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成為史密斯家族的一員嗎,湯姆?”


    摩爾爺爺突如其來的邀請讓湯姆不知所措,愣在當場。


    “摩爾爺爺……我……”湯姆猶豫不決地說。


    “你先不用著急,湯姆,”摩爾爺爺沉聲道,“在你做決定之前,可否靜下心來聽我這個老人家講個故事呢?”


    “故事?”湯姆滿臉疑惑。


    摩爾爺爺歎了口氣,僅剩的那隻左眼微微閉上,娓娓道來:“那是在三年以前,我第一次遇到安妮這孩子的時候……”


    湯姆好奇地望著摩爾爺爺,老人滄桑的聲音令它很快就安靜下來。


    摩爾爺爺抬起頭望著天花板,自己也似乎迴到了那令人懷念的過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是聖沃蒂剛的國王,但我承認我並不是一個好國王,我的一生犯下太多的罪孽,因此上天降下了懲罰,在我厭倦了帝王生活即將退位的時候,遭到了兩個女兒的背叛,我的小女兒為了救我犧牲了她自己,我懷著悔恨和悲傷逃離了國家,開始自我放逐,就這樣一直流浪……一直流浪……不知過了多少年,直到有一天,我終於精疲力盡,倒在了荒野上……”


    摩爾的眼睛緩緩地睜開,眼前一片模糊。


    “這裏……是哪裏……”摩爾疲憊地說。


    “你終於醒啦!”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響起。


    “你……你是……”摩爾吃力地坐起身來,他揉了揉僅存的一隻左眼,視覺略微清晰起來,他看到麵前正站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個子很小,即使摩爾躺著,她也夠不著摩爾的腰。


    “我叫安妮,安妮·史密斯,你叫什麽名字呀?”小女孩笑著說。


    “我……我叫摩爾……”摩爾發覺自己躺在一大堆幹稻草上,遲疑地問,“我在那兒?”


    “這裏是我家的穀倉,”安妮一邊說著,一邊端過來一大碗濃湯,笑著說,“你一定很餓了,來,吃吧!”


    摩爾小心地接過那一碗濃湯,雖然對安妮來說是一大碗,對巨大的摩爾來說就像一疊醬汁,一口就喝光了。


    “嗯,雖然味道很好,但是實在是太少了……”摩爾歎道。


    安妮恍然大悟:“對喔,你這麽重,肯定長得很大個吧,胃口肯定也很大!”


    摩爾疑惑地看著安妮,隻見她的瞳孔黯淡無光,立刻明白了。


    “你……你的眼睛……”摩爾遲疑地說。


    “嗯,我什麽都看不見。”安妮笑著說。


    摩爾驚疑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她雖然視力有缺陷,卻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難過,相反,她始終都保持著甜甜的微笑。


    “那你是怎麽把我搬到穀倉裏來的,你這麽小的個子,又看不見……”摩爾疑惑地問。


    “你說這個啊,”安妮笑著說,“今天下午幫老板運稻草的路上,牛兒突然不走了,我問它為什麽不走呀,它說有個怪東西擋在路上,好像死掉了,我就下車聽了一下,發現他還活著,我本來想把他搬迴家,但是我搬不動……所以就把稻草扔下,用牛車把他拉迴去了,牛兒力氣這麽大,連它都說好重呢!”


    摩爾這時注意到,安妮的過膝裙擺下的兩條瘦弱的小腿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痕,仿佛是鞭子抽打的痕跡,不由擔憂道:“你的傷……是你老板?”


    “對呀,我再迴去找稻草的時候,稻草已經不見啦,安妮弄丟了老板的貨,老板很生氣,就用鞭子打安妮,真的好痛好痛……”安妮嘟著嘴說。


    “你才多大年紀,怎麽已經出來打工了,聖帝國的法律可是規定未滿十六歲的孩子必須上學,雇傭孩子可是違法的啊。”摩爾驚訝地說。


    “法律是什麽呀,安妮沒讀過書,不知道誒,”安妮笑著說,“不過安妮不是聖帝國的人呢,爸爸是聖帝國的人,媽媽是厄爾巴王國的人,所以安妮也算是厄爾巴的人咯。”


    “厄爾巴……”摩爾聽到安妮口中說出敵國的國名,霎時便明白了。


    “再說了,安妮已經八歲啦,已經是大人咯!”安妮雙手叉腰,自豪地說。


    忽然,從穀倉外傳來一陣咳嗽聲,聽聲音似乎是一個婦女在劇烈地咳嗽。


    “啊,媽媽醒了!”安妮叫道,“你先在這裏待著,好好休息哦!”


