬪立即跪在地上,成明帝冷聲道:“藥太燙了,你想燙死朕嗎?”


    於嬪知道他此時對她發作,不過是故意為難她。


    她麵色淺淡地伏在地上道:“臣妾重新為皇上端碗藥過來。”


    成明帝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去吧!”


    於嬪起身拿過碗,將臉上的藥漬擦了擦,十分平靜的去重新給成明帝裝藥。


    屋裏沾了藥汁的地麵,李仁英早就親自擦幹淨。


    成明帝的心裏卻有些暴躁,他這一次生病,發現自己遠沒有之前想的強大,就開始渴望別人發自內心的關心。


    他原本以為他磨了於嬪的這麽多年,到如今他主動示好,她就該把握機會,對他百般討好。


    沒料到她除了侍疾的第一天聽到棠九歌的事露出些許情緒外,其他時候都斂著眉眼,基本不湊到他麵前說話。


    讓他十分失望。


    於嬪重新去取藥的時候,恰好遇到麗妃。


    麗妃看到於嬪滿臉藥汁的狼狽模樣,心裏十分舒坦。


    她笑著道:“於嬪妹妹這是怎麽了?瞧瞧這小臉,燙成這樣了,嘖嘖,真是讓人心疼啊!”


    這幾天麗妃沒少欺負於嬪,於嬪始終低眉順眼,不和麗妃發生衝突。


    此時麗妃冷嘲熱諷,於嬪也隻當作沒有聽見。


    麗妃看到於嬪這副樣子更加不屑,上次成明帝留於嬪侍疾的時候,她還以為於嬪要複寵,心裏頗為忌憚。


    可是這幾天觀察下來,發現成明帝對於嬪隻是平平。


    她便覺得成明帝留下於嬪不過是因為於嬪性子溫柔,會照顧人。


    她此時見於嬪過去盛藥,她的眼裏染上了陰毒,直接抓著於嬪的手按進了滾燙的藥鍋。


    於嬪痛得驚唿出聲,掙紮中把藥鍋打翻在地。


    麗妃惡人先告狀:“於嬪妹妹,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皇上不過往你臉上潑了一碗藥,你居然就將皇上的藥鍋打翻,你安的什麽心?”


    於嬪的手上被燙得滿手是泡,聽到麗妃的指控也隻道:“我沒有!”


    這事鬧得有點大,麗妃燙完於嬪還不解氣,還拉著於嬪跑到成明帝那裏告狀。


    成明帝對於後宮女人的這些把戲,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雖然他知道這事應該是麗妃故意嫁禍,但是他看到於嬪那副不爭不搶的樣子就來氣。


    他冷聲道:“來人,把於嬪拉下去打兩記板子。”


    麗妃撒嬌道:“皇上大度,於嬪妹妹犯了錯也隻是小懲而已。”


    “可是她這樣粗手粗腳,不太適合伺候皇上,不如讓她迴去吧!”


    成明帝看了麗妃一眼:“她粗手粗腳,你就細心體貼了?”


    那一眼冰冷中夾著了然,看得麗妃心裏發毛,她臉色一變,不敢說話。


    成明帝冷聲道:“朕要用誰,不用誰,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麗妃忙伏在地上認錯:“是臣妾逾越了。”


    成明帝擺手道:“都退下吧!”


    麗妃和於嬪一起出去的時候,麗妃終於正式打量了於嬪一眼。


    於嬪一向喜歡低著頭,輕易不說話,在宮裏幾乎就沒有存在感。


    但是任誰都知道,她有著冠絕六宮的絕世容顏,否則也生不出寧孤舟和寧長平那麽出色的子女。


    今天成明帝雖然打了於嬪兩記板子,但是話裏話外卻又透著維護的味道。


    麗妃冷聲道:“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她說完氣哼哼地走了。


    於嬪看著被燙起泡的手,再看了看重重的皇宮,幽深的庭院,讓她的心裏生出了幾分絕望。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在這一刻,於嬪的心裏再次泛起了死念。


    隻是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她就想起多年前那個溫雅的男子對她道:“人生而不易。”


    “所以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有輕生的念頭,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於嬪輕輕吐了一口。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努力的活著,可是活著對她而言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想了想寧孤舟,又想了想寧長平,她咬了咬牙,就算是為了一對子女,她也要活下去!


    她準備迴藥房繼續煎藥的時候,李仁英匆匆跑過來道:“娘娘,皇上讓奴才給您送燙傷的藥。”


    於嬪微微一福:“多謝李公公!”


    她接過藥,就直接去藥房繼續為成明帝煎藥。


    李仁英原本還想再說什麽,看到她這副樣子倒說不出話來了。


    宮裏的皇子和妃子天天想著法子在成明帝的麵前露臉,於嬪母子卻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寧孤舟坐在禦書房的門口,麵色冰冷。


    在成明帝召他進宮的時候,他就有些不安,隱隱覺得今天會有事發生。


    他進宮後,成明帝讓他在禦書房等著的時候,他心裏的不安就更加濃烈。


    他對成明帝還是相當了解的,他的這個父皇行事狠辣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今天棠九歌和棠妙心去了明月樓,卻突然詔他進宮,這事本不尋常。


    禦書房案上的奏折隻怕不僅是試探,還是誘惑。


    他隻要走錯一步,以成明帝的性子,就會問罪。


    所以他今天哪都不能去,就算再擔心棠妙心,也隻能在皇宮裏等著。


    寧孤舟從小在皇宮長大,對於皇權了解極深,知道這是全天下最黑暗最惡心的地方。


    他其實對做皇帝的興趣並不大,隻是在皇族,如果不能成為最尊貴的那個人,就保護不了自己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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