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們呂家父女二人真的是很大膽了。”連遺詔都敢拿來談條件?!


    呂頌梨心想,交易而已,你要習慣。


    不過麵上卻道,“沒辦法,都是為了活命。”你們不給活路,咱們自己掙,有問題嗎?


    呂頌梨發現宋墨和太後娘娘這對祖孫還是很像的,都容不得一點冒犯,偏偏自己又吝嗇得很。


    “說吧,你想和本殿下談什麽?”宋墨淡淡地問。


    “四殿下不如先看看這個?”呂頌梨將手中的資料放在桌麵,然後推過去,手離開。


    這份資料裏,有她這些日子收集到的,在關謝趙兩家的財產以及派係內主要成員犯罪事實。


    宋墨壓住心中的煩躁,將資料拿起來一看,但隻一眼,他就坐直了身體,他深深地看了對麵的呂頌梨一眼,才又低下頭,先將資料翻了一遍,又翻迴來,挑了某些重點的來看。


    看完之後,宋墨低下眼眸,他沒想到謝趙兩家竟然如此肥碩,特別是謝家,竟然儲藏了那麽多糧食和金銀。果然不能小看了這些世家啊。


    呂頌梨一直在觀察四皇子,盡管他一直試圖板著一張臉,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但呂頌梨還是能看出來他心動了。


    是啊,四皇子登基之後,第一個讓他頭疼的問題就是國庫空虛了。


    近來幾年,大黎並非風調雨順之年,不時的幹旱、洪澇、地動、雪災等災難頻發,每年都得拔糧撥款賑災。加上邊境的戰爭一直也沒完全平息過,康成帝在的時候,這國庫一直是勉力支撐著國家的各項支出。


    宋墨也是成為繼任者才發現,作為錢袋子糧袋子的國庫空了。還沒正式登基,宋墨就意識到,這個家不好當啊。這也是他剛才為什麽已經到了大牢了,還縱容烏春玉和孟新涼兩人繼續逼迫秦家的原因。都是沒錢鬧的。


    “你想讓本殿下處置謝家和趙家?這事你爹同意了嗎?”如果這是交換條件,你爹同意了嗎?


    宋墨看向呂頌梨,這麽隱秘的資料她是怎麽弄到手的?這上麵竟然有趙文寬在擔任鴻臚寺卿期間,竟然和外族有過隱秘的交易!還有謝趙兩家隱匿在暗處的產業和財富,上麵都標得明明白白。謝家和呂家定過親,呂家對其有了解,是正常的。但是趙家呢?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些資料其實是秦家和呂家一起收集的,然後由她出麵來談?


    呂頌梨失笑,她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麽。


    但是他把她想得也太簡單了。現在的謝湛對他而言,已經是累贅了吧?用他,會連累自己的名聲。不用,功臣不封,讓別的臣子怎麽看?可以說,現在的謝湛真的是讓宋墨進退兩難。


    而她呢,為宋墨提供了這麽一個絕佳的解決之道。一舉兩得,她不信宋墨不動心。


    之前的薛懷民,為他籌謀了多少年啊,他說扔不也扔了嗎?她就不信,他對謝湛會有多深的感情。


    現在呢,明明他自己就很想處理了謝趙兩家,現在卻拿它來和她談條件,想什麽美事呢?這算盤珠子也打得太響了。


    不過這樣也好,沒將她看在眼裏,真的挺好的。


    於是,呂頌梨迴道,“不是,謝家和趙家處不處理全在四殿下,臣女一介平民如何能幹涉置喙呢?”


    這下宋墨知道自己的算盤打錯了,“那你這是何意?”


    “我們這是為四殿下分憂呢。當然,這也是為我們秦家著想。這樣的話,烏大人也不必因為秦家籌辦婚禮花掉的冤枉錢而為難我們了。”


    四皇子想拿謝家兩家的財產,需要師出有名。他要的也隻是一個降罪的名頭而已。


    呂頌梨就想啊,我給你看了羊有多肥,同時我還遞上了刀子。你不去殺那兩頭肥羊,也沒必要逮著我們秦家這隻已經宰過一次的羊繼續薅了吧?


    而且,四殿下,吃一家,哪有三家通吃那麽完美?


    謝家跌倒,新帝吃飽。她就不信他不心動。


    宋墨聽懂了她的暗示,卻不想和她深談這個問題了,再談下去,顯得他吃相難看。


    “直接說出你們的條件吧。”


    “我想請四殿下金口玉言放秦家前往流放地。”


    宋墨沉吟,確實,秦家殺也不好殺了,之所以扣著,是為秦家有可能藏匿的財產,現在有了謝趙兩家待宰的肥羊,扣著秦家的意義也不大了。而且用這個條件,換呂德勝手中的遺詔,也不是不可以。


    “我隻是個皇子,如何金口玉言?”宋墨這話滿是試探。遺詔真在你爹手裏?