    說著,安妮就匆匆忙忙地走出穀倉的大門,踉踉蹌蹌地跑向農場裏的一棟小屋,可能是腿上的傷的緣故,跑起來一瘸一拐的,讓人看著很是心疼。


    小屋裏有一張小木桌,一盞煤油燈在桌上散發著暗黃色的微弱光芒,從屋外看去,小屋裏的黃光一閃一閃的。


    摩爾沒有聽安妮的待在原地,他靜悄悄地來到小屋外,透過窗戶往裏望去。


    隻見小屋的牆角裏有一張小床,一個麵色蒼白麵頰瘦削的女人躺在床上,安妮端著一碗湯藥坐在床沿上,暗淡的燈光照耀著母女倆的臉龐,金黃的光與漆黑的暗,就仿佛安妮那天真爛漫的微笑與她困苦悲慘的生活,形成鮮明對比。


    “媽媽,吃藥。”安妮用勺子把藥喂給半躺在床榻上的母親。


    母親搖了搖頭,嘴裏發出一陣模糊的呢喃:“我不吃……”


    “聽話,媽媽,吃藥了,啊~”安妮溫柔地說。


    誰知母親忽然掙紮起來,胡亂地揮舞著雙手,把安妮的藥碗打翻了,湯藥撒了一床,藥碗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哼,我說過了,我不吃藥!”母親冷哼道。


    摩爾在屋外偷偷看著,安妮的母親很顯然已經病入膏肓,虛弱得像一具僵屍,卻依然有力氣掙紮。


    “可是,不吃藥的話,病是不會好的哦!”安妮柔聲道,“安妮小的時候媽媽也是這麽跟安妮說的!”


    “咳咳……我說過多少次了,我沒病,你少假惺惺了,臭丫頭,你又不是我生的,你巴不得老娘死呢,這藥八成也是毒藥,毒死了老娘,你好把這農場賣了是不是!咳咳……”母親的語氣咄咄逼人,但虛弱的身體卻承受不住,不住地咳嗽著。


    麵對母親的惡言相向,安妮似乎並不在意,依然耐心地勸說道:“這個才不是毒藥咧,安妮可以跟媽媽保證,不相信地話,安妮也喝一口給你看喲!”


    說著,安妮又倒了一碗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邊吹著,卻見母親眼裏露出狠厲神色,伸出手用力一推安妮拿勺的手,滾燙的藥湯立刻潑在了安妮的嘴上。


    “啊啊啊,好燙!好燙!”安妮被燙得跳起來,捂著小嘴在房間裏慌忙亂跑。


    “哼——咳咳——”母親冷哼一聲,又伴隨著一陣咳嗽。


    安妮慌張地跑到臉盆旁,把臉埋進了臉盆裏的冷水,過了一會兒,直起身來,直愣愣地待在原地,渾身發抖。


    “哭什麽哭,老娘還沒死呢,晦氣——”母親不依不饒地道。


    安妮顫抖著轉過身來,一張小臉被冰冷的水凍得發白,擦了擦滿臉的水滴,笑著說:“啊,藥真是苦死了,簡直是噩夢,難怪媽媽不想吃!”


    “可是,醫生說媽媽必須要吃藥,所以不能怕苦哦!”安妮依然沒有放棄。


    摩爾悄悄地躲在屋外,不動聲色地看著,這母女倆折騰了大半夜,吵吵鬧鬧了半晌,病床上的母親終於吃不消了,喝了藥睡下了。


    安妮收拾完亂糟糟的房間,打著哈欠從小屋裏走出來,摩爾靠著門邊的牆壁坐著,見安妮出來,輕聲道:“真是一個吵鬧的晚上啊……”


    “你全都看到了嗎?”安妮驚訝地說。


    摩爾沉默了片刻,道:“那個兇狠的女人,真的是你媽媽嗎?”


    “媽媽才不兇狠呢,她隻是在跟安妮耍賴,安妮小時候也很跟媽媽耍賴的,”安妮撓了撓頭,笑著說,“不過安妮不是媽媽生出來的,安妮是爸爸撿來噠。”


    “既然她不是你親生母親,為什麽還要對她這麽好?”摩爾問道。


    “咦?”安妮疑惑地問,“安妮很笨,想不明白,為什麽不要對媽媽好呢?”


    “因為……她跟你並沒有血緣關係,又對你這麽狠,憑什麽要對她好?”摩爾問道。


    “為什麽媽媽沒有血緣關係又喜歡耍賴,安妮就不要對媽媽好呢?”安妮大惑不解。


    “因為這樣你不是很辛苦嗎,你應該為自己想想啊?”摩爾說。


    “可是……可是……為什麽辛苦就不要對媽媽好呢?”安妮疑惑地撓著頭發,越來越想不通了。


    “小傻瓜,人都是自私的,當然要先想著自己,你這麽天真,將來怎麽在世上生存啊!”摩爾皺眉道。


    “哼,安妮才不是小傻瓜,才不天真呢,安妮的自私才不會輸給別人哦!”安妮雙手叉腰,不服氣地說,“每次有雞蛋吃的時候,安妮都會偷偷把蛋白吃掉,超級自私的哦!”


    “可是……好吃的不是蛋黃嗎……”摩爾不解地道。


    “怎麽可能,明明是軟軟的蛋白比較好吃啊,摩爾大叔好奇怪啊!”安妮驚訝地說。


    “你叫我大叔?”摩爾笑道。


    “安妮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安妮緊張地說。


    “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年頭了嗎?”摩爾微笑著說。


    “難道……有五十年?”安妮猜測道。


    “太少了。”摩爾笑著說。


    “六十年?”安妮繼續猜。


    “還是太少,太少太少了!”摩爾笑著說。


    “該不會是一百年吧!”安妮笑著說。


    摩爾笑了笑,答道:“兩個一百年!”


