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


    距離一線天大戰已過去三年。


    沈嶽、閻王這兩個當年響當當的名字已經漸漸被人們忘記,他們活在了傳說中,但對於某些人來說,某些對他們至關重要的人來說,是他們封存起來的記憶,不忍拿出來的記憶。


    京城六扇門,朝廷專門處理江湖事務和大案要案的地方。


    主事司馬騰看著桌上那份密報雙眉緊鎖,一定又是一件大案,而且是很棘手的大案,司馬騰一生查案無數,能讓他犯難的案子少之又少,而現在卻隻剩下不停地歎氣。


    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向他拱手行禮道:“鄒羽,歐陽冠玉拜見大人。”


    司馬騰抬頭看了看二人,就招唿讓他二人過來,這二人都是當年沈嶽在六扇門的得力助手,沈嶽墜崖後,他們就扛起了重任,成了司馬騰的左膀右臂。


    鄒羽江湖人稱摩雲金翅,千裏追兇鮮有敵手,師從輕功天下第一龍天野,自己也是輕功榜排名第三的高手,飛禽一族鄒家的傳人,家族世代遺傳鷹眼,夜中視物如白晝,在江湖上也是一位響當當的人物。


    歐陽冠玉人稱白麵郎君,長得是眉清目秀,覺得稱得上是美男子,易容變聲,天下無雙,江湖上最神秘的門派乾坤穀的唯一傳人。


    司馬騰低著頭,一臉凝重的說道:“裕州知府密報,鐵武山莊莊主武雲錫被人用一張銀票刺破咽喉,當場斃命。”


    二人大驚,他們自然知道鐵武山莊莊主武雲錫是什麽人,鐵武山莊從太祖時期就是協助鑄器司鑄造兵器的地方,在朝廷的地位舉足輕重,怪不得司馬騰一臉愁容,武雲錫一死,鐵武山莊必定大亂,鐵武山莊內有大量朝廷訂購的兵器,如被歹人所得,後果不堪設想。


    司馬騰接著說道:“事態緊急,我已上報給皇上,皇上聽聞大怒,下令我六扇門徹查此事,你二人怎麽看。”


    司馬騰隨即將手上的密報扔到了兩人麵前,一臉絕望地看著他們,當今皇上是什麽樣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此事不能解決,那麽整個六扇門都要為這件事負責。


    鄒羽看著這份密報略有所思,試探著說道:“能用銀票刺破喉嚨的肯定是一位在暗器方麵的絕頂高手,天下恐怕隻有兩個人,一個是鳳舞山莊莊主鳳丹青,另一個就是唐家二公子唐傲,不過這兩位近幾年很少在江湖上露麵了,據我所知,唐傲已經閉關,那麽鳳丹青就是我們的第一選擇,就算他不是兇手,以他在暗器上的造詣,也能給我們幫助。”


    假想或推理是身為六扇門捕快最基本地技能,鄒羽從殺人手法上尋找突破口,是一個不錯地選擇。


    司馬騰聽完搖了搖頭說道:“這種殺人不留名的手段,像他們這樣的俠客是絕對不會用的,據說唐傲三年前從一線天迴到蜀中就已經閉關苦修唐家絕技暴雨梨花了,你們先看看這張銀票再說。”


    從信封裏拿出一張銀票,一張被鮮血染紅的銀票,鄒羽打開銀票後瞪大了眼睛,眼前這張銀票居然沒有麵額,歐陽冠玉拿起銀票仔細的觀察,確定是一張真的銀票,可真的銀票怎麽可能沒有麵額呢?


