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躺著做夢,一股更劇烈的狂風唿嘯而來。玻璃毫無征兆地碎裂,冰雨冷冷地拍在褚亦安的臉上,澆醒她這不切實際的夢。這風過於猛烈,三樓和二樓數個窗戶被碎裂,褚亦安被風吹得頭發糊臉。風夾著雨水嗎,屋內的東西也很快被打濕。客廳沒辦法呆了,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各自迴到彼此的房間。然而三分鍾後,褚亦安的房門被敲響。陸卿淵臉色不太好,頭發也有些濕潤,“我房間的窗戶也碎了。”


    褚亦安聞言愣了下,“那你趕緊拿三套幹燥的衣服過來,最好是厚一點的。”


    幹燥的衣物,保證自身的體溫。這是褚亦安在冰天雪地裏得來的經驗。如今雖然不如冰天雪地來得寒冷,但是雨天的衣物絕對比白天更加容易打濕。保證衣物的幹燥也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她買來的密封袋就是為了這些。兩人又是一陣忙活,已經到了早上八點。天色已經亮起,他們也更能夠看到周圍的情況。昏黃的水流無比湍急,水麵上漂浮最多的是昨晚被風吹掉的樹枝和衣物。昨天被打撈起來的屍體還在那輛車的車頂上,腐爛的模樣不忍直視,也就是說昨天晚上雖然打了電話,警察和消防都沒有人來。褚亦安通過窗戶看向外麵,發現每棟大樓都在有人。城市的電雖然停了,但是水和煤氣暫時還可以使用。她聽到做飯的聲音,煙霧和飯的香味從各家各戶的窗戶飄出來,讓危機即將來臨的世界,仍舊充滿了煙火氣。好像等積水褪去、大雨停止,該上學上學、該上班上班,生活又會迴到正軌。大概九點的樣子,外麵的雨小了點,吹了一晚上的風也已經停止。褚亦安聽到下麵有動靜,細看是有人正淌水出門。“喂,別在外麵啊,這雨這麽大,能把人衝走。”


    “安心在家,等待救援。”


    有人朝著街道上淌水的人喊,但下麵的人沒有理會。因為他並不是想要離開,而是目標明確地找到附近的超市。一個小時後,他用木板做成的簡易木筏運迴來大量的食物。將這些食物運迴家還不停,他再次出去,又運迴一木筏的食物。看到男子不斷往家裏運東西,周圍的人反應各異。有人覺得他多此一舉,這麽多東西,都夠吃一個月了。有人也想要買點食物,但是又因為各種原因不想出去,於是想叫住男子讓他幫忙帶一些迴來。可惜男子理都不理,給跑路費也不願意。還有很大部分人看到男子的行動也學著下樓。家中的食物遲早會吃完,多備著點,總是有好處的。中午的時候,外麵就形成了在水流中搶購物資的大軍。人們或舉或拖著食物在水中行走,也許是路上的人變多了,也可能是天上的雨在變小,他們的精神鬆懈下來,甚至有人在這時開始聊天。“真貴啊,超市趁著大雨亂漲價。一箱子泡麵居然收我五百塊,他也敢!”


    “你這還算是好的,我還買到了泡水的餅幹。真黑心。”


    “泡在水中真他媽的冷。家裏孩子奶粉吃光了,如果不是為了給孩子找點吃的,我才不出來。”


    ……聊天使得他們的速度明顯變慢,但天氣的轉變往往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原本就陰沉的天空,突然變黃。黃綠的顏色帶著一絲絲詭異。烏雲在城市的上空凝聚,朝著城市的建築無限壓低。雲層的邊緣電流的亮光閃過,仿佛在醞釀著摧毀世界的威力。看到這一幕的人們隱約感覺到了危機。路上的人停止交談抓緊趕路,樓上的人催促著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趕緊迴家。天邊耀眼的光芒閃過,隨即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大雨瞬間變大,甚至已經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人們紛紛開始往家裏趕,然而原本已經平靜的洪水開始湧動。這些湧動先是給他們造成了阻力,後來水流更洶湧,將人卷到遠處或者直接吞沒。一群人倒在洪水中,有人想要站起來,有人拚命地去抓買到的物資,場麵一度十分混亂。“都別擠了,快上岸!”


    “快往建築物樓上走,別在水裏停留!”


    “跑啊!”


    在嘈雜的吵鬧和震耳的雷聲中,樓上的人似乎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朝著水中的人大吼。人對即將出現的危機會產生一種莫名的預感,水中的人們聽到四周建築內人們的話,全部都朝著附近的房屋、高地跑去。就在下一秒。一道驟亮的閃電從天而降。從天空直接沒入地麵,如同巨木一般長出枝椏。電流在接觸到水的時候,瞬間朝著四周擴散。褚亦安隻感覺自己全身發麻,汗毛都要立起來了。她下意識地看向外麵,看到好多人躺在了水中。倒在水中的人數十個。附近的居民樓裏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兒啊!”


    “老公!”


    “大姐!”


    哭嚎的聲音被雷聲掩蓋,街道上還活著的人此時瑟瑟發抖。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又會落下一個炸雷,然後取走他們的性命。幸好附近的人開門將他們接了進去。幸存下來的人心有餘悸,躲避不及時被電死的人和水麵上散落的食物漂在一下,四周傳來悲痛的哭聲。有人冒著風險去撈自己親人的屍體,也有人被閃電嚇到,迴家的距離很短,他卻不敢再踏入水中。雨下得更大了。夾帶著暴風和雷電。城市的避雷針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作用,閃電隨機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炸開,雷聲此起彼伏。空氣中的靜電都讓褚亦安炸毛了。幸好他們的房屋隻有三層,雷電都朝著高處劈。然而暴雨的繼續又讓水位再次升高,短短兩個小時,水位已經升高到二樓。陸卿淵下樓的時候,剛踩下去,二樓的水已經沒過腳踝。而此刻他們的頭頂又響起一顆炸雷,轟鳴聲直接震碎了褚亦安房間的玻璃。大雨瞬間往屋內鑽,幾秒鍾就打濕了床上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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