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八年,範閑早在幾年前便已能毒翻費介,費介已然迴了京都鑒查院。


    這天,範閑如往常般來在了葉家酒店,敲門進入包間之後,就準備去廚房做菜。


    但今次裏有些不一樣,葉草已停止吹塤,還指了指桌上一碗熱騰騰的麵道:“吃吧。”


    範閑微微一愣,而後便大大方方地坐下來吃麵。那一整碗麵就一根麵,麵上還窩著一個荷包蛋。


    “吸溜,吸溜,吧嗒,吧嗒。”一大碗麵範閑很快就吃完了,他放下碗筷起身恭敬道:“謝謝師傅,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麵。”


    範閑這話倒不是恭維,這確實是他從小到大吃過的最好吃的麵。僅用最簡單的食材,就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麵條來,師傅不愧是如小當家一般的特級廚師。


    “嗯,”葉草淡淡地點點頭,而後說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成年了,送你兩件成年禮。”


    葉草話音落下,四梅便將手中一幅畫卷展開,畫中有一美人,如何形容呢:雖膚白貌美,唇紅齒白,卻有些瘦弱,未蹙眉便有千種愁緒。


    “好一個林妹妹!”


    見得畫中人,範閑腦海中便出現了這樣一段話: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她是你媳婦。”


    “咳咳咳……您說什麽?”範閑正在欣賞畫中人的美呢,卻是被葉草那句話給嚇著了。


    “怎麽,你看不上?”葉草打量了一樣範閑道:“此女年方二八,出身高貴,配你這個鄉下的醜小子你還覺得委屈不成?”


    “醜?”範閑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道:“師傅,從小到大,誰都誇我長的好看,更比美人勝三分,你怎麽能說我醜呢?”


    “好看?”葉草有些愕然,隨後言道:“世人皆不曾見過我罷了。你也無需岔開話題,這媳婦你是娶定了。”


    “我,我……”範閑支支吾吾半天才道:“那我總得知道她是誰吧。”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範閑又怎會拒絕呢,他可是紅樓的狂熱愛好者。


    就在這時候,侍女將一幹菜上了上來,葉草索性就點了其中侍女道:“你跟他講講。”


    “林婉兒,當今丞相林若甫與長公主李雲睿私生女,年方二八,對外身份是郡主,患有肺癆,自小養在皇家別院。”侍女一葉如是道。


    “私生女配我這私生子,還真是般配的很。等等,既然不對外公開,你們是怎麽知道的?”範閑卻是好奇葉草怎麽知道這個八卦,反倒將那肺癆這般絕症給忽略了過去。


    肺癆或許在別人看來是絕症,但範閑是有辦法治好它的。


    範閑多年來,一直就將一葉當成是普通侍女,今日仔細一瞧,發現此女並不簡單,不僅美而且會武功,至少是八品。


    “京都有我們的人。”一葉迴答道。


    這說了等於沒說,範閑卻也不再追問,而是換了個問題“誰的主意?”


    “是慶帝的安排,現今雖隻有口諭,但你父親是同意了的。”一葉言道。


    “我父親?”範閑皺了皺眉頭,自己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父親一麵,多年來也就對自己做出過兩次安排:第一是給自己安排了老師費介,第二則是這樁婚姻大事。


    “他為什麽這麽做?”範閑再問。


    “他……”一葉剛想迴答,卻被葉草阻止,他放下碗筷對範閑道:“自己想。”


    “林婉兒,林若甫,李雲睿……”範閑沉思一陣,而後言道:“父親是想讓我掌管內庫,奪迴我娘的產業。”


    內庫財權現在掌握在李雲睿手中,而李雲睿支持太子,太子掌皇家財權此乃大忌,所以慶帝要換人,範建借機跟他提了範閑。


    範閑一來從未涉足過京城沒有黨派;二來是小葉子的兒子,內庫掌櫃們不會有意見;三來與林婉兒年齡相仿正好成婚,以此為由接管內庫。


    “還算有些智慧,到了京都不至於吃虧。”葉草說完便起身離開了包間,範閑雖然不知道他想幹嘛,卻隻能屁顛屁顛地跟上。


    出酒店,去碼頭,上船,出海,葉草沒說過一個字,範閑這期間很想問一句,卻終是憋住了。


    葉草暗自瞥了一眼範閑,心道:“這小子倒還算沉得住氣。”


    航行約莫一兩日光景,來在了一座城,一座海上的城。


    此城以一座島嶼為中心,四周圍是用連綿的船隻,鋪設成猶如陸地一般,其上人影攢動,人聲鼎沸,時有大商船行來。


    “祖洲城,這是傳說中的祖洲城!”


    作為一個從小長在海邊的小子,範閑一早就聽說過祖洲城的傳說。


    那些水手說:祖洲城是座海上都市聚散無形,內中住著一位瀚海王,統禦四海,是宛如惡魔一般的存在。


    隻是從小到大他隻當做是傳說聽,並未當真。天底下哪會有這樣的一個地方,這樣的一個人。


    葉草並未理會範閑的驚訝,而是自顧自地踏上了祖洲城。


    “王!”


    “王!”


    “王!”


    葉草所過之處,範閑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自覺讓開了道路,躬身向著葉草行禮。那是源自於靈魂深處的敬畏,是刻入骨血中的恐懼。


    “師傅你就是那青麵獠牙,身高一丈,殺人喝血,無惡不作的瀚海王!”範閑驚呆了,他縱使再傻也知道,葉草就是傳說中的瀚海王。


    “正是本座。”葉草倒是並不在意別人怎麽描述他,讓人敬畏這是件好事,可以省卻許多麻煩。


    “師傅,您是宗師嗎?”範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葉草,充滿了希冀。


    “不是。”葉草否認,繼續往前走。


    範閑有些失望,uu看書 uukanhu原來師傅也才不過九品。不過也好,我很快就能追上他了,非得讓他嚐嚐我的菜譜。


    “王是大宗師。”一葉走上想,在範閑耳邊說道。


    大宗師!大宗師!大宗師!


    這三個字一直在範閑腦海中迴蕩。


    “不對啊,費介老師說天下宗師有五位,北齊兩位,南慶兩位,東夷城一位,怎麽又有大宗師了?”範閑不明白。


    “因為王是世上唯一一位大宗師,至於費介不告訴你,那是因為涉及南慶囯恥。”一葉言道。


    “什麽囯恥?”


    “青天白日,王殺入皇宮斬殺皇後,並且全身而退。”一葉說完,則無比崇敬地看著葉草背影。


    “!!!這也太猛了,慶帝還不瘋了?”範閑倒是對天子沒有多少敬畏,隨著葉草等稱慶帝。


    “能耐我王何?”一葉傲然道。


    如果說四顧劍一劍守一城的話,那麽葉草就是一劍敵一國,而且還是如南慶這般的天下第一強囯。


    牛逼!


    “那師傅為什麽要殺皇後?”範閑平複了自己激蕩的心湖,再次問道。


    “為你娘報仇。”


    話說完,眾人已踏上了祖洲島,祖洲城真正的核心。


    “恭迎王迴歸!”原先碼頭位置,跪倒了一大片人,範閑注意到,他們黑色衣角處全都繡著一片葉子。


    隻是有的在左上,有的在左下,有的在右上,有的在右下,若將四者相合,便是一棵四葉草。


    “去大殿吧。”


    葉草負手而立,緩緩向島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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