    歐陽冠玉說道:“這張銀票是泰通錢莊的,我們可以先從這裏下手,像泰通錢莊這麽大的錢莊,是絕不會出現這麽低級的錯誤的,我想肯定是另有隱情。”


    遵循“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則,一張沒有麵額的銀票足夠證明這件事絕對有蹊蹺,兇手為什麽會用這張銀票作為兇器,其中定有隱情。


    這時從門外響起一個聲音,這聲音粗中帶細,粗獷中帶著一絲柔弱:“柳承誌拜見司馬大人。”


    走進來一位十分俊俏的年輕男子,相比之下歐陽冠玉也甘拜下風,這個柳承誌是兩年前加入六扇門的,說是沈嶽的師弟,是柳長風的關門弟子,要代替師兄為朝廷效力,輕功高強,劍法也不差,做事鐵麵無私,江湖上人送綽號玉麵小閻羅。


    鄒羽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案情,柳承誌建議從銀票和嫌疑人兩個方麵同時下手調查,現在也隻能這樣了,像這樣牽扯眾多地案子,任何線索都是有價值的。


    司馬騰命令三人一起查辦此案,他還是一臉愁容,他不是怕這案子破不了,這麽多年,多麽迷霧重重的案子都解決了,但這個案子他想的是兇手為什麽要殺武雲錫,他最擔心兇手想要利用鐵武山莊造反,武雲錫這一死會有兩種可能:一是武雲錫不同意;二是交易完畢,殺人滅口。


    鄒羽三人分頭行事,歐陽冠玉去調查無字銀票,鄒羽前往鐵武山莊,看看現場還有什麽有利的證據,柳承誌去拜訪鳳丹青。


    泰通錢莊總部就位於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建築麵積之大,幾乎占據了這條街的三成,建築風格也是格外的氣派,光門外地石獅子就比周圍所有商鋪的大一倍,可見泰通天下絕不是浪則虛名。


    歐陽冠玉剛走進去,就有一位瘦高個的夥計走了過來,麵帶春風般和煦地笑容說道:“這位公子,是兌現還是存銀子”?


    從這位夥計的步伐上看得出他是一位練家子,功夫還不弱,想來也是這麽大的錢莊夥計們沒點功夫還真不放心,歐陽冠玉亮出腰牌,笑道:“夥計,我有要事要見你們家掌櫃的。”


    夥計好像很失望,臉上有點不耐煩,走進內堂跟管事的說了一聲,來到歐陽冠玉的麵前說道:“大人請稍等,已進去稟告掌櫃的。”


    夥計請歐陽冠玉坐下,端來一碗雨前龍井放在桌子上,衝著歐陽冠玉笑了笑就去招唿別的客人去了。


    歐陽冠玉看著這約四五丈長的櫃台,十幾位先生還是忙的不可開交,整個大廳裏除了人說話的聲音,就隻能聽見陣陣算盤聲,絡繹不絕,可見這裏一天的交易量絕對是個龐大的數字。


    一位老者從內堂出來,來到歐陽冠玉的麵前拱手行李,笑道:“大人,掌櫃的有請大人到後花園相見,”說完便領著歐陽冠玉來到後花園。


    穿過內堂時,歐陽冠玉覺得剛才自己真的是小看了泰通錢莊,內堂旁有個向下的樓梯,下麵穿上來的算盤聲絕對比剛才自己在前麵聽見的多得多,歐陽冠玉不禁感歎,這麽大的產業,錢通達是怎麽經營起來的。


    穿過被攀藤爬滿的長廊,歐陽冠玉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財大氣粗了,錢通達竟然在錢莊後麵建造了一座縮小版的園林,典型的北方園林,平整的布局,強烈的色彩衝擊,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還有一座足矣以假亂真的假山,他現在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雍容華貴。


    走過一條羊腸小路,來到一座涼亭,環顧四周,現在雖已進入五月天,但這裏的花草樹木開的比外麵同樣的植物繁盛的多,涼亭裏坐著一位身材龐大,看起來沒有脖子的中年人,穿的那真叫做錦衣玉袍,光手上就有五種不同的戒指,此人正是錢通達,泰通錢莊的大掌櫃,那個號稱天下最富有的人。


    錢通達站起來,麵帶微笑看著歐陽冠玉,說道:“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敬請見諒,”還沒等歐陽冠玉說話,錢通達就坐了下來,歐陽冠玉知道,像他這種人是看不起他們這種當差的。


