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將她的聲音吹得有些破碎,可慕長情到底是聽到了,他眸色沉下,看了一眼崖下,忽然就做出了什麽決定一般,一掌擊退近身的刺客,身子一翻,竟直接躍了下去。


    殷洛心中大驚,身子以急劇的速度下滑,而眼前人的眸卻格外清晰。


    “為什麽?”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暗啞、低沉,甚至帶了一絲顫意。


    慕長情擁著她,將右手的匕首,往崖上刺去,匕首一路下滑,在崖壁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卻也因此減緩了兩人下滑的趨勢。


    “因為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


    慕長情緊緊擁著她:“抱緊我,相信本王,我們都不會死。”


    殷洛沒有再說話,她知道他右肩受了傷,此刻右手的匕首需要承載兩個人的力量,已經是極度耗費體力,她唯一能做的,隻有減輕他的負擔,不讓他分神。


    手臂環緊了他的腰,殷洛抬眸看向四周,夜色很濃,視線其實並不清晰,但崖壁四周的洞穴卻極多。


    兩個人下滑許久,趨勢終於停了,殷洛看向一片漆黑的崖底,終究是決定放手一搏。


    “王爺,這四周洞穴很多,我們找一處容身之所,應該並不難。這崖壁陡峭,夜又黑,上頭的人,未必就找得到我們,也許撐到天亮,能等來救我們的人也說不定。”


    慕長情看了看四周,離他們身處不遠的地方,的確有一處洞穴,雖然小,但是容納兩人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他看向殷洛:“你可以?”


    殷洛看了看壁上突出的岩石,點了點頭道:“掛在這裏,未必撐得到明天,摔下去,也隻有粉身碎骨結局,若能爬到洞裏,是唯一的求生路,我相信我可以。”


    慕長情沉思半響,應道:“好,不過需得做一條帶子,以防滑落。”


    殷洛點了點頭,慕長情看著她道:“你來,本王抱著你。”


    將外袍褪下,撕成長長的帶子,打成結,確定足夠到達洞穴了,殷洛將其中一頭捆在自己的腰上,另一頭則係在慕長情的腰上。


    “好了。”她鬆一口氣,看向他,慕長情又道:“本王懷裏有匕首鞘,你用它插進崖壁的縫隙裏,再爬。”


    殷洛點了點頭,從他懷中取出匕首鞘,這才尋找到支點,往洞穴處爬去。


    前世,她做訓練時,岩壁爬過不少,這裏雖然位處不同,但好在她膽大心細,幾次兇險之後,竟真的爬了上去。


    在洞穴中成功找到了一塊大石頭,殷洛又將腰上的長布接長了一些,拴在了石頭上,另一頭則在自己腰上,這樣一來,等於一個滑輪,便請便了許多。


    慕長情開始往上爬,借助了殷洛的力氣,爬起來輕便許多,最終,也成功進了洞穴之中。


    他整個身子往崖壁一靠,身子似乎有些失力一般,殷洛知道他肩膀有傷,急忙問道:“王爺,你身上帶藥了嗎?”


    慕長情伸手從懷中摸了片刻,取出一個藥瓶來,自己直接撕開傷口的部位,灑上藥,愣是沒吭聲,但殷洛知道這藥上上去絕對痛,因為他放在右腿上的手分明指節突出,顯然是在忍著疼痛。


    他肩上的傷,是直接被長劍貫穿的,背麵的後肩也需要敷。


    殷洛看他又去撕後肩的衣服,伸手接過他手裏的藥瓶道:“我來吧。”


    手指碰到他後背的衣服,這才發現,衣服竟全被鮮血浸透,因為黑衣看不出來,所以殷洛一直不知道他傷得有多重,如今,看到那麽多的血,還有深入骨髓的傷口,她眉頭擰起,將藥灑進傷口,明顯感覺到慕長情身子一顫,他旋即撕下自己裙擺上的一塊布,直接將他傷口包紮了起來。


    慕長情深吸口氣,看她動作嫻熟,扯開一側嘴角道:“看不出來,你一國公主,竟還會這個。”