    “兩個一百年……那是多少年呢……一百加一百……一百……一百……”安妮埋頭掰著手指,急道,“啊啊啊!安妮不會算!”


    “其實我自己也記不清了,總之我已經活了兩百多年了……”摩爾歎道。


    “哇,反正就是比一百歲還要大咯?”安妮驚奇地道,“這麽說,不能叫大叔,應該叫摩爾爺爺!”


    “爺爺……”摩爾微微一愣,忽然笑了,“哈哈哈,好啊,你就叫我摩爾爺爺好了。”


    “太好了,安妮有爺爺啦!”安妮高興得手舞足蹈,跳了起來。


    星光璀璨的夜空中,一輪月牙灑下銀白的柔光,靜謐的農場上一片沉靜的氣氛,隻有一個好心眼的少女與一個大個子流浪漢還在說著悄悄話,漫漫長夜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摩爾從睡夢中醒來,發現安妮早已不見了。


    昨晚摩爾和安妮一起睡在穀倉裏,摩爾給她講了一個關於精仙的童話故事以後,安妮趴在摩爾的腿上睡著了,摩爾也很是疲憊,沒多久也睡著了。


    摩爾知道安妮是個勤勞的孩子,一定是一早就去打工掙錢了,一想到這麽幼小的孩子就要做苦工來掙錢給臥床不起的母親治病,摩爾心裏就不是滋味。


    “對不起,安妮,我得走了……”摩爾心想,自己繼續待在這裏,隻會給安妮帶來麻煩,這麽想著,摩爾坐起身來,準備離開。


    忽然,摩爾聽到從小屋裏傳來一陣爭吵聲,摩爾透過穀倉的窗縫,用他那僅剩的左眼望去,雖然隻剩下一隻眼睛,但是視力卻極佳,看得清清楚楚。


    隻見小木屋裏有三個人,一個是躺在病床上的安妮母親,另外一個是一個農夫裝扮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個商人裝扮的光頭胖子。


    “不賣!我說不賣就不賣!”安妮的母親大聲叫著。


    那個農夫裝扮的中年男人油滑地笑著說:“別這樣嘛,嫂子,安東尼奧先生出的價可不低啊。”


    “你這個無恥的東西,害死了你哥哥,現在還想來害我!這農場是我的,我的!你一分錢也別想從我這裏得到,無賴!混蛋!”安妮的母親激動地罵道。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早晚你都得死,還占著茅坑不拉屎!”中年男人也忍不住了,氣急敗壞地罵道。(**是髒話,自行腦補)


    “隻要我還沒斷氣,這農場就是我的,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把它給你……咳咳咳……”安妮母親激動得咳嗽起來。


    “哼,厄爾巴老**,在聖帝國的國土上還這麽囂張,你給我等著,我看你還能活多久!”那中年男子指著安妮母親的鼻子破口大罵。


    “滾!給我滾!咳咳……”安妮母親抓起床邊的便壺朝兩個男子扔去,腥臭的屎尿頓時潑了他們一身。


    “這女人瘋了!”那個光頭胖商人罵了一聲,uu看書 .ukansu.cm 奪門而逃。


    “安東尼奧先生,我們還是先走吧!”中年男人連忙跟在商人身後逃出來。


    躲在穀倉中的摩爾連忙把窗關上,不動聲色地聽著他們的腳步聲,靜觀其變。


    兩個男人從穀倉前的小路上走過,邊走邊氣憤地聊著。


    “對不起對不起,安東尼奧先生,我沒想到那**瘋成這樣……”那個中年農夫用衣袖幫商人擦著身上的屎尿,連連道歉。


    “別拿你的髒手碰我,”安東尼奧先生趾高氣昂地推開了農夫,氣憤地道,“我著手建造的跑馬場再過三個月就必須完工了,都是這片破農場妨礙了建設工作,我限你三天內必須解決,不然我老板找我麻煩,你也別想吃飽了兜著走!”


    “可是,您也知道,一年前我就想把農場賣給您了,誰知道這瘋女人到現在還沒斷氣……”農夫為難地道。


    “你就不會動動腦子?”安東尼奧用力戳了戳農夫的頭。


    “誒?”農夫不解。


    “要讓一個人提早斷氣,你要找那個……”安東尼奧小聲地說。


    “你是說……那個……”農夫疑惑地道。


    “你知道我說的那個是哪個,”安東尼奧冷笑著說,“那可是現在流行的東西。”


    “哦!”農夫恍然大悟。


    兩個狡猾的人越走越遠,腳步聲也越來越輕,摩爾坐在穀倉的稻草堆上,眉頭緊皺,閉目沉思。


    狡猾的農夫和黑心的商人到底在計劃著什麽陰謀,安妮母子將要麵臨什麽遭遇,摩爾這個身份不明的流浪漢又將何去何從,這個過去發生的故事還將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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