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皇子領著二皇子以及晉王,和群臣商議下,大行皇帝的諡號確定了,擬為敬天昌運建中表正寬仁誠信大孝至誠懷皇帝,廟號為世宗。


    懷皇帝,是個平諡,非美諡和惡諡,還算不錯了。


    世宗,更是一個守成令主的美號。


    群臣本不欲給康成帝(康成是年號)上廟號的。


    因為有廟號的君主可以享受後世的祭祀供奉,但並不是說所有的君主都有這個資格。需根據君主的生平決定,貢獻大的,值得後世祭祀的君主才有。


    因為康成帝在駕崩之前令那麽多大臣陪葬,大臣們心裏都有意見呢。


    大黎皇朝之前,一個王朝最多隻有七個君主有資格有廟號。而康成帝乃大黎的第八任皇帝,前麵已經把廟號用完了。反對的大臣就拿著這點說事。


    呂德勝一聽就不幹了,這怎麽行呢?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廟號很重要,廟號已經取代了諡號,起到了對大行皇帝蓋棺定論的作用。不給康成帝廟號,豈不是對他一切的否定?


    為了一個廟號,呂德勝他舌戰群儒,細數康成帝平生,說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在位二十八年,沒有讓國土分裂,也沒有讓百姓揭竿而起……


    四皇子想到呂德勝手中的遺詔,最終拍板,給了先帝世宗的廟號。


    這事定下之後,對於呂德勝手中的遺詔,四皇子不由得想多了,皇考對他竟然如此不信任嗎?竟然特意留了遺詔來轄製他?


    出宮前,呂德勝去正殿給康成帝上了一柱香,將他的諡號和廟號告訴了他,心裏想著:皇上,微臣能為你做的,都已經做了。以後,估計就不能再在你跟前鞍前馬後了。


    長安城,某處偏僻小巷的破院子裏。


    “陳總管,又來活啦?”一道年輕的男聲響起。


    陳總管低聲道,“這迴是個大活。”


    “太好了,自打上次咱們和趙家打了一迴口水仗之後就沒活了。底下的兄弟們和老娘們都有點閑得發慌啦。”說完這句,他話鋒一轉,“對了,呂爺這次要搞誰?”


    陳總管:“我和你說,咱們這次對上不對下,你們要這麽做……”


    對方一邊聽一邊點頭。


    “速戰速決,後麵決不可戀戰,聽明白了嗎?”


    “明白。”


    陳總管說完,遞過去一包銀子。


    對方發現裏麵除了銀子之外,還有一些指頭大小的金錁子,有些驚訝,“這銀子是不是給多了?”即使要花掉一部分打點,加上他們的酬勞,也是有多的。差不多是他們平時幹活的兩倍酬勞了。


    “拿著吧,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活了。這些錢,你讓底下的人分一分,要是可以,讓他們該娶妻娶妻,該生娃的生娃,別亂花完了。”


    於是,當天夜裏,長安城的某個官員家裏,就隱約傳出來這麽一個說法,說四皇子宋墨,非嫡非長非賢,能越過二皇子三皇子和太子之子,成為世宗皇帝遺詔上寫著的繼任者,謝湛功不可沒。


    是他用計殺死了太子,才讓四皇子有了繼位的機會。


    大行皇帝之所以在死前帶走那麽多人,就是在找那獻計害死太子的主謀。


    這流言當然是呂頌梨編的,她當然知道真相不是這樣的。但是有什麽關係呢?她不用管真相,帽子隻管往他頭上扣就是了。這會正值康成帝治喪的關鍵,這種宮廷秘諱最吸睛了。用詞越勁爆越好,反正謝湛也不無辜。


    俗話說,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她要的就是謝湛百口莫辯。知情者,心知肚明其中的水份,但也會重新審視謝湛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不然說薛懷民才是害死太子的罪魁禍首,然後謝湛隻是摘了桃子,把薛懷民推出去給康成帝泄火什麽的,解釋太多是沒有用的。燒腦!不如現在這樣簡單粗爆。


    ******


    趙家有驚無險地躲過一劫,趙文寬再聽到秦家被抄家流放,目前人全部下了大獄!直唿老天有眼,直唿先帝聖明!


