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裴西嶺的背影消失在院外,趙夫人拍了拍趙瑾的手:“原以為這是個冷心冷清的,卻不想人年紀大了,倒是知道心疼媳婦兒了,當初我怎麽說來著?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她語氣意味深長,叫裴羨都掩唇笑了起來。


    “外祖母說的正是呢,父親平日裏真真是拿母親當眼珠子似的,便是我們兄妹三個加一塊怕都比不著母親一個手指頭呢。”


    她語氣揶揄,趙瑾也輕瞪了她一眼:“說什麽呢。”


    趙夫人倒是眉眼生笑,慈愛地看著裴羨:“咱們羨兒日後擇婿也按這個標準來,不過性子就不必同你父親一般了,悶葫蘆可無趣得緊。”更別說這悶葫蘆還古板得要死。


    “也小心著別找你外祖父這樣的,整日掉書袋子煩都要煩死的。”


    裴羨偏頭笑道:“可我瞧著外祖母樂在其中呢。”


    趙夫人眼一瞪,裴羨立即笑著告饒。


    三人說說笑笑了一會兒,裴羨便迴自己院子去上課了,趙夫人則繼續陪著趙瑾。


    聽聞趙瑾有孕送來賀禮的不少,周念慈母女和崔意更是親自上門道喜,正院熱鬧了許久。


    直到半下午,趙夫人才離開。


    趙瑾也不知怎得,覺得困倦疲乏得很,所幸就著軟塌,一歪頭就睡了過去,惜春忙拿過薄被給她蓋上。


    許是孕婦當真嗜睡,趙瑾一覺就睡到了晚上。


    一睜開眼就是裴西嶺坐在她身邊的身影,室內燭光昏暗,裴西嶺卻手裏捧著一本書,腿上還散落著好幾本,此時他正一手拿書,一手執筆,在寫寫畫畫著什麽。


    趙瑾稍一動作他就察覺到了,忙放下書:“你醒了?感覺如何,有哪裏不舒服麽?”


    “沒事。”趙瑾想要起身,裴西嶺忙扶著她起身靠在自己懷裏。


    她看了眼外頭黑透的天色:“我竟睡了這麽久麽,怎得都不叫我?”


    “太醫說有孕易嗜睡,不必強行叫醒你。”裴西嶺將她臉頰邊發絲拂去一旁,“你隻睡了不到一個時辰,並不算久。”


    “你何時迴來的?”


    “半個時辰前。”


    那就是她剛睡不久就迴來了。


    她看了一眼他腿上的書,不讚同道:“你想看書,去書房看便好,或是將屋裏燈多點幾盞,這樣很費眼睛的。”


    “我沒看書。”裴西嶺拿起一個小冊子翻開,上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我在給孩子們起名字。”


    第267章 侯爺不認得我了麽,我是闌夢啊


    趙瑾一愣,湊上前瞧了瞧。


    好家夥,就不到半個時辰,他就記了小半本冊子,男孩左側女孩右側,連每一個名字的出處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趙瑾粗略看了看,發現都還挺好聽,寓意也不錯。


    人雖然沒啥文化,不過好歹會看書找字。


    “怎麽樣?”裴西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期待。


    趙瑾點頭:“不錯,都很好。”


    沒等裴西嶺笑容泛起,趙瑾又拉下臉道:“那也不是你抹黑看書的理由!眼睛還要不要了!”


    裴西嶺摸了摸自己眼睛,從善如流開口:“以後不會了。”


    他們說話間,惜春幾人已經進來點燈了,屋子裏也終於亮了起來。


    “州哥兒他們迴來沒有?”


    “迴來了,見你睡著,我便免了他們的請安。”


    趙瑾點了點頭,漱過口後就叫他們擺膳,頭發就那樣披散著,反正梳了一會兒也要解。


    膳後裴西嶺本想如昨夜一樣同她說說話沐沐浴,誰想趙瑾剛吃完眼睛就又睜不開了,隻坐那就瞧著昏昏欲睡,頓時給他什麽心思都給嚇沒了,忙上前扶住她免得她真栽倒。


    他低頭看了一眼,眼神有些無奈,隻能給她簡單擦過身子後就抱著她入睡了。


    翌日趙瑾醒來時依舊對上的是惜夏麵無表情的臉。


    她盡量保持淡定,洗漱梳妝用膳一氣嗬成。


    “夫人,安陽郡王府的人來了。”惜冬皺著眉頭,一臉驚怒。


    趙瑾眉梢微挑:“還有呢?”


    “還有……他們帶了一位貌美女子,似乎是……送給侯爺的。”


    趙瑾一臉意外。


    安陽郡王這是打還沒挨夠?


    “怎麽說?”