    殷洛看了他一眼,將布利索打結,道:“我會的可多了,有的你想也想不到。”


    慕長情看了看她,眸光眯了起來,恍若是重新審視她一般,落在她的臉上半響沒挪開。


    殷洛觸到他的目光,沒有迴避,開口道:“賀仁賀心發現王爺不見了,勢必會來找,隻是夜裏光線不好,他們未必就會找到這裏,所以王爺可得堅持著,千萬別睡了過去,你若是就這麽睡著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慕長情勾起一絲唇角,淡道:“放心吧,本王會熬過去。”


    殷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頭,外頭風聲很大,也很黑,除了風聲之外,是聽不到其他的聲音的。


    他們不能喊,一喊未必招得來自己人,卻必然會招來敵人,所以為今之計,隻有一個法子,等。


    慕長情的視線落在殷洛身上良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他才突然出聲道:“你為什麽討厭本王?”


    殷洛一怔,轉眸看他。


    為什麽呢?


    是因為第一眼醒來,看到的人是他?還是因為第一個傷害她的人就是他?亦或是,他長時間的刁難折磨,讓她對他心存厭惡,成心想要膈應他?


    “我從不會主動討厭一個人,事實上,我也不存在討厭王爺,不過是因為王爺成天算計我的性命,我力求自保而已。”


    殷洛抬起頭來看他,眸光清淡得猶如一波水光,慕長情凝著她半響,身子更加懶散的往身後的崖壁靠去:“本王沒有算計你的性命,本王若真想要你死,你絕對不可能多活一刻。”


    殷洛眨了眨眼睛,倒是並沒有驚訝:“不想讓我死,卻讓我生不如死?”


    慕長情的眸光瞥過自己的右肩,重新看向她:“到底是誰生不如死?”


    殷洛掃過,挑了挑眉,道:“我沒讓你救,是你自己要救,可怨不得我。”


    慕長情眸光一頓,旋即竟失笑起來,他鮮少真正笑,這一迴,卻似乎是帶了幾分笑意:“果然,最毒婦人心!千軍萬馬也不及你的毒舌,本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那麽多年,沒有被人殺死,卻足以被你一句話氣死。”


    殷洛麵無表情:“我說的是事實。”


    慕長情看了看她,眸光凝了下來:“你這個女人,真是狠心,小小年紀,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狠勁。”


    殷洛看了看他,道:“自然是從你那裏學來的,若不是你,我現在可是在皇宮當我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是麽?本王看,未必吧?”


    慕長情勾起一側唇角,笑意有些冷,“月櫻王朝雖然看似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但其實,國庫早已空虛,前朝更是紛爭不亂,如果本王的消息不錯的話,你的父皇很快便會將你下嫁給你月櫻王朝第一首富,阡陌餘,用你的聘禮,充盈國庫。”


    殷洛沒說話,她不是聶傾城,自然對月櫻王朝的事一無所知。


    慕長情接著道:“本王雖然是兵臨城下,卻給了你月櫻王朝十萬金子做聘禮,這個數,足以讓你月櫻王朝起死迴生。”他看著殷洛,眸光深幽如潭,“十萬金子,換一個公主,這是普天之下最貴的聘禮,足以配得上你第一美人的名聲,月櫻王朝,不虧。”


    殷洛垂下眸光,“那又怎麽樣?逼迫和自願,千壤之別,你這種人,不會懂的。”


    慕長情抿起唇角,“終有一天,本王會讓你心甘情願。”


    殷洛勾了勾唇角:“那我便拭目以待。”


    *


    洞裏的時光很難熬,尤其是對慕長情來說。


    他身負重傷,血流過多,殷洛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也猜得出,他的臉色必定蒼白,因為他的唇已經恍如結了一層霜,難看極了。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他的話越來越少,到了後麵,慕長情已經不說話了,殷洛喚他的時候,他隻能半垂著眸子,證明自己還醒著,而估摸時間,眼下子時都未過。


    雖然說,這個人是死是活與自己根本沒什麽關係,也許他死了更好,但這一切,隻能放到以前。


    她殷洛雖然做事決絕,從不拖泥帶水,但是情義兩個字,卻格外看重。


    他救了她的命,於情於理,她都該還他一命!雖然,她剛剛,本不需要他救,甚至可以說,是被他連累得摔下懸崖。


    “王爺,你還聽著嗎?”


