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


    現在正值冬末春初交際之時,陽城的傍晚還是有一絲寒意。


    本應是陽城最繁華的街道上,寂靜的不符合常理,連小商小販都隻有寥寥數個,但街道上卻傳來陣陣叫好聲。


    在這條街最好的地段,一座兩層的酒樓,古樸不失豪華的裝飾,彰顯出一種君王的氣息,周圍的建築相比之下便有些黯然失色,酒樓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閻王樓,”看到這三個字肯定會感覺陰森森的,裏麵的畫麵卻截然不同,兩層酒樓,百張桌子,座無虛席,那陣陣叫好聲正是從閻王樓中傳出來的。


    這座陽城傳奇般的酒樓,卻是三天之前建成的,陽城幾大富商牽頭和全城老百姓共同為他們心中的英雄所建,據說隻用了七天的時間,大家不為什麽利益,隻為紀念給陽城帶來平靜的那個他。


    說書人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顯得特別的精神,醒木在桌案上一拍,從丹田提起一口氣,開口說道:“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一首簡單的定場詩後,原本嘈雜的閻王樓瞬間安靜下來。


    “今天我先給大家說說這江湖上盛名的江湖榜,都知道江湖榜是神機先生通天曉所著,江湖榜總榜下細分了兵器榜、拳掌榜、腿法榜、輕功榜、內功榜等等,能登上這江湖榜的,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


    “兵器榜下又將各種兵器、暗器細分,這江湖榜上有位奇人,你隻能在暗器榜上找得到他,他的暗器天下第一,就像江湖榜上所寫:明器暗器,閻王第一,梅花亂打,何人能敵。這位英雄神秘之極,就算神機先生在記錄他的時候也隻注明八個字:神秘莫測,難以琢磨。”


    “想那慶陽侯,世襲侯爺爵位,我陽城便是他的封地,從他踏入陽城的那一刻起,陽城百姓便進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巧取豪奪,欺男霸女,殺人越貨,那是無惡不作,我陽城百姓是敢怒而不敢言啊。”


    “話說那楊老漢跟他閨女秀蓮以賣餛飩為生,每天早出晚歸,生活並不富裕但也安生,三月初三,慶陽侯出城之時,路過楊老漢的餛鈍鋪,見秀蓮長得是貌美如花,便起了色心,叫家丁將秀蓮搶迴慶陽侯府,楊老漢向慶陽侯求情,慶陽侯不但沒有理會,還一腳將楊老漢踹倒在火爐旁,火爐上那滾燙的高湯直接澆在了楊老漢的身上,楊老漢當時就昏了過去,幸得永安堂李掌櫃相救,楊老漢在永安堂躺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被人接迴了家,剛到家門口,就看見秀蓮躺地上,趕忙上前扶起,卻發現此時的秀蓮全身僵硬,已經死了好幾天了。”


    原來秀蓮被抓進慶陽侯府後,剛開始半個月,慶陽侯並沒有強迫她,好吃好喝的招待,還有丫鬟服侍,但半個月之後,慶陽侯有點心急,多次要強行非禮秀蓮,秀蓮以死相逼,後來,慶陽侯見秀蓮剛烈,便叫人在秀蓮的飯菜裏下了蒙汗藥,秀蓮吃了飯後就感覺昏昏欲睡,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等她睜開眼後,就見慶陽侯躺在自己旁邊,自己更是一絲不掛,秀蓮頓時絕傷心欲絕,找來一丈白綾懸梁自盡,慶陽侯見秀蓮已死,便叫人將她抬迴了家,仍在了家門口,還威脅鄰居,不許為秀蓮收屍。”


    “楊老漢到陽城縣衙狀告慶陽侯,縣令畏懼慶陽侯權勢,將楊老漢亂棍打出縣衙,楊老漢見狀告無門,拉著秀蓮的屍體,自己便撞死在慶陽侯府的大門上。”