    歐陽冠玉拱手說道:“在下六扇門歐陽冠玉,有件要事請教錢掌櫃,”歐陽冠玉也沒等他說話就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就喝,他最看不慣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


    錢通達看著歐陽冠玉心想:六扇門找上門來,肯定沒好事,這小子長得像個油頭粉麵的,能幹什麽大事。


    於是問道:“不知大人有什麽要事找我,在下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著眼前這個笑麵虎,歐陽冠玉就氣不打一處來,但為了案子,他還是笑著對錢通達說道:“我想請大人看一看這張銀票,”說完從胸前掏出那張帶血的銀票遞給錢通達。


    錢通達一看這張帶血的銀票,臉色立馬就變了,歐陽冠玉一看有戲,他肯定知道這張銀票的來曆。


    還沒等歐陽冠玉說話,錢通達就開口問道:“不知大人是從哪得到的這張銀票,”這次錢通達說話明顯比剛才收斂的多,沒有了那種傲氣。


    歐陽冠玉說道:“是鐵武山莊莊主武雲錫處,他就是被這張銀票穿透了咽喉殺死的。”


    聽完歐陽冠玉的話,錢通達手中的杯子應聲掉在了地上摔碎了,自己也沒坐穩從石凳上倒了下來,像沒了魂一樣,現在一點也不像剛才那個意氣風發的泰通錢莊大掌櫃了。


    歐陽冠玉把錢通達扶了起來,兩個人坐下,看著錢通達眼裏流露出的哀傷,這絕不是一般交情能表現出來的,歐陽冠玉知道這張銀票後麵的故事絕不一般。


    錢通達穩定心神開口說道:“不瞞大人,像這樣的銀票,世間隻有三張,我分別送給了對我恩重如山的三位恩人。”


    這個迴答有點令歐陽冠玉失望,但也有驚喜,沒想到這樣的無字銀票還有兩張。


    歐陽冠玉繼續問道:“敢問掌櫃的,除了武莊主,還有哪兩位有這樣的銀票”?


    錢通達歎氣的說道:“大人有所不知,我本是京城人氏,年輕時做生意賺了點錢,便在京城收購了大量的綢緞去西域販賣,到了西域我無意間找到了一座玉石礦,挖出來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和田羊脂玉,我便將所有家當都變賣了,uu看書 ww.uukanshu.cm 將這座礦產買了下來,雇人挖了整整四個月,我裝了三大車的玉石準備到京城賺次大的。”


    “但途徑玉門,遇上了一夥強盜,殺死了我所有的護衛,當我以為自己完蛋了,關鍵時刻趕來了三位義士,他們每個人都武藝高強,幫我打跑了強盜,護送我直到京城,這份恩情我是永世不忘,所以創建泰通錢莊初始,我便命人印製了三張無字銀票送給他們,其中一個就是武雲錫武莊主,還有珍寶樓的閣主褚玉清,他們二人雖從我這提走了數目龐大的銀兩,但幾年之後也都還上了,這是令我想不到的,還有一位叫方傑的壯士,這些年我一直沒他的消息,他也沒從我這提走一兩紋銀,萬萬沒想到,武莊主竟被這銀票殺死了,罪孽啊。”


    當年鐵武山莊和珍寶閣一夜之間出現在江湖,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兩者都有龐大的產業鏈,有傳言它們幕後都有手段通天之人扶持。


    銀票的事情已經弄明白了,錢通達以身體不適為由先行迴房休息,這也是合情合理的,畢竟死的是自己的恩人。


    歐陽冠玉出來泰通錢莊,迴到六扇門稟告司馬騰,司馬騰聽完,心中不由升起疑問:像這種重要的東西,兇手是怎麽找到的,為什麽要用這麽價值連城的銀票殺人,還是武雲錫自己拿出來給兇手買自己的命,但又感覺不像,令他最感到意外的是,這個方傑到底是個什麽人,為什麽不去提銀子,還是另有隱情。


    “冠玉,既然褚玉清也有一張無字銀票,你就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可能會有意想不到地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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