    對上了!女兒說的全對上了!雖然中間出了點岔子,謝家死了幾個人,但這不重要。謝家依舊會是經曆兩朝不倒的大世家。一時間,趙文寬有一種下注後終於揭曉結果,而他終於還是賭贏了的那種塵埃落定感。


    趙鬱檀的心情也很好,秦家下大獄了,秦家要流放了!她終於可以為她弟弟報仇了。平州是吧?呂頌梨,你到不了平州了。


    想到武力值超高的秦晟,趙鬱檀決定迴越家一趟。


    她這次也要讓呂頌梨試試在危難之時,被人落井下石的滋味。


    對於女兒的要求,趙文寬很心動,很想親自動手。


    可陪葬大臣一事,趙家雖然有驚無險,逃過一劫,卻把趙文寬嚇得不輕。


    他由此得出一個經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出頭的櫞子先爛。但凡他最近蹦躂了,就被帶走了。他能留下這條小命,歸功於他近來的沉寂。


    於是他學會了三思而後行,這事能不能不做?非做不可的話,能不能晚點做?不行的話,能不能讓別人做?


    有了!聽說最近負責查抄秦家的度支尚書烏玉春,因為抄出來的財產和秦家的總資產數額相差有點大,很是心煩。


    於是,趙文寬在入夜時,找了個機會約烏春玉去花樓喝酒,中間更是一番提點。


    皇宮


    “四殿下,大牢裏,呂家二姑娘呂頌梨傳話,說想和您談一談。”


    “本殿下和她有什麽好談的?”說完,宋墨突然心中一動,“派個人去問問呂德勝,對於他閨女約談本殿下一事,他有什麽想說的。”


    沒多久,他派去的人就迴來了,告訴他,呂德勝說,談不談隨他。


    聽到這話,宋墨心裏就有數了。談不談隨他,遺詔拿不拿出來,在他。


    “這事本殿下知道了。”呂德勝願意鬆口了就好,四皇子決定抽個空去會會呂頌梨。


    他也不是沒派人去呂家找過遺詔,但他前後派了三波人,將呂家都翻了個遍了,特別是他的書房和寢室,都摸遍了,還是沒找著。不客氣地說,有些東西放在哪兒,恐怕他的人比呂德勝本人都還要清楚。


    翌日,謝湛聽大理寺丞使人來報,說烏春玉找到他,想通過他在獄中逼問一下秦家那些財物的下落。


    謝湛沉吟,目前四皇子最為頭疼的事是讓手持那兩道遺詔的大臣將之拿出來,以正其位。


    目前已知一道,十有八九是在呂德勝手中。


    至於另一道遺詔,四皇子已經派人在查了,在世宗皇帝駕崩前,單獨詔見過的大臣,都有可能手持遺詔,目前正在排查。


    謝湛不知道的是,他們的人還在排查,但另一道遺詔在誰手裏,呂頌梨隱約猜到了。


    而謝湛,則是在想辦法,如何讓呂德勝將手中的遺詔拿出來。


    逼迫他是很難的,人家直說手裏沒有遺旨,更別忘了呂家還有一枚免死金牌。


    偏偏和他講理也講不通,他是禦史,朝堂上有名的噴子,在與人講道理這一塊,沒人能超越他。


    利誘,四皇子暗示過了,但目前對方仍舊不為所動。


    這就很傷腦筋了。認真地思索之後,謝湛覺得還是得用逼迫的手段。從秦家入手,或者說從呂頌梨這邊入手。


    現在烏玉春去提審秦家,雖然不是那麽合規矩,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試試吧。


    “讓孟新涼配合一下對方。”


    謝湛還在算計著如何幫四皇子名正言順毫無爭議地登上帝位,卻渾然不知,巨大的危機已經來臨。


    有人已暗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隻待時機一到,就能將他吞噬。不說覆滅謝氏一族,卻能讓他們幾代人的努力一鍵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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