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洞底還鋪著木刺,刺上還塗了藥,人一掉進去就會被戳傷,失去行動能力。


    本來,刺是零零散散鋪進去的,最多也就是受個傷罷了。但架不住這幾人是一個帶著一個,疊羅漢般掉進去的,堆到了一處。


    被壓在最下麵的那個,叫人一拉扯,掉落的地點不好,直接就被木刺戳透了,方仙兒出手都難救。


    在倒黴蛋上麵的兩個,看著也是傷得不輕,手臂和腿腳都被木刺紮傷了,中了麻藥,這會兒也是人事不省地趴在那,一動不動。


    唯有最上邊的一個小兒郎,狀態稍微好些,隻是磕碰得沒了力氣,此時發出唿救的便是他。


    看到大牛露麵,那兒郎欣喜道:“這位哥哥,能否拉我一把。那些歹人強行綁我進山,沒想到遭了這樣的報應,可真是活該啊!”


    大牛很快皺起眉頭,卻也沒輕信他的話。轉頭又去叫了村裏其他勞動力過來。


    等人來齊了,才合力將那小郎,以及兩個半死不活的人弄出來,分開綁起來,還從他們身上搜出了幾把刀具。


    至於死在裏麵的那個,直接找個地方處理掉罷。


    往常她們的陷阱捕獲的都是獸類,難得遇到人掉進去。


    如今看著這幾個綁成粽子的人,村人們俱是嚴陣以待。


    不過大夥也沒有因為這事驚慌失措。


    還沒到那個時候。


    眼下這種情況,隻要不招惹有權勢的人,或是兵匪過來,能自個兒摸進深山的,大半不是什麽精兵良將,人也不會太多。偶有漏網之魚,能撞運氣找到這裏,靠著陷阱和家夥,她們也能應對。


    棗兒眯起眼,盯著重傷昏迷的一人細看,又抬手抹了把他臉上的血,忽然想起什麽:“這個好像是前陣子跟蹤過咱們的鼠輩。”


    沒想到他還沒放棄,真就闖進山裏來了。好在她們也沒懈怠過,加固過陷阱,成功將這人困在了住處外圍。


    大牛也看了兩眼,很快認出人來:“就是他!”


    這人還在昏迷,棗兒又看向那個還醒著的小兒郎。


    對方大概是沒想到,山裏竟然會有這麽多人,也被他們的陣仗嚇到了,此時正強裝鎮定看她,眼中露出哀求。


    棗兒開口問他:“你剛說,是這些歹人綁你進山的?那就把來龍去脈講清楚吧。”


    那小郎緊了緊心神,磕絆地開口:“是。我,我名叫奇二。”


    聽他聲音稚嫩,再看那張臉還有身形,似乎比翠翠也大不了多少。


    棗兒點了下頭,盯著他的鼻梁問:“你是異族人?”


    她再湊近了,一眯眼,俯身在奇二耳旁悄聲問道:“你真叫奇二嗎?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似乎是個小丫頭吧?”


    奇二聞言,眼睛瞬間睜大,過了許久才支吾了一聲,道:“是,姐姐的眼睛過人,我的確是異族,本名木其爾,生於邊土,可兒時卻讓拐子給弄到這邊來了……”


    她簡單提了兩句自己的事,然後就竹筒倒豆子般,把旁邊倆歹人的情況給說了。


    她說,那許大寶受人之托,過來打探一個叫元寶村的地方,似乎是村裏藏著什麽秘密。挾她進山找到這裏,也是與此有關。


    具體是什麽秘密,許大寶也沒直說,隻說了事成之後有重酬,可與其他二人分成。


    在進山的路上,許大寶幾人談事時,絲毫沒有避諱木其爾,這也讓她心裏生出了警惕。


    會有這種表現,估計是不在乎她的死活了,又或是打算迴去後,就會把她關起來,當做探山的物件長期利用。


    無論哪種猜測都很可怕。


    木其爾便開始想脫身的辦法。


    還沒想出名堂,那幾人就一起落到了陷阱裏。


    隻是,被他們一直帶著的木其爾也跟著掉了進去。


    好在她是最後掉下去的,有幾個肉墊,沒受太重的傷。


    大約是長生天顯靈了吧。


    聽完這番話,棗兒心裏有了數。從木其爾的話來看,她似乎是有能進山的本事啊。


    一旁的大牛也思索片刻,低聲道:“元寶村的秘密?看來是韋叔那邊有好結果了。可是,這動作也太快了吧?人還沒迴來了,探子竟然都到了。”


    棗兒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或許是熟人幹的好事,最有嫌疑的就是韋叔那個明北師兄。”


    不然,來人很難直接追溯到元寶村去,還能這麽快找到一個與村裏有關係的人。


    大概琢磨透了經過,她們就用冷水將那許大寶潑醒。


    這人很沒骨頭,一見自己被人圍住,直接就嚇尿了:“別,千萬別殺我,我錯了,我什麽都肯說!”


    一看那嫻熟的模樣,就是求饒慣了,臉上沒有一點兒真心。


    棗兒她們又逼問幾句,許大寶就把事情全都倒了出來,和她們的猜想幾乎一致。


    果然就是那明北做的好事!


