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如果翠珠你過的好,我是打算一輩子不說出來,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畢竟……唉!”


    “唉,可是你看你在牛大菊手底下過的是什麽日子?要說小時候,天天下地幹活也就算了,農村孩子,誰家也是那樣兒,可是,後來……”


    “我偷偷去找過牛大菊幾次,可她就是不聽,我想幫你一把,除了給你塞幾個零錢,也沒啥法子!”


    “總算熬到你出嫁了,心說,楊……衛國是個好的,真心待你,你也算苦盡甘來了,誰知,又出了這麽檔子事兒?”


    馬桂芬有幾分沉痛的慢聲說道。


    “我上學的時候,書包裏時不時出現一塊錢,課桌裏有時候還會有饅頭,包子,甚至肉都出現過,都是您偷偷放的吧?”張翠珠很是感動的看向馬桂芬。


    “唉,我也沒別的辦法,我認識你們學校的校長老姚,在你們上體育課的時候就悄悄的給你放點兒東西,怕你餓著!”


    “馬嬸兒,謝謝你!”張翠珠說著,過來抱住馬桂芬,感動的眼淚汪汪。


    在她最艱難的時候,書包裏總是出現的錢,還有吃的,是支撐她堅持讀書的底氣。


    “傻孩子,嬸子當初是該接過你的,可是,嬸子也沒辦法,當時的情況不允許,嬸子也怕連累你,還是去普通人家安全,嬸子對不住你,還有你娘……”


    “馬嬸兒,說什麽話呢?您連自己的兒子都顧不上,舍小家為大家,你是個偉大的女性!”張翠珠為馬桂芬擦幹眼淚,眼含敬佩的看著馬桂芬。


    “你們進屋不,打雷了,下雨了!”容樺靠在門口,看她們煽情的差不多了,便開口了。


    “這孩子!”馬桂芬抹了一把眼睛,說話都帶著寵絲兒。


    “進屋吧!馬嬸兒,翠珠,別在外頭了,都快十一點了!”楊衛國借著手電的光亮,看了一眼手表,催促她們進屋。


    容樺剛才收拾的時候,把挎包放屋裏了,自然是要迴屋裏拿照片的,不能直接變出來。


    “馬嬸兒,進屋!”張翠珠拉著馬桂芬的手,直接將她拉進屋裏,楊衛國也跟著進屋。


    楊衛國是容樺的親人,也不用忌諱了,至於司機小張,楊衛國早打發他去鎮上招待所住去了,畢竟,他們今夜可能在外頭待很長時間,現在,楊衛國才覺得,留著小張才是明智的。


    進屋之後,容樺屋裏點著好幾根蠟燭,也算亮堂。


    容樺屋子中間放著小桌子,小桌子上點了兩根蠟燭,桌子四周放了小凳子。


    容樺將照片交給張翠珠,他們四人便坐在了小桌子周圍,低頭看照片。


    照片是一張普通的黑白照片,上頭是一對夫妻,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身後中間,還站著一個小男孩兒。


    男人,穿的就是那種灰色中山裝,樣貌英俊,女人穿一件樸素的豎條紋旗袍,學生頭,看上去年輕靚麗,貌美如花,笑的一臉燦爛。


    “這是你爸,夏敬先,這是你媽,莫靜萩,這個是你妹妹,夏靈,這是你哥,夏濤,而你,當時的名字就叫夏珠,因為你媽覺得這個名字不太好聽,就加了一個翠字!”


    “我媽真聰明!”張翠珠摸著照片上莫靜萩的臉,笑的一臉甜蜜。


    “你媽當初也想把你們幾個好好養大,奈何,當時的情況不允許,她隻能把你們分別送走,跟著部隊上了戰場!”


    ““我能理解,我媽是一名優秀的女子,我引以為榮!”張翠珠看著莫靜萩的樣子,怎麽都看不夠一般。


    “我爸呢?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張翠珠滿眼孺慕的看了莫靜萩半天之後,又轉過臉問馬桂芬。


    “唉!”馬桂芬一聲歎息,不知道怎麽說了。


    “馬嬸兒,你說吧,我都能挺住,把你知道的,關於我爸,還有哥哥,妹妹的事兒都說了吧!”


    張翠珠穩穩的坐著,亮晶晶的美眸滿是期待的看著馬桂芬,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容樺默默的又點了根蠟,今晚,估計,都不用睡了,坐著聽故事吧。


    “沒啥好說的,你爸當年也是好樣兒的,參加戰鬥的時候,也是有勇有謀的,勝利之後,就在省裏擔任要職,他把你哥和你妹都接迴去了!”


    “現在,你哥應該也娶媳婦兒了吧?至於你妹,肯定也出嫁了,具體情況我也沒問過,我隻知道你爸……”


    “我爸他?”


    “你爸十年前就再婚了!娶了省裏領導家的千金,不然的話,他也早就被下放到農村了!而不是僅被放到縣裏掛職幾年!”


    “……這樣啊?”張翠珠本來以為會聽一個長長的故事,沒想到,卻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你爸接迴你哥和你妹的時候,已經處於運、動初期,後來,到想接你的時候,就波及到他了,他隻能先娶了個媳婦保住他自己,之後,再想接迴你,就難了……”


    “馬嬸兒,我知道,有了後娘,親爹就做不了主了!他也就是把哥和妹兒接迴去的早,不然的話,怕是一個都接不迴去,我不怪他!這都是命,沒有爹媽,我不一樣過的很好?”


    張翠珠抬眼看著房頂子,努力將眼淚憋迴去,笑著說。


    這些年,她受盡了委屈,如果有那麽有權有勢的爸給她撐腰,她的閨女還會被害了嗎?還會有那麽多人欺負她張翠珠嗎?


    最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她找迴了自己的閨女,既然以前沒有父親,以後也不需要了!何必給自己添堵?她又不缺老頭子伺候!


    “傻孩子!”馬桂芬一聲歎息,也有幾分無奈。


    “翠珠,你還有我,還有咱們閨女!”楊衛國安慰張翠珠。


    張翠珠她爹是個自私的,當初為了自己前程,沒有堅持接張翠珠迴去,大概率,是以後都接不迴去了。


    以前,肯定是他的繼妻不同意,現在嘛,肯定是不但他的繼妻不同意,張翠珠不會再迴去了。


    “困不困?我給你們泡壺茶,慢慢說,慢慢聊!”容樺沉默半晌,突然冒出一句。


    要罵人,打架她很在行,要是說勸人,還是算了吧,她怕自己把人給勸的更難過了。


    “……這孩子,當真不會勸人!”馬桂芬被容樺癟著嘴,繃著臉,皺著眉的樣子給逗笑了。


    “我不難過,我閨女找到了,這輩子都沒有遺憾了!”


    張翠珠過來,攬著容樺的肩膀,雖然隱約可見淚花兒,笑容卻很欣慰。


    “對!以後,我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什麽事兒都難不倒!”


    楊衛國也過來,在容樺和張翠珠身後中間一站,也扶著妻女的肩頭,笑的一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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