    “四月初七的晚上,慶陽侯正在家中小酌,從門外嗖的一聲,飛進來一門令牌,上麵寫著黑漆漆的三個字:閻王令。”


    “慶陽侯頓時嚇得臉都白了,他知道這是什麽,閻王自出道以來,殺貪官,誅奸臣,為民除害,做官的聽到閻王二字就嚇得魂飛魄散。”


    “慶陽侯知道自己小命不保,差人向澤王借調虎陽衛三千,將候府圍得是水泄不通,更將自己的房間周圍鑲滿鋼板,自己的貼身護衛都守在房間內。”


    “子時的更剛響,慶陽侯府房上唰的飛上一人,此人中等身高,身材魁梧,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上帶著黑色的半臉麵具,好似天神下凡一般,虎陽衛見房上有人,便搭弓要射,蹦的一聲,十餘人的弓弦全斷了,誰也沒看見是怎麽迴事,正當眾人驚慌之時,又有十幾把弓箭的弦斷了,眾人這才迴過神來,知道來的人肯定是死神閻王,江湖上能一次性飛石打斷十幾根弓弦的人本就寥寥幾人,這幾個人裏也隻有閻王有理由此時來慶陽侯府。”


    “閻王抬手,十幾片硬幣大的琉璃瓦片飛了下來,眾人躲閃不及,琉璃瓦片重重的打在了眾人的身上,大家瞬時感覺全身無力。”


    “閻王飛身落地,院內虎陽衛迅速合圍上來,閻王不慌不忙,雙手打開,轉動身形,如同青衣舞水袖般的漂亮,向四麵八方打出了幾十枚石子,幾十個虎陽衛幾乎同時被打中癱倒在地,這就是閻王的絕技“梅花亂打”。”


    “單手飛出五枚暗器,江湖上隻有閻王可以做到,虎陽衛何許人也,乃是皇親國戚專屬的護衛,大都是從禁軍中脫穎而出,但在閻王麵前卻不堪一擊,不是他們功夫不行,是閻王暗器太快。”


    “侯府外圍的虎陽衛和家丁都衝了進來,閻王見勢不好,深知不可戀戰,此刻他距離慶陽候所在的房間不遠,閻王向鋼板上打了三枚石子,石子並沒有打穿鋼板,但嚇得慶陽侯在裏麵嗷嗷直叫,閻王殺到近前,運足內力向鋼板上打了一掌,震的整個屋子嗡嗡直響,就聽裏麵大叫一聲,危害一方的慶陽侯就這麽被閻王收了性命。”


    樓上樓下瞬間想起雷鳴般的掌聲,就在此時,二樓走上來一位年輕人,長得平常,是那種在人群中很難發現的那種,但眉宇間不乏英氣,身穿一身紫衣,身板筆挺,一看就知道是位練家子。


    手上提著一把看似古老的寶劍,這把劍就是這個人身份的象征,此劍名曰分雲劍,劍主名曰沈嶽,年輕有為,江湖榜劍榜第五,劍法僅次於四大劍聖,他的師父就是四大劍聖之首的撥雲聖柳長風,他四歲學劍,十五初入江湖加入六扇門,江湖人稱探雲劍客,江湖綠林草莽見他如見瘟神,曾一日連挑驚、濤、駭、浪四大水寨大當家,風頭正盛,當今皇上禦賜:天下第一神捕。


    沈嶽來到二樓,環顧四周後,徑直走到了一個靠著角落比較陰暗的桌子坐了下來,拿起了杯子倒了一杯茶,一邊看著說書人一邊喝著茶,滿臉笑著說:“這麽厲害,隔山打牛都練成了。”


    桌子對麵坐著一個人,身材和年齡都跟沈嶽差不多,穿著一件藍衣,臉上帶著一個白色的半臉麵具,雖看不清他的本來麵目,但從那雙眼睛中能看出此人的性格定是不拘小節,帶著一股遊戲江湖的氣息,讓人實在捉摸不透,一個亮瀅瀅的刀片在五個手指中間來迴的轉動,笑著看了看沈嶽,又看著下麵的說書人,說道:“我要有這功夫,你還能坐著這喝茶,何況,照他這麽說,那不叫隔山打牛,那叫隔空打牛,”說完他笑的更厲害了,就像這是個很有意思的笑話。


