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遠方傳來香杏一聲怒吼:“放開我家夫人!”


    緊接著一道術法直攻戰雲霄的臉。


    戰雲霄這才鬆開織愉,側身避開攻擊。


    香杏快步跑到織愉身前,擋住織愉。


    織愉踩在地上,踉蹌了幾步,拉住與戰雲霄對峙的香杏。


    香杏條件反射般避開了她的觸碰,迴身問道:“夫人,你沒事吧?”


    織愉搖搖頭:“他隻是在和我鬧著玩。”


    香杏眼神複雜:“他和仙尊有仇,難保他不是在遷怒夫人。”


    戰雲霄確實是和織愉鬧著玩:“遷怒於人的事,我確實幹得出來。不過你家夫人對我有救命之恩,不會是我遷怒的對象。”


    織愉緩過氣來,不悅地拿手中帕子砸向戰雲霄。


    雖然知道戰雲霄沒有惡意,但她還是不願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戰雲霄看出她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摸摸鼻子,讓人牽走魔雲獸,客客氣氣地對織愉欠身,“夫人請。”


    畢竟在別人地盤上,織愉也知道自己不能太過分。


    她板起臉,帶上香杏,由戰雲霄親自領著走向魔宮。


    宮城太大,走了一刻鍾還沒到宮門。


    但織愉已經累了。


    她停下腳步,“你安排我們住哪兒?沒有傳送陣嗎?”


    戰雲霄知道她累了:“沒有傳送陣。夫人是要我背你過去,還是自己走過去?”


    能有人背,織愉當然不可能自己走。


    她揮了揮手中的新帕子,示意戰雲霄蹲下。


    戰雲霄在她麵前屈膝伏身,待她上來,托住她的腿彎將她背起。


    周遭數道目光瞬間落在了她和戰雲霄身上。


    身後的香杏在盯著戰雲霄,神情複雜且不善。


    其餘人則更多是新奇,沒有惡意。


    織愉環顧四周。


    高聳的魔宮雕梁畫棟,隻不過刻畫得多是威風猙獰的兇獸。


    比起靈雲界的建築,多了幾分恣意囂狂,少了幾分雅逸出塵。


    在魔宮前,來往的魔衛皆是一身深甲,長相都偏粗獷。


    他們的規矩比靈雲界巡邏的弟子放縱一些。


    即便都在看戰雲霄與她的熱鬧,戰雲霄也沒有訓斥。


    織愉的目光上移,瞧見魔宮樓上也有人在看。


    其中一人身形偉岸,儀表不凡,很是紮眼。


    織愉問:“那是魔太祖嗎?”


    比起戰雲霄,老是老了點,但也沒戰雲霄說得那麽恐怖。


    待她做做心理準備,沒準兒也能……


    不行,她還是親不下去。


    戰雲霄仰頭看了眼:“那是我父尊。”


    織愉:“哦。”


    她表情變化生動,連帶著戰雲霄看起來都變得富有生氣而有趣


    戰不癲瞧著不禁露出笑來,對身後坐於榻上的人道:“太祖您瞧,那就是謝無鏡曾經的夫人。”


    房中琴音嫋嫋,是為魔太祖療愈沉屙的琴曲。


    魔太祖端詳手中神露石的動作微頓,走到窗邊。


    在舒緩琴音中,戰不癲笑盈盈的聲音顯得十分刺耳:“我還以為,謝無鏡看中的夫人,定是個和謝無鏡一樣冰冷老成的人,再不濟也是斯文靜秀的。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鮮活嬌俏的小姑娘。”


    戰不癲迴頭看了眼彈琴的女子:“我一直希望銀環也能這樣活潑可愛,可她……”


    戰銀環置若罔聞,完全沉浸在琴的世界。


    戰不癲倍感無趣,接著道:“難怪雲霄為這女子被謝無鏡毀了臉,也不曾怨憎她。雲霄這次私自答應和談,估計有一半是為她。”


    “不過這小姑娘拿出的神露石,確實罕見。既然雲霄已經把她接來了魔界,她又能拿出有足夠價值的東西,不如就和她談一談。”


    戰不癲詢問,“太祖您說呢?”