    慕長情的眸子已經閉合,殷洛探手過去,他的唿吸雖然有,卻十分微弱,而且,噴出的氣很熱!


    他戴著麵具,看不到他的臉色,因此殷洛根本就沒察覺他竟發著高燒!


    手指探到他的頸脖,燙得不行,殷洛扣住慕長情的肩膀搖了搖:“王爺……王爺?”


    沒有任何迴應,慕長情就像睡著了一樣,平靜得可怕。


    殷洛鬆開手,本是打算看看外頭,找別的方法,可是手剛拿開,他的身子一下子就倒了下來,她不得不扶住,而與此同時,她才感受到他身上火熱的體溫,幾乎要將人烤熟。


    再等下去,他必死無疑!


    將慕長情放倒躺下,殷洛抬眸看向崖頂,可是除了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


    已經這個時間了,軍營裏的人一定發現了慕長情和她的失蹤,隻要軍營派了人出來,那刺客也許逃走了也說不定!


    一命抵一命,慕長情因為救她才受傷,如果她此舉引來刺客,死於非命,那全當還他一命了!


    殷洛決定好之後,當即不再耽擱,從腰間掏出了槍,加進了兩顆子彈,朝天連開了三槍。


    震天的聲響在深夜格外轟動,不久之後,崖上便傳來了動靜,卻不是刺客,而是援兵。


    殷洛看著賀心賀仁協力將慕長情弄上去,總算是鬆了口氣。


    *


    慕長情被救迴之後,整個大營都亂了起來,十幾個人守在營帳外頭,寸步不離,禦醫在為慕長情處理好傷口之後,告訴眾人,慕長情隻是失血過多,多睡幾日便會醒來,並無生命危險,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慕風焰親自守在營帳外,等得知慕長情無恙,這才吩咐眾人散去,等到別人都走了,他這才將眸光投向殷洛,追問道:“洛洛,你有沒有受傷?”


    殷洛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今晚沒有如約去見皇上,殷洛失約了!”


    慕風焰搖了搖頭:“你能沒事,我就放心了,不過洛洛,到底是什麽人要追殺你們?”


    殷洛搖了搖頭:“不知道,來人各個武功高強,不過不是針對我,是針對晉王的。”


    慕風焰一怔,眉頭蹙起:“針對皇兄?”


    他想了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一拍腦袋道:“哎呀,算了,這朝中的關係錯綜複雜,我一時也理不清線,洛洛,你擔驚受怕了一晚上,趕緊去休息,瞧著都憔悴一圈兒了!”


    殷洛摸了摸臉,看他焦急的樣子,這才點了點頭:“好。”


    慕風焰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帶著宮人一步三迴頭的離開,殷洛看他走了,這才迴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營帳,轉身走了進去。


    慕長情還在睡著,賀仁賀心守在裏頭,殷洛走近,伸出手來,探向他的脖子,發覺他已經退了燒,她這才放下心來。


    “王妃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守著,王妃隻管放心!”


    殷洛看了看賀仁賀心,點了點頭,裹了衣袍出去。


    迴到自己的營帳中已經是深夜,殷洛也累了,素衣服侍她睡下,正要熄燭火出去,忽然就聽到了外麵傳來的吵鬧聲。


    “讓開,我要見聶傾城!”


    這聲音尖銳刺耳,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


    素衣抬目看向殷洛道:“清歌姑娘一定是為了王爺受傷的事情而來,奴婢去告訴她王妃您已經歇下了?”


    殷洛挑開簾幔:“不必了,讓她進來。”


    素衣出去通傳,很快葉清歌便獨自一人進來了,她臉上怒容未消,看見殷洛,劈頭蓋臉便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表哥為了你受傷,如今他重傷昏迷,你非但不在他身前陪著,還有心情在這裏睡覺!簡直狼心狗肺、冷血動物、蛇蠍心腸!”


