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了,半年未見。當楊帆自墳前緩緩出現的時候,我是驚訝的,愣在那裏隻是愣愣的看著她,一時忘記該說些什麽。她還是她,她的樣子沒變,變的是我,一年的奔波讓我臉上多了很多皺紋,還有那滿頭的白發。


    “不認識我了?”楊帆笑著開口問道,說話的同時,她卻皺著眉頭,好似哪裏不舒服。


    “你怎麽了?”我發現她麵色不對,急切的問道。


    “你......”楊帆指著我欲言又止。


    “哦。”我一下子恍然大悟,隨後隱去靈氣。我這靈氣鬼魂都怕,我把這一茬給忘了。


    “呀,好大的狗。”看到趴在一旁的步槍,楊帆驚訝至極。


    “步槍,過來,這是我老婆。”我招唿步槍,指著楊帆跟它說道。


    步槍有修為,有內丹,它一樣可以看見魂魄,甚至比我還要靈敏。其實步槍早就發現了異常,但我這些天有空就在這裏,它知道墳裏的人對我很重要,不然早就暴起了。聽到我的話,步槍抬頭忽閃了幾下舌頭,算是打招唿了。


    “狗都是搖尾巴,它怎麽不會?”心細的楊帆發現了異常。


    “它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星官奎木狼,被貶下凡跟我混呢。”我調皮的說道。


    “你現在這麽牛了嗎?”楊帆笑著打趣。


    我笑了笑卻沒有說話,我要是牛就好了,真牛的話,怎麽會是今天這個局麵。


    “還沒走出去?”楊帆皺眉發問。


    我咬咬牙,控製了一下情緒說道:“這段時間,我找到師父學會了道術,現在我也是度過天劫的高人,前天晚上,我找到殺你的那人了,但是修為沒他高,打傷他被他逃掉了。”


    “你受傷沒有?”聽見我已經和殺她那人交過手,楊帆頓時心急如焚,一臉關切。


    我笑著搖了搖頭卻心如刀割。就算她現在隻是一魂魄,她的心性也沒有改變。無論發生什麽事,她都不會去關心後果,她更在意的是我好不好,我有沒有出事。


    “下次見到他,我一定殺了他,殺了他我就下去找你。”我直視楊帆,堅定說道。


    “你怎麽這麽傻。”眼淚這時已經順著楊帆眼角滑落。


    我噓歎一聲,無奈說道:“真傻就好了,傻子不傷心。”


    話音一落,楊帆陡然嚎啕大哭,上前一步坐在了我的腿上,頭埋在我胸前,大哭不止。這一幕,在楊帆父親出事的那天發生過,那一天她也是這樣子在哭。那天她哭,但我是她生命裏的最後一人。現在她哭,彼此卻不在同一個空間。


    “試著忘了我,你會慢慢的過得開心起來。盡管能理解你的人很少,但你要學會與自己獨處,孤單並不可怕,孤單的實質是找自己,要找到最好的自己。”懷裏的楊帆,淚眼如花,苦口婆心的勸道我。


    我搖搖頭,苦笑著說道:“不要再勸我了,從我知道你是被害而死,我就已經找到了自己,真實的內心就是報仇,散功下去陪你。”


    短暫的沉默之後,哭的渾身顫抖的楊帆恢複平靜,隨後忽然抬頭看著我問:“頭發又是怎麽迴事?”


    “前幾天迴來的時候,看見有蛇在你墳上打洞,我一起之下把這方圓十裏所有的畜生全殺了,殺完遭天譴了,頭發就白了。”原先如果染發能染成黑色,這一段我自然不會告訴她,但染發無效,我就不打算隱瞞。實情告訴她也好,讓她知道我的決心,讓她知道我有多愛她,讓她知道我忘不了她,省的她老是再勸我些沒用的。


    “折壽數沒有?”看來在孟婆身邊呆久了,楊帆對於一些這方麵的東西也略知一二。不然她不會知道遭天譴會折壽,更不會這麽關心。


    “折不折的也沒關係,早死早見你,隻要活著的時候能報仇就行。”我毫不在意的笑著說道。


    “你瘋了?”楊帆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苦笑一聲:“我還殺過人,因為他欺負老實人,恐嚇人家。”


    “就因為這個就把人殺了?”楊帆瞬間崩潰,她打死都不相信我會變成這樣。


    “恩。”我點點頭示意我沒有說謊。


    “要這樣,你還是麻利下來陪我吧,沒人管,你要反天了。”楊帆無語了,這種突發情況不在她思考的範圍內,苦思不知如何勸我,話鋒一轉說了“狠話”。


    佯怒的樣子逗得我哈哈大笑。


    “你還有臉笑。”說話間,楊帆一巴掌拍了下來。隨後便是沉默。


    陰與陽可以互相看見,卻無法互相感知。無論我是抱著她,親吻她,亦或者她打我,我們看到的隻是表情和動作,其他的什麽都感受不到。這是我們沉默的原因,沉默是因為我們忽略了彼此已經感覺不到對方。