    魔太祖立於窗前,俯瞰宮城中戰雲霄與他背著的女子,一言不發。


    須臾後,他轉身坐迴榻上,繼續聽著琴音,端詳神露石。


    織愉感到一道異於常人的冰冷視線身上掃過。


    抬眸,卻隻見戰不癲背對著窗,在和屋內人說話。


    *


    戰雲霄將織愉安置在魔宮宮樓側殿的雅間後,便被戰不癲派人來叫走。


    走前,戰雲霄倉促叮囑:“不要亂跑,有事吩咐香杏去找魔侍。魔宮之中還有我的四個兄弟和一個妹妹,我們兄弟妹之間雖有競爭,但素來一致對外。”


    “我不把謝無鏡毀我臉的仇記在你身上,不代表他們不記。我父尊此番找我商議,多半就是為你的事。你在此等我消息。”


    不可否認,戰雲霄對她很上心。


    織愉也不是鐵石心腸,她稍微軟和了態度:“你放心,我本來也不愛走路。”


    “那倒是。”


    戰雲霄被她逗笑,轉身離去。


    織愉喊他:“你記得叫人給我送些吃的。記得,是人吃的。”


    戰雲霄擺擺手,表示聽見了。


    他走後,織愉便坐在窗邊一邊賞魔界的景,一邊等。


    等了半個時辰,還沒人來。


    是魔族做吃的太慢,還是有人故意刁難她?


    織愉摸摸小肚子,喚來香杏,讓香杏布下一盤靈雲界春雪餅,一碗桃果甜湯。


    香杏一聲不吭地布好吃食,站在一旁不動,似是在忖度。


    須臾後,她道:“夫人,可需要我請魔侍去廚房問問?”


    織愉若有所思,頭也不抬地點點頭:“去吧。”


    香杏應聲離開。


    織愉吃完餅和甜湯,接著眺望魔界風景。


    魔界雖新奇,但看太久也是會膩的。


    天色不早,原本就暗蒙蒙的天空,顯出伸手不見五指般的黑。


    織愉下意識動用靈力點燈。


    然而靈力觸到桌上魔族燭台,卻將魔族燭台炸了。


    織愉膽薄地躲避開來,從儲物戒裏拿出明珠照明。


    魔宮用的木材不知是何,黑漆漆的,透著股陰沉勁兒。


    懸掛的紗幔仿佛與天空和黑木融合,是極深的檀色,上麵繡著繁複詭異的魔紋。


    白日看還好一些。


    此刻織愉一個人坐在這陌生的黑暗地方,不由心生害怕。


    她拿起明珠往外走,喚道:“香杏?”


    無人應答。


    香杏還沒迴來。


    但殿外應該有魔侍在守吧?


    織愉急需有個人陪在身側。她逃跑似的快步跑出殿內,推開門,門外竟然空無一人。


    魔宮宮樓之間,有浮空長廊相連。


    織愉門外不遠處,便是一條長廊。


    長廊上紗幔在漆夜冷風中飛舞,周遭漆黑一片,襯得魔宮外燈火通明的魔界王都分外熱鬧。


    織愉走到長廊上坐下,望著滿城明亮火光,心中稍得寬慰。


    但還是害怕得將手中明珠握得很緊。


    錚——


    倏然,盡頭的宮樓裏,傳來一聲弦音。


    織愉循聲望去。


    沁神琴音,如春日鶯鳴。


    琴音伴耳間,織愉不知是入了夢,還是晃了神。


    視線穿過盡頭宮樓敞開的大門,竟在樓內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走過。


    他長身玉立,著玄青繡邊錦袍,如瀑黑發由一根深黛錦紋發帶隨意地束著。


    他於浮動的燭火幽光中,穿過深檀紗幔,走入不可見的黑暗深處。


    織愉瞪大眼睛,唿吸凝滯一息,下意識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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