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雄圖大袖連掃,將桌案上那些名貴東西、甚至稱得上是孤品的筆墨紙硯盡數掃到了地下。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十萬人,十萬壯丁!他可真敢要啊!”這位剛剛登基不久的帝王眼中的怒火幾乎快要溢出來。


    這些天,民間已經有了一些不對頭的聲音。


    於是他讓心腹去收集信息,結果那些議論之聲看得他又怒又駭。


    “長孫玉身為太子,監國日久,怎麽可能犯下這麽多人神共憤的大罪,而且還是官府欽定,真當我們百姓是傻子?”


    看到這條時,長孫雄圖還保持著自己的高傲和憤怒,“一幫愚民,朕說什麽便是什麽。就是把你們當傻子耍,又如何?”


    “這傳位聖旨所用的玉璽大印依我之見,恐怕存疑,除非他拿出玉璽讓老夫看看,否則老夫不會認這旨意的,不光是我,在場的諸位同僚也不會認。”


    這是已經被自己下令誅殺的老臣,此人經手的聖旨不計其數,他的秘術瞞得過身為武將的長孫霆,但瞞不過這老頭。


    不過自己也正好借著這個由頭把文臣清洗了一遍,自此太子羽翼折了不少。


    長孫雄圖想到這裏不禁咧了咧嘴,想笑。可是想起這幾天民間說他沒有傳國玉璽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笑不出來。


    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頃刻間籠罩了長孫雄圖。


    這些都是各方聲音的一個縮影。


    長孫雄圖看了很多,越看壓力越大。


    他現在覺都睡不好,更是感覺每一個看他的人目光似乎都帶著深意,好像知道了關於自己的秘密。


    這讓他無比惱怒。


    甚至就連扶他上位的長孫霆最近也經常旁敲側擊地詢問傳國玉璽的下落。


    可是他如何能告訴長孫霆實情?


    若是告訴他實情,那自己假借大印偽造聖旨的事情不全都被抖落出來了?


    這一切都隻能他自己扛。


    可總有一天長孫霆會發現,屆時...


    長孫雄圖目光閃爍,不時流露出一股狠厲的神色。


    不若以這十萬兵為由找長孫霆要,若他湊不出,便可以此為由,將這個唯一知道實情的人殺掉。


    這個想法衝進他的腦海,似乎打開了一個新思路。


    此念一起,長孫雄圖頓時陷入沉思。


    殺了長孫霆不僅可解此燃眉之急,又可立威震懾不臣,不如...試試?


    他雖然有些意動,但很快又否定了這一想法。


    若是在軍中德高望重的長孫霆死了,恐怕那些原本就心存疑慮的將領會立刻抱成一團,衝進這殿中問自己一個究竟。


    到時隻會更麻煩,畢竟自己也不能把這些實權將軍全殺了。


    “唉,這該如何是好?”他感覺一口悶氣哽在喉嚨,咽不下,出不來。


    長孫雄圖想不通一件事。


    自己昔日欲登臨帝位之時身旁有頗多助力,怎得到了今時,助力全無?


    不知不覺間,就連長孫雄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已經走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麵。


    長孫玉用一張利益交織的絲線所構成的世俗大網,牢牢束縛了他。


    先前扶著他登基的那些人,現在出於對自己利益的考量,更希望他死。


    可惜這個道理,長孫雄圖並不明白。


    “傳長孫霆覲見,朕有事問他。”他目光陰沉,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擊著桌案,長孫雄圖正在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憤怒。


    “是。”


    一旁侍者不敢多言,趕忙小步離去。


    不多時,長孫霆大步而來。


    “陛下。”


    他微微躬身,望著大殿各處的狼藉景象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長孫雄圖心中煩躁不堪,將那被自己揉成一團的宇文及來信扔給長孫霆。


    長孫霆展開信紙,快速瀏覽之後,眉頭微微一皺。


    “叔父,此獠狼子野心,竟以虎門關脅迫朕給他送去十萬兵,朕上哪裏給他去弄這十萬兵!”


    長孫霆在讀完信後,長孫雄圖飛快地遞出自己的觀點。


    不過這點長孫雄圖倒也沒說慌,他如今並無傳國玉璽,還真不能調動兵馬。


    隻是這件事他也不能告訴長孫霆。


    如今兵馬調度一事,他都是直接把秘術拓印下來的玉璽印子蓋在聖旨上,隻求騙過長孫霆便可。


    而且還得虧長孫霆餘威猶在,這才能身處其中上下斡旋。


    長孫霆久久不語,半晌,他開口道:“陛下,不若先答應他的請求,徐徐圖之。”


    “答應他,難不成你給我變出十萬兵?”長孫雄圖眼睛翻了翻,這些天他受的氣夠多了,更是懶得聽什麽徐徐圖之。


    他要立刻解決問題。


    “陛下,為君者應注意儀態,以寬和仁善為先,您辱臣自然無關緊要,可若是這般長時間苛待重臣,隻恐人心生變啊。”長孫霆憂心忡忡地勸諫道。


    他早就聽到坊間傳聞,長孫雄圖為人陰險毒辣,最好抄家,如今又見大殿之上一片狼藉,這位自己一手扶上去的君主又是這般做派,隻得硬著頭皮規勸。


    人心向背,關乎社稷。


    怎能不慎之又慎,防微杜漸呢?


    可惜此時的長孫雄圖又如何能聽得進去呢?


    他注視長孫霆的目光越發陰冷,不由得開始思索起了自己剛剛那突如其來想法的可行性。


    空曠的大殿中,兩人默不作聲。


    半晌,長孫雄圖揮了揮手,“叔父,你乏了,迴去歇息吧。”


    長孫霆怔了怔。


    當時那個哭著求自己庇護的喪父少年,似乎一夜之間就成了一個暴戾的帝王。


    過了許久,他眼眶微紅,躬身一禮。


    “臣的確乏了,陛下...保重。”


    迴應他的是長孫雄圖的背影。


    待長孫霆離去,長孫雄圖再度吩咐道:“把趙老請過來。”


    在他看來,這位被自己供成吉祥物,在士林擁有不小聲望的老文官一定會有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案的。


    這次,他不光要想怎麽除掉不聽話的宇文及,還要想想如何把在他心中已經成為廢子的長孫霆榨幹最後一絲價值。


    “老臣趙物,見過陛下。”


    雖然趙物在文官中名氣不小,而且歲數很大,但是見了長孫雄圖卻還是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叩首。


    這讓迫切需要立威的長孫雄圖如逢甘露。


    殊不知他看重的這位老臣,早已倒戈。


    “哎呀呀,你們都幹什麽呢,還不把錦墩搬來?”


    他大步走上前,笑容和煦,一邊斥責侍者,一邊伸出手來親自攙扶起趙物。


    趙物則不動聲色地坐在錦墩上,那雙渾濁的雙眸仿佛見慣了世情,波瀾不驚。


    這更讓長孫雄圖平添了三分底氣。


    瞧瞧,這才是國之幹城,那長孫霆與他說兩句話就教訓起朕來,什麽東西!


    “陛下,可是找老臣有要事相商?”趙物微微抬眸,拱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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