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四,剛到望平的恭親王一行人就聽到談判結束的消息。


    恭親王恍惚,呂德勝談判速度這麽快的嗎?然後他一拍大腿,直唿先帝錯啦,不應該讓呂德勝當禦史大夫,而是應該把他放在鴻臚寺,專門和外族打交道才對!


    下屬們麵麵相覷,然後請示他,“王爺,那我們還去侯城嗎?”


    “去!”來都來了!


    不止恭親王等一行人吃驚於呂德勝的辦事效率,蔣氏一行人聽聞談判大捷後,都與有榮焉。


    又比如像徐家這些被兒子說服,為了兒子的前程,舉家遷往遼東郡的家屬們,聽到這個好消息,心裏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遼東郡乃至平州不安全,幾乎每年鮮卑都會南下,更別提侯城還與鮮卑草原接壤,更是危險。這一路上,他們都在暗暗地憂心這點。


    現在呂大人剛到侯城,就解決了這個大問題,真好。


    至少接下來三年,他們不用擔心會卷入戰爭中了。至於三年後?再說唄。或許到時呂大人又能再談成一個和平條約呢?家屬們樂觀地想。


    隨著呂德勝呂大人事跡的傳播,他竟然漸漸地有了一個名士的雅稱。


    不少有識之士或者飽讀詩書之人開始包袱款款前往遼東郡,想去目睹一下名士呂德勝的風采。反正那裏現在安全得很。


    他們或者一個人獨身前往或者三五成群結伴而去,但無一例外,很是放鬆。


    看著這一幕,某些隱士呢喃,遼東郡有高人啊。


    大黎朝廷,天子宋墨看著平州刺史施燾的奏折還有呂德勝的請功折子,最初的興奮過去之後,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若是與鮮卑談判取得巨大成果的人不是呂德勝,該有多好。


    這呂德勝是真的有點氣運在身上的,在那樣的險境之下,他竟然沒有折損,反而還立功了,運氣是真的好。


    左安民覷了一眼皇帝,試探著說道,“皇上,這呂德勝一介小小縣令,竟然敢負責牽頭與鮮卑談判,這規格是不是不太夠?”


    張獻一聽就不幹了,“左大人,你沒聽見剛才平州刺史所說嗎?因為送信的人發生意外,導致平州刺史和郡守沒在約定的談判時間內出席,人呂縣令是硬著頭皮上的,還把事情辦得那麽漂亮,該賞才對。”


    左安民不和他糾纏,而是對宋墨說,“呂德勝這事是辦得還行,但是,皇上,微臣覺得,如果呂德勝把談判的時間拖延一下,等待更高身份的人到場主持,談判的成果是不是會更好?”


    張獻聞言,冷笑,“左大人有沒有想過,就算事情按你所說的發展,鮮卑那邊答應十年,我們敢信嗎?”


    左安民這廝分明就是想弱化呂大人在此次談判中的作用和功勞,有他在,休想!


    左安民一噎。


    宋墨聽著兩位大臣的爭吵聲,並不覺得心煩,此時他的臉微紅,興奮的。


    這是他登基第一年,大黎和鮮卑王庭和平條約的簽定,這事將載入大黎史,可以視為他為帝的功跡之一。


    另外,此事還可以從側麵印證了他乃奏天承運的真命天子。


    宋墨興奮之餘又帶著些許遺憾,他甚至還歎了口氣。


    張獻心一緊,小聲道,“皇上,這該賞的,還是得賞啊。”


    “朕知道。”


    左安民聞言,悻悻地閉嘴。


    張獻連忙道,“皇上英明。”


    宋墨點了點頭,前陣子,他讓人整理皇考遺物,發現了家傳寶書——《帝王心術》,他連讀了幾日,大受啟發。


    他也總算明白了,‘天子受命於天,代天以禦萬民’是何意。


    《帝王心術》說得很明白,皇家之所以致力於維護秩序和倫理,因為這兩者是其統治的基石。


    有功則賞,有錯則罰。


    否則秩序亂了,會讓底下的人無所適從,於治國不利。


    故而,此次呂德勝該賞。呂德勝是降級外放的,從禦史大夫到一個小小的縣令,現在給他升一升,也無妨。


    等張獻看到天子取出玉璽,在呂大人的賞賜文書上蓋上大印,他才放了心。


    海南郡,番禺


    謝湛正在家中查看有關遼東郡那邊的消息。


    這些日子,在他的努力下,陳嘉燁將情報收集這一塊交給了他。


    謝湛接手之後,立即加大了對遼東郡的人力方麵的投入。


    這幾天,源源不斷的消息通過水路從遼東郡傳迴來。


    侯城談判成功簽定三年和平條約這個消息,也以最快速度傳到謝湛手中。


    看著手中的情報,謝湛知道秦呂兩家不僅平安渡過這一劫,還遇難呈祥。


    他將資料鋪開,一一地研讀和研究,他總覺得談判一事,充滿了古怪。畢竟這樣的談判速度,實屬少見。就像是一早就已經談好了一樣,隻差走個形式了。


    真正的談判,雙方的意見和訴求不可能那麽迅速地達成一致的。


    除非有人能精準地拿捏住雙方最高決策者的心理,或者與鮮卑勾結……


    謝湛隨即否定了後麵這個推測。


    首先秦家世代駐守北境,秦家的兒郎死在北境的很多,他們對外族是深惡痛絕的,不可能與鮮卑勾結。


    再者就是呂頌梨不會留下這種致命的把柄,民族大義這點,是絕對不能錯的。


    排除了第二點,那就隻剩下第一點了。


    謝湛再來看這份和平合約,試圖站在秦呂兩家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在謝湛看來,簽定的這份和平條約是很虛的,再往深處去想,其實就是一種交換。


    鮮卑王庭不費吹灰之力,救迴拓跋連:天子得了虛名,得了功跡:呂德勝卻依著這份和平條約,謀取了巨大的利益。


    這就是一個局啊!


    謝湛恍然大悟,難怪談判結束得那麽迅速!


    這個機會稍縱即逝,速度不快的話,就沒秦呂兩家什麽事了。


    謝湛輕歎,呂頌梨對人心的洞察和拿捏又更進一步了。畢竟拓跋可汗和宋墨這個天子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揣測得了的。


    謝湛執筆,思索片刻,將鄭勳劃去,並在呂德勝頭上寫上遼東郡守四個字。


    他知道,皇上一定會對呂德勝朝廷嘉獎的,天子很難拒絕這樣一份能載入史書的功跡。


    謝湛知道自己比之在遼東郡的秦呂兩家落後了一步,但他並不著急忙慌,他的計劃在慢慢地進展著。等成功了,不會比現在的秦家和呂家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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