    沈嶽也笑了,雙眉緊皺,一臉疑問的說道:“我檢查過慶陽侯的屍體,確實沒有被內力震傷的跡象,但這七竅流血的表現怎麽解釋,沒有中毒的痕跡啊,用毒絕不是你的作為。”


    那個人還是笑著,笑著很燦爛,舉著杯子看著杯子裏的水說道:“你知道嗎,慶陽侯那個混蛋有吃合歡散的習慣,每晚都吃。”


    沈嶽聽了,臉變得通紅,他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很小就跟著師傅上山,十五歲下山就進了六扇門,沒接觸過這些三教九流,但他知道這合歡散是什麽東西,低著頭又問道:“那有什麽,合歡散藥性在猛也不會製人七竅流血啊?”


    那人笑了幾聲,聲音不大,好像怕周圍的人注意他,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道:“如果是你都快沒命了,你還會做那種事情嗎,何況那裏麵還加了神仙粉。”


    沈嶽頓時明白了,他聽說過慶陽侯有個很奇怪的癖好,就是吃合歡散,應該是跟他好色有關,在生命危急的關頭,就算房裏有女人,外麵那麽厲害的打鬥聲,他還有心情做那種事?


    沈嶽突然有一種不符合常理的想法,也許他那天吃合歡散是為了等三千虎陽衛抓住閻王後慶功用的,他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他知道,合歡散和神仙粉是一樣的東西,加在一起藥性會提升好多倍,他當時又興奮又緊張,心髒會加速,閻王那三枚石子不是打不穿鐵板,而是嚇唬他,聽見他因害怕而發出的慘叫,才會用盡全力打了鐵板一掌,慶陽侯聽著嗡嗡直響的房間,心髒終於承受不住,停止了跳動,慶陽侯是被閻王設計嚇死的。


    沈嶽想明白了慶陽侯的死因,轉身看著那個人:“慶陽侯府守衛森嚴,你是怎麽在他的合歡散裏動手腳的。”


    那個人原本笑著的臉突然變了,uu看書 .uuanshuom 變得有些傷感,眼睛裏仿佛看到了什麽,道:“是給他配合歡散的郎中,秀蓮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在慶陽侯玷汙了秀蓮後,他就想殺了慶陽侯那個混蛋,你不用找他了,他覺得對不起秀蓮,在慶陽侯死之前就上吊自殺了。”


    沈嶽震驚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突然很羨慕眼前這個人,他可以為民除害,懲戒像慶陽侯這樣的惡霸。


    沈嶽又倒了一杯茶,也給那個人倒了一杯,喝了這杯茶,又轉過身子看著說書人,道:“你本不用管後麵的事情,可你還是威脅陽城縣令,讓他下令歸還了原本屬於陽城百姓的錢財和土地,還開倉放糧,把慶陽侯攢下的錢財全部分發給窮苦百姓,你就不怕會被抓嗎”?


    那個人很是灑脫,笑道:“怕,怕你,這不還是被你找到了,怎麽,現在就想抓我,這麽多老百姓。”


    沈嶽抬頭看著酒樓最上麵供奉著的閻王令,這是慶陽侯收到的那塊,道:“那當然不可能,我抓你抓了三年,我們還沒真正交過手嗎,給我個機會,這是我的職責。”


    那人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淡淡的說道:“好啊,你追了我三年,我都煩死了,做個了斷吧,三天後,城外一線天,我再那等你,”說完走了出去。


    沈嶽滿意的點點頭,也起身走了出去。


    這時說書人的這段書已經接近尾聲,抬起手中的醒木,道:“這正是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醒目重重的敲在了桌案上,說書人看到了鐵麵人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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