    殷洛挑起眉頭看她:“我與王爺如何,是我與王爺的家事,輪不到一個外人插手,如果清歌姑娘深夜造訪隻是為了說這個,那便請迴,我累了,需要休息。”


    葉清歌聽得眸子都能噴出火來:“你還睡覺?你就是一個沒心的女人,虧表哥還這麽對你!”


    殷洛擰起眉頭,看向一旁的素衣道:“送客。”


    她轉身往榻上走去,葉清歌見她竟說一不二,立刻便話鋒一轉,擋開素衣,上前一步道:“你說,你怎麽才能離我表哥遠一點?”


    殷洛腳步頓下,重新迴過頭來:“你想說什麽?”


    葉清歌臉色有些漲紅,卻還是將話說了出來:“我喜歡我表哥,想必你也看出來了。”


    殷洛抬起下巴,淡淡道:“這不是什麽秘密,府裏的人都知道。”


    葉清歌臉色頓時又是一紅,繼續道,“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我表哥,既然這樣,你沒必要留在我表哥身邊,你開個條件,怎麽樣你才能離我表哥遠一些?隻要我能做的,我都會幫你做到!許配名門公子,一生花不完的銀子,永生享樂不盡,我都可以為你辦到,或者,送你會月櫻王朝,繼續當你的公主,都可以,條件隨你開!”


    殷洛聽完,看了看葉清歌:“正如你所說,我從前是公主,你能說的這些,與我而言,不過輕而易舉的事,清歌姑娘覺得,這算得上幼惑的條件?”


    葉清歌一怔,旋即道:“那你想要什麽?”


    “我不想要什麽,就算我有想要的,清歌姑娘你也給不起。”


    “有什麽我給不起的?隻要你能說得出來,我葉清歌一定辦得到!”


    殷洛看著她良久,提起步子,緩步走到她麵前道:“我要王爺的心,你給得了嗎?”


    葉清歌一怔,頓時臉色漲紅,惱怒不已:“聶傾城,你這個壞女人!不知羞恥,明明跟皇上*,偏偏霸著我表哥不放,你按的什麽心?”


    “我就是壞女人啊!”殷洛理所當然的道,“我覺著別人千方百計想得到的東西,我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盡握手心,這種滋味,妙極了,清歌姑娘,你說是不是?”


    “你……你……”


    葉清歌指著她,一連說了兩個你字,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她見識過殷洛的本事,這一次自然不會再自不量力。好不容易緩過了氣,她看著殷洛惡狠狠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殷洛看著她憤怒的眸色,好半天沒有說話,良久,忽而道:“清歌姑娘,奉勸你一句,王爺拿你,隻是當妹妹對待,全府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縱你*你,不過是因為你是他的親人,是故人托付的人,他照顧你,是他肩負的責任,但你不要將這責任當成你肆意的資本,否則,你隻會與他走得更遠,直至有一天,你成為他什麽都不是的誰。”


    “你閉嘴!不要在這裏胡言亂語,我是不會相信你的,別以為表哥為你受了傷,你就有多麽了解他,我跟表哥在一起那麽多年,沒有人比我更懂他!他疼我,可不僅僅隻因為我是他表妹,說了你也不懂!”


    她瞪著殷洛,“你就等著吧,我一定會讓你在王府待不下去。”


    殷洛垂下眸光,淡淡道:“既然表小姐執意如此,那就請便吧,我隨時奉陪。”


    葉清歌看了看她,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殷洛見她走了,朝素衣揮了揮手道:“下去歇著吧,這裏不用伺候了。”


    素衣看了殷洛一眼,勸慰道:“王妃不必憂心,清歌姑娘雖然脾氣刁鑽,但到底要顧及王爺,不會做得太過分。”


    殷洛抿起唇角:“無妨,我既然勸過她不聽,日後她得了什麽樣的後果,就算是我造成的,也與我無關。”


    素衣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她的心思越發難懂,甩了甩頭,隻好行了一個禮,自行退下。


