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線是在改編的過程中單獨加上去的,算是創作團隊的一點私心,導演和編劇就沒跟荀西叢和謝千莘聊得太深入,以免他們過度解讀,幹擾了對角色的思考。


    計緋看他們這幾天發揮得挺穩定,就提了幾句。


    二人有所體悟,謝千莘的演技比較好,很快就抓住了精髓,三分少女情思,七分悵然若失,現實的磨難冷清清地倒映在她眼底,一眼就能看懂她的壓抑。


    荀西叢不出意外地吃ng了。


    “眼神太過了,”元思永提醒道,“別那麽深情蜜意,你不是深愛著她,隻是一種模糊的好感。”


    荀西叢調整了一下眼神。


    元思永頭痛,“讓你別太喜歡,不是讓你一點都不喜歡……計緋,你跟他聊聊。”


    計緋帶學生帶得太好,元思永習慣性地把問題丟給她,跑到一邊去偷個懶喝杯茶了。


    謝千莘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也去旁邊歇著了。


    見計緋走過來,荀西叢正想說話,計緋就示意道:“深唿吸,放鬆下來。”


    荀西叢乖乖地把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計緋知道他沒談過戀愛,就問:“有過暗戀對象嗎?”


    荀西叢搖頭。


    計緋琢磨了一會兒,“讀書時期交好的異性朋友呢?或者是你比較欣賞的女生?”


    荀西叢一頓,還是搖頭,“我那時候……比較專注學習,跟同學都不熟。”


    計緋也不失望,“這樣啊……夢到過的女生呢?我青春期那會兒就會夢到跟帥哥約會。”


    她的語氣稀疏平常,荀西叢不知想到什麽,卡了一下,“……有。”


    計緋諄諄誘導:“想象一下你現在是高中生,做了個美夢,有點不好意思,臉上又不由自主帶著笑容,眉頭放鬆,嘴角抿起來一點……”


    荀西叢努力讓自己沉下心來,漂移的視線不小心碰到她,長長的睫毛猛一撲閃,他就跟被燙到似的垂下眼簾。


    計緋笑了,“對,就是這個狀態,保持好啊……元導,千莘,再來一遍吧。”


    荀西叢開竅很快,這個場景一條就過,謝千莘簡直嫉妒得麵目全非。


    “量身定做的表演老師……我也想要嗚嗚嗚嗚!”謝千莘就恨自己沒有一雙早日發現伯樂的慧眼,痛失成為千裏馬的機會。


    荀西叢輕咳一聲,沒說話。


    見最難的戲份已經過了,計緋沒繼續盯著他們,去找詹林禾對戲了。


    好友夜談的對話不長,這也是秦音最後一次在前途和理想之間做了抉擇,這時候盛澤和黃素霞已經到了高三的關鍵期,秦音是他們的家庭和學業之間的緩衝點,替他們扛著來自親人的施壓,一旦她離開,盛澤和黃素霞未必能夠順利參加高考。


    “你是他們的老師,不是他們的父母,你在這裏待了那麽多年,為什麽不替自己的下半輩子做打算呢?”詹林禾念著台詞,“秦音,難道你要一直守著這座山嗎?”


    計緋揣摩著合適的語氣,“為什麽不行?我爸媽說了,一個人能承擔自己選擇的代價,那就可以無所不能。我付出的代價是守著一座山,一所學校,然後做想做的事情。”


    “你不怕會後悔嗎?”


    “無論做什麽選擇,總有人會後悔,其實做另一種選擇也不一定能如願以償,”計緋調整著聲線,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平和沉穩,“離開這裏不意味著一帆風順,到時候又要埋怨自己不夠堅定嗎?”


    詹林禾不自主地被她帶進情緒裏,“哪怕不被大多數的人理解?”


    “渴望理解的人更容易失望,”計緋說,“人活一世,各有身不由己,比起很多活得不開心的人,至少我是開心的。”


    她們試了兩遍,很輕鬆地把戲順了下來。


    計緋這段時間教人教習慣了,順嘴誇道:“你的台詞挺好的,哪個學校的?”


