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啊?”


    “這肯定是隔壁村的馬瘸子!”


    “馬桂芬的娘家哥?”


    “對,錯不了!她娘家來人了!”


    “不是斷絕來往了?”


    “再怎麽樣,人之將死,人家娘家也不可能不管!”


    ……


    容家人還沒開口,村民們都先議論起來。


    就算是看不清楚人臉,看人走路的架勢,人們也猜測出來,來人肯定是馬桂芬那腿腳不好的哥。


    “大舅哥!這黑燈瞎火的,你怎麽來了?”容保國連忙迎上去,帶著笑意招唿。


    “哼!要不是我們村兒的人路過你們村兒,聽說了這件事,迴去告訴我,你們容家是不是打算等桂芬死了再通知我這個大哥?”


    “嗬,哪能呢?我這不是看天色晚了,打算明天再讓人去通知桂芬的娘家人!”容保國打著哈哈,一本正經的說瞎話。


    “哼!”馬桂生沒有多說,徑直去棚子裏看馬桂芬。


    說起來,容保國說的也有道理,大晚上的,他腿腳又不好,人這麽想倒也說的過去。


    “桂芬!桂芬啊!你怎麽就這樣了呢?”馬桂生喊了兩聲,不禁老淚縱橫,這淚中,有懊悔,有愧疚。


    “老馬!老馬!你說你,怎麽不等等我?你個死瘸子,走那麽快幹嘛?”這時,一個老太婆大唿小叫的從門外一路小跑的進了容家。


    “這又是誰?”


    “還用猜?馬桂芬那拎不清的嫂子唄!”


    “嘁!”


    村民悄悄說了兩句就不言語了,都知道,馬桂芬的嫂子林大娣是個潑辣貨,不要臉皮,要是被她聽見,沒準兒還得搞的自己沒臉。


    “桂芬呐!我那苦命的妹子呀!你怎麽就這樣走了……”林大娣跑進棚子裏,不由分說的便伏在馬桂芬身上開始嚎喪。


    ……


    “嘻嘻!”


    “嗬嗬!”


    “真是……”


    大家看她都不問馬桂芬的情況,便在那裏假情假意的嚎上了,不禁捂嘴偷笑起來。


    她跟馬桂芬關係決裂,根本就跟仇人似的,現在在這裏哭嚎,可不就是裝腔作勢?


    “閉嘴!嚎什麽嚎?人沒事兒也能被你嚎的有事兒了!”別人不敢吭聲,就在那裏看她嚎,樂得看熱鬧。


    容樺可聽不下去,太難聽了,跟唱喪戲似的,讓人心裏煩躁。


    “怎麽說話呢?你們容家就是這麽待親戚的?”林大娣的嚎聲戛然而止,瞪著眼珠子看容樺。


    “人活的好好的,你嚎什麽嚎?晦氣!沒把你叉出去算是對你客氣了!”容樺也不甘示弱,冷著臉迴懟。


    既然關係不咋地,我管你是誰?煩人就不行!


    “什麽?人沒死?你這燈都點上了,人還沒死?”


    “照明不成嗎?”


    “呸!晦氣!沒死點什麽燈?”


    “滾 ??? !”容樺氣,說的什麽屁話,晦氣的難道不是你?


    林大娣不裝腔作勢的嚎了,又恢複了尖酸刻薄的嘴臉。


    “馬桂芬,你沒死就起來,裝什麽裝?你大哥,嫂子都來看你了,你不趕緊殺雞,切肉待且?”林大娣說話間,還一臉嫌棄的低頭看著躺在那裏的馬桂芬。


    “待你奶奶個攥兒!”容樺來的久了,村裏的方言倒也學了一些,直接開罵。


    “容保國,你就這麽讓你家小輩在這裏罵罵咧咧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馬桂芬這樣的忤逆妹子,真是養不出兩樣人!”


    “裝腔作勢!你跟人家關係怎麽樣,自己心裏沒點逼數?”