    慕長情受傷,接下來的狩獵活動自然是不能參加,倒是因為他的受傷,慕風焰得了更多見她的機會,別提多高興。


    這天的比試,以一些家眷富家子弟為主,不過慕風焰還是去偷偷獵了一隻兔子迴來,送給殷洛當禮物。


    殷洛從前對小貓小狗的就不感冒,兔子自然也提不起多大興致,但是看慕風焰當時分明撿到寶一樣的捧到她手上,她不好拂他的意,便收了下來,找來一個小籠子將它養了起來。


    慕長情是第二天下午醒的,醒來之後一切安好。


    禦醫用的是最好的藥,雖然尚不能下地,但是再過個幾天,下地是沒有問題的。


    他昏迷的時候,殷洛去看過他好幾次,倒是他醒了,殷洛一直沒有去。


    慕長情醒來第二天,賀心來請她,殷洛這才不得不再一次去見他。


    因為遮著麵具,也不知道他現在什麽個情況,不過他功夫底子厚,康複起來,自然無大恙。


    殷洛進來的時候,慕長情正坐在榻上看奏折,賀仁在一旁陪著,見到她進來,慕長情沒有抬頭,直至將手裏的那份奏折批閱完畢,交給賀仁,這才看向殷洛道:“聽賀心賀仁說,那天是因為聽到震天的聲響,像是什麽東西爆炸,這才依著聲音找到了我們的所在地,當時隻有你清醒著,你可知道,那是什麽聲音?”


    殷洛見他一見麵,談的是這個,緩緩搖了搖頭道:“那聲音我也聽到了,離得很近,因為當時發生在瞬息之間,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聲音已經去無蹤,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慕長情視線微凝,良久收迴視線,看向一側的賀仁道:“你們下去吧。”


    賀仁與賀心對視一眼,急忙離開。


    兩人都走了,營帳內便隻剩了慕長情和殷洛。


    慕長情朝她伸出手來,殷洛看了一眼,沒動,隻是站在那裏:“王爺想做什麽?”


    “下來走走,你扶我。”他掀開被角,抬起眸光,看向殷洛,等著她的行動。


    殷洛頓了一下,這才上前,扶起他的手臂,將他攙扶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長久沒活動,身子發軟,慕長情身子一沉,殷洛下意識抓緊了他的手臂,道:“你慢些。”


    慕長情低頭看了她一眼,果然放慢了速度,這一迴,倒是走得正常。


    “本王當時雖昏迷著,但卻不是全然沒有意識,那聲音,分明就是在我們的洞穴發出的,你解釋一下,怎麽做到的?”


    殷洛看他一眼,倒依舊鎮定自若:“你這是要拷問嗎?”


    慕長情眸光一頓,道:“算是吧。”


    殷洛沉默了片刻道:“那隻不過是一種特殊信號,跟煙火差不多,所以,才有那樣的聲音,那是我們月櫻王朝皇室才有的東西,獨有的求救信號,當時你昏迷過去,為了讓人找到我們,我才用了這個法子,不過,因為是月櫻王朝獨有的東西,所以,我不方麵說細節,隻能講這麽多。”


    慕長情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問。


    他讓殷洛將他放到椅子上坐下,繼續又道:“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他問的,是那天訓練場受的傷,以及後來腳崴傷。


    腳崴傷得了他的良藥,第三天之後便奇跡消腫,早就已經不疼了,倒是那天受的傷頗多,但都是一些皮肉傷,所以也算不得痛。


    “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慕長情點了點頭,“既然傷勢好得差不多了,今晚,就搬到這裏來住,你說過你最會演戲,可不能隻演一半。”


    “王爺是在警告我跟皇上走得太近?”


    “你是本王的王妃,在本王養傷期間,陪著本王,寸步不離,是不是更顯恩愛一些?”


    他的聲音明顯是冷了幾分的,殷洛挑起眉頭,倒是真的不明白:“王爺權傾朝野,又何須演戲給別人看?我隻是一個小國公主,起不了什麽作用,王爺這麽做,究竟是為何?”


