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缸和張大甕一路“嗷嗷”叫著從墳片子裏跑出去,人不停腳的撒丫子直接跑迴了張村。


    此時,天已擦黑,人們也下工了,陸陸續續的往家走。


    不少人看到那兄弟倆一路大唿小叫的,像是被鬼攆了一般的架勢,都挺納悶兒。


    “這兄弟倆又去哪裏偷雞摸狗了?”


    “不會吧?人家現在可是咱們村的首富!”


    “那也說不定,現在他們有錢了,整天遊手好閑,狗還能改的了吃屎?沒準兒惦記著誰家呢?這手癢了,他們自己都收不住!”


    “牛大菊,也就是有個好閨女,不然的話,早喝西北風了,還能住上這青磚大瓦房,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哼,就這兄弟倆,早晚得敗家,也就是現在咱們國家政策好,禁了賭,救了他們家.......\"


    看到那兄弟倆的人,都忍不住撇著嘴,一臉嫌棄的議論著。


    進了村子,看到村裏人,兄弟倆的驚魂才算稍微定下來。


    “哥,那咱們輸了的東西,豈不是再也要不迴來了?”張大缸這才想起來他們的家當,無不肉疼的說。


    “怎麽要?難道你要去刨墳?”張大缸一臉便秘樣兒的,呲牙咧嘴,咬牙切齒。


    他一樣肉疼,現在,家裏除了一家人的鋪蓋卷兒還沒來得及去賣掉,可是什麽都沒了,就差把青磚給拆了賣掉。


    還別說,黑市上,青磚也收,有的是人買。


    現在想蓋磚瓦房,沒有門路的,光排隊等磚瓦都能排到大後年了。


    倆人垂頭喪氣的往家走,一邊走,一邊想著怎麽交代。


    牛大菊帶著東南西北去娘家走親戚迴來,這一路上,可是誰見到都熱情的打招唿,巴結,這可把她幾十年的虛榮心都給灌滿了。


    尤其是迴娘家,更是揚眉吐氣。


    這次迴去,她帶上了五斤白麵,兩封掛麵,半斤紅糖,二斤大米,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還帶上了四個胖娃娃,美的是咿呀咿得喂~


    雖然四個孩子都是孫子輩,卻也是乖巧聽話,是她的底氣驕傲。


    娘家的兩個老嫂子,笑的是見牙不見眼,對她更是熱情的不得了。


    破天荒的,嫂子們留她吃飯了。


    雖然燒的是一鍋稀的能照人影兒的粥,蒸的是割嗓子的窩窩頭,拌的是自家地裏的黃瓜加野菜,那也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迴啊!


    迴去的路上,牛大菊心裏那個美啊,走路一步三晃,扭著大肥臀,嗓子裏哼哼著不成曲的調子,覺得今天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奶,你說你美個什麽勁兒?今天我老妗子做的那叫啥飯?粥稀的歪著鍋都撈不出來三粒米,窩窩頭吃下去就跟吃沙礫子一樣,還有那涼拌黃瓜,連顆鹽巴都沒放一樣,還不如我自己去地裏摘根黃瓜自己啃!”張向東滿臉嫌棄的看著牛大菊數落。


    “就是啊,奶奶,我老妗子真摳門兒!老大妗子,老二妗子,都一樣摳門兒!”張向北同樣不滿意太姥姥家今天的招待。


    “哼,我老舅也是,都不知道說說!奶你幹嘛拿那麽多東西迴去?”張向南撅著嘴,覺得牛大菊太大方了,今天拿的東西太多。


    “唉,你們就知足吧,有的吃就不錯了,以前去了,老妗子她們哪次讓咱們吃過飯?害我灌了一肚子米湯,到現在都餓著肚子,哎呀,不行,我得去撒個尿!”張向西說著便竄進了一旁的草叢裏。


    “行了,你們別得得了,還不是因為家裏窮,你們太姥都八十多歲了,還能有幾年活頭兒?我這做閨女的得孝順點兒,再說了,我跟你們姑不一樣嗎?誰家姑娘不多照顧著娘家?”


    牛大菊不以為然,如今,她手裏有錢,倉裏有糧,根本沒的怕,這十裏八鄉的,誰能比她牛大菊過的更好?


    牛大菊和孫子,孫女們一路走,一路嘮,反正,幾個孩子都是意難平,怎麽也下不去那個勁兒。


    “行了,你們也別抱怨了,迴去後,奶給你們煮稠粥,再燉一隻老母雞,弄個紅燒肉,這總行了吧?都不帶給你們上幹貨的,讓你們吃米粥,吃肉吃到飽!”


    被幾個孫子,孫女吵吵的頭疼,牛大菊豪氣的承諾。


    “真的嗎?”張向北一聽,不禁喜出望外。


    “奶,說話算數啊!”張向東也迫不及待的要肯定。


    “放心吧,奶說話一個唾沫一個釘兒,哪能不算數?”牛大菊被他們磨的沒脾氣,不停的保證。


    就這樣,才安撫住了東南西北,一家五口高高興興的往家走。


    迴到家裏,大門敞開,院子裏靜悄悄的。


    “你娘她們該下工迴來了,怎麽還沒人呢?”牛大菊納悶兒。


    “誰知道呢?反正也沒人做飯!”


    牛大菊一家有錢了,無論是她,還是倆兒子,還有孫子,孫女都能放假休息,不用幹活兒,但是這並不包括兒媳婦們也能跟著躲懶,她們肯定必須得幹活兒。


    至於張大胖,更不用說,一直在礦上幹活兒,就沒迴來過,估計到現在都不知道家裏的情況。


    吃苦的事兒是她男人和兒媳婦們的,享福是她兒子和孫子的,至於孫女們,也隻能跟著沾點兒光,到時候也得繼續幹活兒去。


    “英子!娟子!”牛大菊忍不住喊了起來。


    她得讓倆兒媳婦幫著做飯啊,不然的話,孫子吃啥?


    牛大菊喊了兩聲,沒人吭聲,便直接進屋了。


    本來以為家裏沒人的牛大菊,進屋就聽到了抽抽噎噎的哭泣聲,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昏暗的光線中,倆兒媳婦都坐在堂屋裏,低著頭抹眼淚兒。


    “英子,娟子,你們倆喪門星,哭什麽呢?嚇死老娘了!”牛大菊看到倆兒媳婦的德性,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問我們,你也不看看,家裏成什麽樣兒了?連一粒米都找不到,一家子吃什麽?”英子今天也不怕牛大菊了,抬起頭沒好氣的說。


    “廚房沒米了?你哭什麽?沒米找我拿就是了!”牛大菊想了想,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今天迴娘家把米麵拿完了。


    “行了,燒水去,我去拿米麵,這一天天的,都不讓人省心!“牛大菊嘴裏罵罵咧咧的便迴了屋子。


    “奶,我們去殺雞!”張向東見牛大菊出來,便說了一句。


    “去吧,去吧,真是饞嘴!”牛大菊嘴裏數落,臉上帶著寵溺的笑。


    東南西北撒腿就去後院兒抓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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