    別人不敢吭聲,怕她撒潑打滾兒,容樺可不怕,罵可愛老太馬桂芬,就是不行。


    “閉嘴!還嫌不夠亂是不是?”林大娣還想繼續說什麽,馬桂生嚴厲的製止。


    他們不受容家人待見,也不受自家妹子待見,這是明擺著的事兒,他也不想胡攪蠻纏。


    “馬桂生,你敢訓我?給你臉了是吧?”林大娣被當眾下臉子,覺得臉上不擱,捶了馬桂生兩下,惱臉罵。


    馬桂生就站在那裏任由她出氣,沒吭聲。


    待她出完氣,才無奈的歎了口氣。


    “保國,桂芬人還好好的,就停在了外頭,這說不過去吧?”馬桂生不理會林大娣,而是直接對容保國說話。


    “唉!大舅哥,現在這裏沒外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的了,你也知道咱們鄉裏的俗氣禮兒,橫死之人不入堂,雖然現在不能講究封建迷信,可是,鄉裏人家,哪能不忌諱?”


    (編的,劇情需要,大大們莫對號入座,破除封建迷信,人人有責!筆芯!)


    容保國唉聲歎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小聲跟馬桂生說了起來。


    馬桂生聽了,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也是遵守傳統的人,入鄉隨俗,人家說的也不無道理,他總不能強迫人家破戒。


    容樺暗自冷笑,還以為是個頂事兒的娘家人,格局都局限在那些破風俗上了。


    注意力都沒在馬桂芬的安危上,都覺得馬桂芬必死,已經沒人在意她的死活了。


    “呔,現在還講究那些,信不信我去公社告狀?你們不能這麽幹!”林大娣突然出聲,一副為馬桂芬做主的樣子。


    容樺還覺得挺意外的,這老太婆有那麽好心?


    “大嫂,你放心,該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出殯時,給娘家人的補償都會按規矩來!”容保國見林大娣出來阻止,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連忙表態。


    “哼,這還差不多,要是錯了一道禮兒,這殯你們也出不了!”林大娣這口氣才算緩和下來,算是認可了。


    “錯不了,絕對錯不了!”容保國連忙保證。


    “呸!什麽東西!”容樺連容保國罵上了。


    “容樺,好好說話!”容保國沉著臉訓斥。


    “你配嗎?”容樺連容保國的麵子也不給。


    “這是容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再鬧騰,你就給我走!”容保國怒了,開始說狠話。


    “好呀,我這就去找公、安同誌,把你們私下的那這些個齷齪報上去,看你們怎麽死!”容樺可不怕她,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丫頭,丫頭,別呀!你爺這不是急的嗎?”李二花一聽容樺要去找公、安,連忙出來唱白臉。


    “別攔著我,今天誰也別想攔著我,人都這樣了,還活的好好的,不讓進屋不說,竟然開始打算人死後的事兒,怎麽,人死不了你們還要把人敲死怎麽滴?”


    “我還以為來了頂事兒的娘家人,搞半天是想發死人財的?不要個碧蓮,不怕天打雷劈!人活著不用說,真不在了,也得把你們這些黑心貨帶走!”


    馬桂生被容樺罵的臉紅脖子粗,林大娣不幹了,跟容樺對罵起來。


    “好你個小*婦,一點兒不知道尊敬老人啊!從我們來了就罵罵咧咧的,天打雷劈的是你!一點兒禮貌也沒有,你爹娘就是這樣教你的?”


    “呸,老、婊、子,不要個碧蓮,你跟我奶什麽關係自己不知道?裝什麽大瓣蒜?你算個什麽東西?”


    “尊敬你?你也配?你趕緊滾,離我奶遠點兒!不是個東西!你活著都是浪費空氣,死了也浪費土地,那麽窮癟,來這裏討飯吃,你說你個老、廢、貧還有什麽用……”


    眾人都被容樺罵人不帶喘氣兒的表演給驚呆了,而躺在床上的馬桂芬,卻因為容樺一句“我奶”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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