    “本王的事情,容不得任何人過問。”


    他翻臉倒是比翻書還快,之前對她還算有那麽一點正常人的交談方式,可這也不過是傷病醒來,老毛病竟然又犯了!


    殷洛將臉撇開:“成,王爺的要求,隻要能換得來我在王府的太平,我自然照做。”


    說完之後,她也不管坐在那裏的慕長情,直接就起身離開。


    “你去哪兒?”慕長情分明是不料她翻臉的速度比他還快。


    “自然是拿我的衣物來,王爺命令,從今天起,我要寸步不離王爺!”


    說罷,她便掀開營帳的門簾,走了出去。


    慕長情眸色有些沉,賀仁賀心一進來便感覺到了,知道必然又是兩人之間出了問題,他們二人也識趣的沒有打擾,卻在片刻的寧靜之後,忽然就聽得慕長情吩咐道:“把那隻小白兔烤掉,給本王當晚餐,然後再去抓一隻,放進去!”


    “呃……”這是什麽命令?賀仁賀心麵麵相覷。


    “不必了,你們下去。”


    這兩道命令都有些莫名其妙。


    賀仁賀心識趣的離開,慕長情伸出手來,撐起額頭,隻覺這一病,腦子都燒壞了,頭昏腦漲,都開始說起胡話了!


    殷洛的速度也快,天還沒黑,就已經搬來了,一同來的,竟然還有那隻兔子!


    殷洛讓下人將裝兔子的籠子放下,自己親自取了一些青草喂它,神情專注,格外認真。


    慕長情看了一眼,撇開視線,淡淡道:“今天新來的奏折取來,本王要批閱。”


    殷洛聞言,看了看四周,發覺營帳內無人,方知他喚的人是自己。


    不過,她卻並沒有按照他的命令將奏折取給他,反倒是走到書桌前,抽出一張白紙,用毛筆在上麵勾勒須臾,便拿著紙張到了門口,吩咐賀仁道:“找個人,按照這張圖紙把這個做出來,王爺急用。”


    一聽說是慕長情用的,賀仁饒是不知那是什麽,也不敢耽擱,立刻就去辦了。


    時間超級快,半個時辰不到,一個成形的小木桌便已經被送了來。


    殷洛一看東西送到,原本還給慕長情拿著奏折的手,忽然就將奏折往書桌上一擲,幾步路走到門口,從下人手裏接過小書桌。


    這東西簡單,能工巧匠一看就會,所以很省力氣。


    慕長情一直不知道她之前畫了什麽,這會兒看到成形的東西,隻一眼便明白了什麽,看向殷洛,眸色有些沉。


    殷洛挑起眉梢,將桌子的四隻腳展開,往慕長情身前一放,高低,大小,寬度,無一不合適,她隨即又將沒批閱的奏折往書桌一角一放,道:“這樣,王爺就可以安心批閱奏折,而不被人打擾了!尤其是,這樣既滿足了外人眼中我們倆共處一室的恩愛,又滿足了你我二人演戲的疲倦,一舉兩得!”


    她說完,便打了個哈欠,自己躺到地上的地鋪,裹住被子,一翻身,睡去了。


    慕長情看了看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又看了看身前小桌子上堆成山的奏折,眸中波濤洶湧,卻到底,隻落成重重一筆朱砂墨,滴在白紙黑字的奏折上,分外醒目。


    這晚,殷洛自然是睡了個好覺,倒是慕長情,批閱奏折到深夜,吩咐賀仁將批好的奏折送去給慕風焰,又處理了一些別的事情,這才得以休息,而彼時,天已接近放亮,換言之,他一整晚都沒怎麽睡。


    殷洛這一覺倒是睡得很舒坦,沒有任何不適。


    一早起來,見慕長情還在休息,她便沒有打擾,直接出了營帳,打算去給小白兔取點蘿卜吃。


    剛轉過幾個營帳,快要到廚房的時候,迎麵忽然走來一人,那人穿著藏青色的袍子,一身華貴,長眉入鬢,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很精銳的長相。


    殷洛不認識他是誰,已經提前擇了另一條路避過,可是那人看見她之後,卻也跟著她繞了道,硬是同她碰上。


    “三嫂,好巧,能在這裏遇見,不知三嫂是去那裏?”


