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是誰?”範閑有些懵圈,當了這麽久範家的兒子,頭天知道自己親爹姓李。


    “李雲龍。”葉草說出了一個名字。


    “李雲龍又是誰?”很顯然,範閑並沒有聽說過這句“二營長,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拉來”,仍舊是一臉茫然。


    “李雲龍便是慶帝。”葉草言道:“天下除了他,又有哪個老李,配得上你母親。”


    當然,葉草心裏也不覺得慶帝能配得上小葉子。


    當年皇後就是因為吃小葉子的醋,這才趁著慶帝不在京都時,派兵襲殺小葉子。


    至於慶帝的名字,其實也很好猜。


    首先李雲睿與慶帝同輩,同為皇家血脈,所以他也該是雲字輩的,身為九五至尊,唯有龍字能與之相配。


    所謂虎從風,龍從雲,他能當上慶帝或許就因為這個名字。


    小葉子當初為什麽選中他,扶持他,還不是一開始因為他這名字,所以對其多加關注了。


    團長之名,可真是威震八方,甚至還跨越了時空。


    “我,我,我……”範閑一時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我他媽不僅是個私生子,還是皇帝私生子,當了這麽久平民,突然一下成皇子了。


    有些上頭,比二鍋頭頂的更猛。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範閑緩過來後問道。


    “皇子也好,範家公子也罷,於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你隻是小葉子的兒子。”葉草是這樣迴答的,他這些年‘照顧’範閑可不是衝著勞什子的慶帝,而全然是因為小葉子的關係。


    就算早告訴你範閑生父是誰,又有什麽意義?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慶帝不會認,範建也不會放。


    終究他隻是一個私生子,入不得族譜。


    “看過了,洗洗睡吧。”葉草沒有從箱子裏拿走任何東西,僅僅隻是看一眼,便帶著四梅離去了。


    “叔,我老媽當年真的是……一言難盡。”範閑對小葉子佩服的五體投地,而今夜也注定無眠。


    時間來在了一個月後,北齊與南慶打了一場大戰,結果北齊失了一州之地。


    而北齊之所以會戰敗,主要是因為南慶安插在北齊的探子首領‘言冰雲’,竊取了北齊軍情。


    而這位諜戰英雄,卻是被北齊拿住了。


    北齊派來了使團來南慶談判,範閑則因林若甫與太子舉薦,被任命為此次與北齊談判副使。


    “公子,此次北齊使團莊墨韓也在其中。”一葉稟報道。


    “莊墨韓,他該有七十了吧。”葉草緬懷道,上次見他是二十多年前了。


    “七十整壽,不過他這個大壽,隻能在路上過了。”


    莊墨韓與二十多年前不一樣,雖已不在朝堂為官,但其在野卻是更有力量,被尊為文道宗師,行走在世間的活聖人,一生著書立說無數,天下學子無不尊他為師。


    說的直白些,假設北齊囯滅了,也不會有人對莊墨韓出手,無論之後莊墨韓去往哪國,他都會被奉若上賓。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比皇帝更為強大。


    當然了,如果北齊真到了那個地步,以莊墨韓氣節,必選擇以身殉國。


    可奇怪的是,莊墨韓出使南慶,卻沒有參與兩國談判,自來京都後僅出門一次,而且還是潛藏行跡。


    “公子,四葉處消息稱,莊先生私會了李雲睿。”一葉稟報道。


    “哦,他們在談些什麽?”葉草問了這機密中的機密。


    “李雲睿讓莊先生,在囯宴中毀少主聲名。”一葉隨口便道出了,這機密中的機密。


    看來,四葉處這些年在京都還頗有建樹,紮根很深。


    兩國使團談判已經結束了,北齊這邊雖然沒能拿迴一州之地,但可以用言冰雲換肖恩迴囯。


    為顯示大國風度,南慶要宴請北齊使團,也算是送別了,這便是李雲睿所說的國宴。


    至於李雲睿為什麽要毀範閑聲名,一個無德的人怎配執掌內庫財權。


    “給範閑傳話,可帶莊墨韓來見我。”葉草雖不出畫舫,卻已預知到了國宴結局。


    因為他了解莊墨韓,知道他會用什麽手段來對付範閑。


    國宴之上,莊墨韓帶上了一卷舊紙。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迴……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我寫了一生的詩,就沒有一首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莊墨韓巋然長歎道:“唉,可惜啊。這後四句卻不是範公子所寫。”


    “什麽,範閑這首詩是抄襲的?”李雲睿故作震驚道。


    “是的,”莊墨韓點頭道:“這後四句,原是我一位舊友所作。”


    嘩—


    莊墨韓當場便將那一卷舊紙打開,那卷舊紙原來一書帖,其上用莊墨韓那絕世書法,赫然寫著《登高》後四句。


    “範閑,你有何話說?”慶帝看罷書帖,uu看書 .uuanshu.co 有些不悅地問範閑。


    “這首詩是我抄的。”範閑站起,很是光棍的承認了。


    “範公子,知過而知勇,經此一事他日必成大器。”莊墨韓言道,對於範閑他不免高看一眼,能這般幹脆承認倒也是位人物。


    “這首詩,是我從仙界抄來的,跟你那位朋友沒有半毛錢關係。”範閑搖著手,衝著莊墨韓言道。


    “範公子,證據在此,狡辯又有何意義?”莊墨韓搖搖頭,對範閑觀感直線下降。


    “哼!”範閑冷哼一聲,喝一聲:“筆來!墨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還不複迴。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


    範閑開啟了高光時刻,當真是範閑鬥酒詩百篇,一場國宴下來,瞬間封神,範閑詩神之名遍傳大陸。


    最後他的結束詩句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妙妙妙,好好好。”莊墨韓捋著胡須,連道三個妙字,三個好字。


    “如何,這些詩可是你那朋友作的?”範閑得意洋洋地舉起酒壇,瀟灑地灌了一口。


    “令師可是姓葉?”莊墨韓笑著問道,那眼神裏帶著笑,長輩看後輩的笑。


    咣當一聲,酒壇落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酒水迸濺了其一身。


    範閑猛然想起,四梅傳給自己的話。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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