    “他們倒是曉得扯塊遮羞布,隻說此女曾受侯爺恩惠,安陽郡王感念她一片赤誠之心,特意送她來向侯爺報恩。”


    “這樣麽……”趙瑾若有所思。


    見她沒生氣,惜冬鬆了口氣,憤憤開口:“夫人不必理會他們,奴婢瞧他們就是閑得慌,等侯爺迴來,安陽郡王必定沒好果子吃,咱們不同沒腦子的一般見識!”


    趙瑾還是慢半拍的點頭。


    原以為這一日又要這樣鹹魚過去,不想還是有樂子上門呢。


    知道她孕期無聊,這樣費盡心思給她樂子瞧……安陽郡王好人呐。


    “王府來了誰?”


    “是屈管家。”


    也是老熟人。


    趙瑾壓根兒沒準備理他,隻道:“他願意候著那就候著,想走也不必攔。”晾晾他,也叫他腦子清醒清醒。


    “是。”


    惜冬下去後,屋裏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一般在尋常人家,正妻有孕男人去睡妾自然沒什麽,甚至賢惠的正妻還會主動安排通房妾室,可平陽侯府是什麽情況誰不知道?


    那後院就一個正妻,平陽侯夫妻鶼鰈情深更是經過滿京認證的,安陽郡王是吃錯藥了麽,上趕著找虐?


    “安陽郡王腦子也被門夾了麽?”惜夏也無語。


    “他可沒膽子給我們添堵。”趙瑾道。


    “夫人的意思是……”


    “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安陽郡王自上次被裴西嶺收拾過後,那是見著都繞道走的——別看有些人冠著大齊國姓,郡王之尊,但背地裏是真慫。


    就他這腦子,不躲著平陽侯府就算了,還上趕著結交?沒人慫恿他什麽都不敢幹。


    他但凡有這本事,安陽郡王府就不會隻是個毫無實權混吃等死的宗室。


    趙瑾猜他多半是上迴被裴西嶺嚇著,被有心人稍加挑撥,想送個女人來“化幹戈為玉帛”了。


    枕邊風到底是好使的。


    就是不知背後是誰了。


    “先去查查吧。”


    “是。”


    屈管家也沒堅持多久,見平陽侯府禮數周到卻遲遲未有人接茬,便帶人告辭了。


    “真走了?”


    剛進來的惜春臉色不太好看:“他自己走了,將那女子留在了侯府外,想來是打著在外等候侯爺的主意。”


    “奴婢這便將她打出去!”惜夏柳眉一豎,“夫人放心,奴婢不會留人把柄,也必定好好招待招待她!”


    “不必,她愛等便等。”趙瑾搖頭。


    若今日她動手,旁人隻道是她善妒不容人,該送女人照舊送,隻有裴西嶺態度明確才能叫他們偃旗息鼓。


    一個時辰後,那女子的身份也查出來了。


    “連翠樓的花魁?”


    惜夏道:“正是,您還記得當初甄公子欲對付段卓時,在連翠樓設下的局麽?當時正是連翠樓新花魁亮相之日,吸引了不少人來,這女子正是當初那花魁,名叫闌夢……據聞賣藝不賣身,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她如何與安陽郡王搭上線?”


    “具體的還未查出來,眼下隻知是安陽郡王去連翠樓聽曲,偶然得知闌夢與侯爺的淵源,這才為她贖身,送來侯府。”


    趙瑾眉梢微挑:“什麽淵源?”


    “……”


    ——平陽侯府門外。


    “侯爺——”


    闌夢看見不遠處打馬而來的人,瞬間眼睛一亮,忙上前攔在馬前。


    馬兒嘶鳴一聲,堪堪在離她方寸之間停下。


    闌夢臉色微白,手都有些顫抖,想來也是怕真的葬身馬下。


    裴西嶺握緊韁繩,看向她目光冰冷:“你是何人?緣何攔我前路?”


    闌夢愣了一下:“侯爺不認得我了麽,我是闌夢啊……”


    裴西嶺眉頭皺起:“本侯在問你,緣何攔我前路?”


    “我……我是來找侯爺的啊……”闌夢終於迴過神來,眼中浮上盈盈淚水,“奴家名喚闌夢,三年前侯爺在清河曾救我於山匪手下,為我尋醫問診,侯爺當真不記得了麽?”


    “……你聽不懂人話麽?”裴西嶺眉頭擰的更緊,看她的眼神像在看白癡,“罷了,若無事便讓開!”說罷,他調轉馬頭就要從她身邊離開。


    闌夢忙又攔在馬前,這迴總算是聽懂了:“侯爺留步,我長途跋涉不遠萬裏追著您來到京城,隻為報答侯爺救命之恩,我……我當年——”


    “本侯一生救人無數,從來施恩不望報!”


    裴西嶺冷聲打斷她,馬頭一轉瞬間就從她身邊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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