    殷洛抬起頭來,其實心裏是有些生厭這種刻意接近的人的。尤其是,第一眼,這人便給她一種精明的感覺,映象並不好。


    她打量了一眼來人,眸光沉下道:“去廚房,王爺也去嗎?”


    他稱唿她為三嫂,自然是哪位王爺。


    那人爽朗一笑,不計較殷洛話語裏的不待見,道:“三嫂別誤會,隻因三哥近來受了傷,弟弟我無法探望,聽聞三嫂這幾日一直與三哥一處,今日偶遇,所以想問問三嫂,三哥近況如何?”


    “他很好,現在可以讓開了吧?”


    那人又是一笑,道:“看來三嫂對允澤有些誤會,允澤與三嫂初見,若是有什麽惹惱了三嫂的地方,還請三嫂見諒。”


    殷洛抬起頭來看他,道:“你也說了是初見,你身邊沒有半個人,我身邊也沒有,你又從哪裏知道,我就是聶傾城?這隻能說明,你要麽,就是故意跟我套近乎,要麽,就是一開始就預算好了的。我對心機深沉的人,沒有交好的興致,失陪。”


    她轉身便從他身側離開,慕允澤忽然伸出手去,再次喚了一聲殷洛,似乎是想拉她。


    殷洛動作快,腳步一移,身字一轉,便避過了他的手指,隻餘衣擺拂過他掌心的溫度。


    慕允澤看著她快步離開的背影,收迴空落的手,臉上的笑忽而變得耐人尋味了些。


    殷洛去廚房取了蘿卜迴來,卻並未找到鐵籠子,一問才知道,剛剛葉清歌看兔子可愛,便向慕長情討要了去,這會兒,兔子已經到了葉清歌手裏了。


    若是別人那裏,也就罷了,卻偏偏落入葉清歌手中,對這樣一個虐待下人的女子,殷洛不覺得她會疼愛一隻兔子。


    讓素衣去打聽過葉清歌的位置,她立刻便趕了過去。


    是一處小溪流下的小河,她們立在溪流和小河水交界的地方,河水清粼見底,葉清歌正帶著貼身婢女蹲在小河邊,銀鈴般的笑聲從她們口中傳出,悅耳極了。


    走得近了,這才發覺,兩人蹲在那裏的緣故,竟是在折騰她的小白兔,不止如此,她們的笑,也是因為它!


    兔子很怕水,她們卻將它的頭時不時的往水中送,遠遠一瞥,小白兔已經奄奄一息,殷洛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


    這小白兔到底是慕風焰送給她的,卻被這個天高地厚都不知的丫頭隨意玩弄,她頓時氣急了,直接就拔下頭上的簪子,快走兩步,一下子從身後扣住了葉清歌,同時將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道:“把小白兔還給我。”


    葉清歌身形一顫,聽到她的話後,反倒竟鎮定了幾分,將小白兔往殷洛身前一扔道:“給你就給你。”


    因為接小白兔,手指自然鬆開,葉清歌立刻站起身來,對著身側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會意,兩人猛然出手,一左一右扣住殷洛,直接就將她往水裏推去。


    所謂關心則亂,殷洛一心想著救兔子,一時不擦,竟被她們著了道,“噗通”一聲落水聲,她急忙起來,這才發覺,懷中的小白兔竟不知何時,已經斷了氣。


    葉清歌和她的丫鬟站在岸邊,看她一副落湯雞的樣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殷洛的臉色道:“不就是一隻兔子嗎?你至於麽?迴頭我讓人去給你抓十個一百個,讓你養一屋子,不過,你當真是為了兔子麽?還是為了送你兔子的人?”


    河水並不深,隻是及胸而已。


    殷洛一言不發,捧著兔子上岸,葉清歌見她起來,急忙就往後退,一邊退一邊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我也絕對不會傻到送給你打!”


    說罷,便拉著自己的丫頭往迴跑,邊跑邊迴頭來看殷洛,露出銀鈴般得意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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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稍後1點左右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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