    其實談不上特別好,但對於一個背景板演員來說也夠用了。


    詹林禾聽到她這麽問,就知道自己攀關係的機會來了,忙不迭道:“我是影大表演係的,跟你一個學校的。”


    計緋一怔,“原來是師妹啊,畢業多久了?”


    藝術傳媒類的高校裏,最難考的是花國電影學院和花國傳媒大學,從這裏畢業的學生壟斷了娛樂圈的半壁江山,兩個學校還挨得很近,計緋和李楓華是影大的,荀西叢就是隔壁傳大的。


    詹林禾故意歎了口氣,“畢業兩年了,不過我大三就開始跑劇組了,可惜跑來跑去還是在打醬油。”


    計緋有點懷疑她在校上課也是打醬油的,但不好明著說,“……工作是這樣的,打工人都不好混。”


    詹林禾偷偷瞥著她的神色,“師姐沒有這個煩惱吧,我看大家挺關照你的。”


    計緋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詹林禾沒等到可以順杆爬的話頭,不免有些失望,主動掏出手機,“師姐方便加個微信嗎?聽說你在教荀老師學表演,我也想厚著臉皮討教一下。”


    計緋抬頭往四周看了看,“手機在我助理那裏,她好像去洗手間了,晚點你問問她吧。”


    因為怕她被人哄騙,胡欣和啾啾耳提麵訓不讓她隨便加人好友,想加的話就要讓啾啾先看一眼情況,計緋也是實話實說。


    詹林禾不清楚內情,覺得她是故意不加人的,嘴上說沒關係,心裏頭已經不舒服了。


    同樣是影大畢業的,同樣是不出名,導演看都不看一眼她這種小透明,計緋就可以坐在導演旁邊發表意見,可她混得這麽好,連提攜一下後輩的意思都沒有……真是不公平。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計緋不知道自己這條小魚被蝦米羨慕了,認認真真替夜戲做著準備。


    另一頭,收工的荀西叢迴到屋裏,看到了經紀人萬勻禮。


    為了進組,荀西叢推掉了最近的大部分通告,工作室專心地為下個月底常駐的綜藝《人間小暖》做準備,萬勻禮剛跟節目組的人碰完麵,那邊需要固定嘉賓錄一個接收新一季任務卡的視頻,萬勻禮想跟他商量公事,幹脆親自跑過來,順便看看他拍戲拍得怎麽樣。


    視頻錄得很順利,公事商量得七七八八,但萬勻禮發現荀西叢的狀態有點怪怪的,時不時走個神,有些心不在焉。


    “你這是心情不好還是拍戲不順利?娜娜說你昨晚發燒了,難道沒休息好?”萬勻禮疑惑地問道。


    荀西叢迴神,目光閃爍,“沒,都挺好的。”


    “真的?”萬勻禮有點不信,“阿酷說計老師一直在幫你對戲,你的狀態比以前都要好,元導還挺滿意的,難道是在報喜不報憂?”


    荀西叢道:“哪有這麽多憂來報?”


    作為經紀人要及時察覺自家藝人的各種不對勁,萬勻禮審視著他,“真不說?”


    荀西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夢見過女生嗎?”


    萬勻禮覺得這是句廢話,“肯定有啊,誰還沒過幾個夢中情人?”


    荀西叢又道:“那你夢見過不認識的女生嗎?”


    “電視上的?不是更正常了麽?”萬勻禮挑眉。


    荀西叢垂下眼簾,臉上看不出輕鬆。


    萬勻禮漸漸納悶,“你夢到誰了?也不至於有心理負擔吧,夢又不是自己能控製的……等等,你在這山旮旯的地方看上誰了?!”


    荀西叢有些難以啟齒,“不是現在,是以前……”


    這位大爺自己帥得驚天動地,以前就不愛多看別人幾眼,生怕自己被醜到了似的……等等!


    萬勻禮猛然意識到什麽,“臥槽,計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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