    “過段時間就好了,等我下去了我讓你打個夠。”我笑著寬慰。


    “對了,我找到咱媽了。”光顧著煽情了,正事差點忘了說。


    “真的?她在哪裏,過的好嗎?”這件事一直是楊帆的心病,忽然聽到媽媽的消息,可把她高興壞了。


    我點點頭說:“在省城呢,離咱四百公裏。過的一般,她成家了,那老頭對咱媽不孬,但他沒多大活頭了,頂多兩年。”


    “哎,你問了她當年為什麽狠心扔下我了嗎?”這是楊帆最在意的一個問題,所以她迫切的需要答案。


    我如實說道:“問了,她生你月子落下毛病了,不能生二胎,自己走了。她去看過你,讓你爹擋著不讓,再說她日子窮,空手見你也不好意思,就再也沒來。”


    “誰稀罕她的東西呀。”楊帆聽到實情,頓時委屈的哭了起來。


    “哎呀,你可別哭了,等老頭死了,我就把她接過來,到時候咱再見麵的時候,我連她一塊帶著,讓你見見。”


    “真的?”楊帆轉怒為喜。


    “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我刮了一下她鼻頭。“對了,還有個事,咱爹那事我也給辦了。”


    “學會了本事,暴力解決的吧。”這事沒有證據,所以導致老丈人蒙冤,聽說這事都被我解決了,楊帆一下子就想到肯定是我逼迫的。


    我趕緊搖頭:“我可沒有逼迫他,他自己給的二十萬。我是跟你商量,這錢我拿著也沒用,咱也沒孩子,不花就白瞎了,要不留給咱媽?”


    楊帆遲疑想了一下,隨後說:“給她一半吧,在農村給多了她也沒地兒花,你自己留一半,吃好喝好。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


    夏天,穿的少,我的體型變化的很明顯。原先一身肉疙瘩,現在骨瘦如柴。這個我無法隱瞞,隻能讓她幹心疼。


    “我吃的挺好,你不在,我胖不起來。”我無力辯三分的說道。


    “賴我唄?”


    “不賴你。”


    “這還差不多。”


    ......


    “哎,老公,你找個女人留個後吧。你不給老家兒留下子嗣,沒法交代啊。”懷抱半響,楊帆又給出了餿主意。


    我無奈的看著她說:“你可打住吧,真要這麽幹背不背叛你先不說,我就被拴住了,我還怎麽給你報仇,你這點心眼快省省吧,下去糊弄孟婆還差不多。”


    “別瞎說,孟婆人好,對我不孬。”楊帆捂住我的嘴說。


    “那成,替我謝謝她。”我笑著說道。


    “這一年想女人沒?”楊帆的思維太擴散,前言後語根本就不是一個主題,天知道,她腦子怎麽就轉到這上麵了。


    “想。”我如實迴答。


    “怎麽解決的?”說話的時候,楊帆翻看我的左手,因為我是左撇子,除了寫字,幹什麽都是用左手。


    “哎呀,我不幹那事,手上沒繭子。”她居然認為我是lol解決的。


    “沒這麽幹,那是怎麽解決的?那啥了?”


    我哭笑不得:“老婆,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一人啊。實話告訴你,我硬憋迴來的。你把心放肚子裏,我肯定不會背叛你。”


    “什麽都憋著苦了你,我寧願你不憋著。”楊帆撅嘴說道。


    曾經,我看到一個笑話。有一篇小學作為,題目是“如果你的生命就剩下三天,你會怎麽過?”有一個小學生說:“如果我的生命隻剩最後三天,我選擇呆在教室裏,不是因為我勤奮好學,而是因為在教室裏度日如年。”


    這種行為其實挺招笑,和鴕鳥一樣,看見有危險,就把頭埋沙裏麵,自以為安全了,沒想到危險不但沒解除,反而兩腿一緊,菊花殘了。但這種傻傻的行為,很多人都曾經期待過。


    我也一樣,我也希望時間可以靜止,就算沒法感知對方,我也依然不想和楊帆分開。但無論道教的陰陽平衡還是佛教的因果報應,都告訴我們有開始就有結束。開始於戌時,結束在寅時。這一刻我們不想親身體會,但卻無能為力。


    寅時結束,楊帆起身吻我,雙目含笑的注視下,身影變得越來越薄,最後消失不見。


    我如同圓寂的老僧一般,呆立在此處一動不動。她走了,帶走了所有。而我在短暫的興奮之後,會更加的孤單......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當道士的那些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文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文川並收藏我當道士的那些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