    “四殿下不要妄自菲薄了,這天下,舍你其誰?”呂頌梨給了他一個準話。


    宋墨聽了,果然很高興。


    然後他沉吟道,“你上交的這份資料,算是立了一功,秦家一直以來都是戍衛邊境的棟梁之才,就此流放,未免太過可惜,本殿下若有幸……後麵也不是不能網開一麵。”宋墨發現這一家子人好像還挺好用的,一出手就替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呂頌梨心說,可別了。不過他這話題一開,她正好給謝湛上個眼藥!


    “四殿下,秦家失職,抄家流放乃先帝遺旨,不敢不從。四殿下縱然好意,這個時候也不好違了先帝旨意吧?”


    其實聽這兩句的時候,宋墨確實打消了現在就將秦家提用的想法。


    “而且說實話,我夫君及其兄弟我夫君他們經曆了這麽多,隻想在平州這樣的偏僻之地過一些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日子,不像謝湛謝大人那樣能力卓絕,素有大誌,能大力地輔助君王。”


    聽到呂頌梨的誇讚,宋墨眼眸一縮,能力卓絕?是啊,謝湛確實能力卓絕,連薛懷民這樣厲害的大臣,都被他略施一計,就扳倒了。


    然後素有大誌,什麽樣的誌向能稱之為大誌?權傾朝野麽?


    他本來還在惋惜處置謝家之後,他要流失謝湛這樣的大才的。


    但呂頌梨的話讓宋墨意識到,謝湛絕不會比薛懷民更好相與。此人不除,必將成為禍害,屆時,朝堂上會不會就成為了他的一言堂?


    “最後,四殿下登基之後,富有四海,欲為新帝效勞的人才定然是前撲後繼的,何必在意小小的秦家?”她其實也是在說,何必在意一個小小的謝湛?


    人才嘛,就是消耗品。走了一個謝湛,您想要的話,會有千千萬萬個謝湛來為您效勞的。所以,不要大意地處置謝家吧。呂頌梨灌輸給他這麽一個觀念。


    “本殿下記得,謝湛曾經是你的未婚夫,好歹也那麽多年情分。你在本殿下麵前這麽誇他,是不是不太好?”


    “最終還不是使君有婦羅敷有夫?”


    宋墨已經意識到她在給謝湛上眼藥了,但不得不說,呂頌梨這話也說到了他的心坎裏。隻有除掉他,這個王朝才能由他說了算。他費那麽大的勁,不是給自己找個婆婆的。


    而且這兩天關於謝湛的流言也讓他很惱火。誰讓他行事不周呢?


    再一想到他手上握著謝係核心成員這麽多罪責,在謝湛立有從龍之功的前提下,處理謝家,宋墨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了。


    “隻有這個條件嗎?”宋墨問。


    “是的。”他這話問的,讓人感覺還能再多提點條件,但呂頌梨不信,她從懷裏拿出那枚免死金牌,放在桌上,“四殿下,如果我們秦家平安到平州,免死金牌也可以交還給您。”


    盡管她和秦珩都做了相應的準備,但是如果能讓他放下戒心,也不錯。而且康成帝死了,其實這免死金牌用處不大,反倒成了燙手山芋,還迴去也好。


    “你們呂氏父女的嘴皮子是真厲害。”宋墨拿著資料站了起來,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外走。


    “四殿下過獎了。”


    宋墨嘴角微抽,他那是誇獎嗎?


    呂頌梨對著他的後背說道,“四殿下,剛才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四殿下見諒。”


    “你們倒是挺識時務了。”宋墨的聲音傳來。


    呂頌梨心裏想的是,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嘴上卻道,“再怎麽說,我們都是大黎的子民,我爹以及呂家一直深受世宗皇帝隆恩,我們其實隻是想要活著而已。”


    “秦家會順利到達平州的。”


    宋墨這是答應了他們的條件了。


    呂頌梨亦道,“四殿下必能心想事成的。”


    這話讓宋墨迴頭看了她一眼。


    呂頌梨平靜地與之對視。宋墨明白了,她剛才那話,確實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她這是知道第三道遺詔在誰手裏還是說,這第三道遺詔和第二道遺詔一起在呂家?


    呂頌梨說的,確實是他猜的那個意思。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話,第三道遺詔應該在執金吾林染手中。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的。


    金吾(yu),金吾為兩端塗金的銅棒,執金吾,執之以示權威,謂執金以禦非常。


    看著吧,這第二道遺詔一出現,第三道遺詔必現。即使第二道遺詔不出現,第三道遺詔也快出現了。


    康成帝算無遺策,他允許她爹拿遺詔換點好處就算了,但決不會讓他動搖江山社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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