    再問幾句,又得知許大寶目前還沒能打探到任何消息,剩下的就吐不出什麽了。


    棗兒道:“看來,迴頭還得給韋家那邊通個信……”


    然後一群人就犯了難。


    抓到的這幾個人,該如何處理才好呢?


    直接死陷阱裏的那個就罷了,也不是他們殺的。但眼下這兩個半死不活的,知道了她們的住處,肯定不能再放出去,哪怕留作苦力也是禍患。


    最好就是斬草除根。


    可是,殺掉他們的話……


    殺人並不是輕鬆的事,她們暫時還過不了心裏那一關。但是放任他自生自滅餓死,又怕中途出了岔子,萬一讓人跑了怎麽辦?


    雖然可能性渺茫,但她們真賭不起。


    另外就是木其爾這個小姑娘,聽起來像是無辜的,不好像其他兩人那般對待,那怎麽處理她,又成了一件難事。


    見一群人都在糾結。


    宋銜青忽然開口:“大牛,起初學武,你說是為了保護大家。那我問你,假如這次闖進來的是手持利器的歹人,會讓一眾老弱婦孺受到傷害,你反抗時會對那些歹人下死手嗎?”


    大牛不假思索道:“這是自然!”


    宋銜青歎了口氣:“眼下情況,雖然沒那般嚴重,但放任下去,帶來的危險性都是一樣的。你也看到了,這些人的舌根有多軟,隻要還活著,必定會把咱們的事漏出去,招惹更多的麻煩。”


    眼下這幾個人被陷阱困住,才沒能打探到秘密,也沒能見著方仙兒。若是再來一批人,有了充足的準備,就不一定了。


    疏漏這麽一次,後續肯定就會惹來源源不斷的危險。


    絕對不能心慈手軟。


    眼下就是個不錯的鍛煉機會。為了更好地保護方仙兒,村人們也該硬硬心了。


    宋銜青又道:“他們本就是為非作歹之輩,就是死了,也是在為民除害。該自悔自醒的是這些人,我們行事隻想自保而已,不必自我苛責。”


    大牛歎了口氣:“含章哥,你說的這些,我其實都懂……”


    他舉起手看向掌心:“可我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若是真能毫無負擔地衝同類揮起刀劍,那還算有良知嗎?”


    “心軟的確不可取。但此時危急已除,箭不在弦上,我也想給心裏鋪個底,再動手啊……再給我些時間吧。”


    大牛還在做心理建設。


    一旁的棗兒聽完這些話,卻像是忽然下定了決心。


    她先將木其爾的眼睛蒙上,又拿起自己製的石刺長矛,閉上眼,一咬牙,二話不說就將石矛插進了許大寶的胸口。


    人的膚肉,似乎要比想象中的堅硬。


    棗兒雙眼緊閉,手是抖的,動作卻沒停下。


    她絕不能容忍威脅到自家的人活下去。


    更何況,書生說得不錯,日後她們還要為方仙兒做更多的事。


    方仙兒曾經說過,在做大事、進行變革的途中,不可避免會流許多血。


    而眼下這個歹人,也不過是個開始,日後還會冒出更多……


    宋銜青忽然走近,與棗兒一起握住長矛,穩住勁,將那矛尖刺得更深了。


    察覺到手中的異樣,棗兒微微張開眼睛。


    就見宋銜青望著她,無聲地說道:“無論以後還是現在,你都不是一人,所以不要太有負擔。”


    第76章


    不得不說,在這種時刻,宋銜青的這番話給棗兒帶來了一些心理慰藉。


    不過很快,她長矛的杆上就又握上來了幾雙手,是大牛他們的。


    或許是人多就有力量,一份負擔分攤到每個人頭上,就不再是負擔,反倒使人堅定起來。


    所有人的神情都不再惶恐,眼睫不再發顫,手也不會再抖。


    齊心合力握緊長矛,喊著號子打氣,往前一推,那許大寶便死得不能再死。


    抽出長矛,再去解決另一個同夥時,大家下手就平穩利落許多,給了他一個痛快的死法。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動過手了,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遭受歹人威脅,大家也能硬下心腸,冷酷將其殺之。


    旁邊,悄悄把蒙眼布蹭掉了一點點的木其爾看見這一幕,心中大為震撼。


    不就是殺兩個歹人而已,至於如此興師動眾,用上這麽多人的手嗎??


    雖說木其爾年紀不大,可她兒時就落入了拐子手裏,一路被帶過來時,見過許多殘忍的景象,連人吃人都親眼目睹不少,更別說是殺人了。


    她並不懼怕這些,甚至習以為常。


    但棗兒剛把她眼睛蒙上的貼心舉動,還是令她感動不已。


    大概是,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當作一個普通小孩對待過了吧。


    同時,棗兒她們在殺歹人時顯露出的掙紮與遲疑,也讓木其爾心安許多。


    至少能看出,這些人並不是壞人。


    見那邊開始善後了,木其爾又默默把蒙眼布蹭了迴去,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的樣子。


    棗兒她們處理完許大寶,就也想到了木其爾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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