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裴承誌眼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恨意,死死拽住他衣襟:“老二,是不是你?!你覬覦我的世子之位,便算計我對不對?!我告訴你,我的世子之位是父親親自請封,十歲而立,不是你能染指的,你敢算計我,父親不會放過你——”


    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裴承州很看不上這個大哥,更時常蠢蠢欲動想要揍他一頓,隻是這道聖旨來的太突然,他知道朝堂提議廢世子,三弟也曾同他說起過,猜測當今十有八九會同意。


    可他卻沒想過廢世子之後要如何,更沒想過自己做世子。


    如今聖旨就在他手上拿著,縱然他也無措,卻依舊有一種搶了大哥東西的感覺,麵對對方也再提不起以前的底氣。


    此時麵對裴承誌的質問,他隻能下意識解釋:“不是,大哥你誤會了,我沒有算計你的東西。”


    “你敢做不敢認?!”裴承誌陰沉地看著他。


    “自作孽,不可活,與人無尤。”裴承允淡淡開口,說了與趙瑾相同的話。


    裴承誌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陰沉可怖,似乎處在了暴怒邊緣。


    他並非真正的蠢人,心裏也明白自己錯的離譜,也是他的一次次不以為意,才造成了今日局麵。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麵對自己的錯誤,比起無盡的懊悔與自責,他隻會將錯歸咎於旁人身上,好叫怨恨有個發泄口,叫自己心安理得。


    趙瑾沒有再理他,轉身拉著裴歡顏的手離開了廳堂。


    見狀,裴承允對裴承州道:“走吧。”


    裴承州糾結地看著裴承誌,好半晌也不知道說什麽,便也跟著裴承允離開了。


    趙瑾一路迴了正院,裴歡顏和雙胞胎也跟著來了。


    “母親!”裴承州一進來就皺眉開口,“我知道大哥有錯,廢了他也不冤枉,可世子之位卻不該給了兒子,三弟比我更適合。”


    他對廢了裴承誌沒什麽想法,畢竟早就被裴承允告知過,有了子心理準備,且依如今前者對他們的敵視,若真叫他掌控了侯府,會如何胡鬧荒唐不說,他們的好日子也一定會到頭。


    所以他糾結的是人選問題。


    “兒子不及大哥和三弟聰明,功課不好又愛偷懶,天資也隻是平常,這世子之位給我實在不劃算,僅因長幼序來定,實在委屈三弟。”更別說他也就大了裴承允不到一刻鍾。


    裴承州是真的歎氣。


    趙瑾笑了笑:“不必妄自菲薄,你讀書不行,天賦卻在武學一道,你有自己的閃光點,誰說才華就一定要以讀書來定高低?”


    裴承州瞪大眼睛看著他。


    方才聽到母親誇他們,他還覺得是沾了三弟的光,可現在母親還是這樣誇他……


    雖然他也覺得自己的天賦和才能在武學上,讀書無關緊要,可原來一向看重功課的母親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他心裏不由喜滋滋的。


    裴承允沒安慰他,隻道:“二哥此言,莫不是篤定我以後掙不來一個爵位?”


    一向低調寡言的人忽然說出這樣狂傲的話,卻並不叫人覺得違和。


    不論是趙瑾還是裴承州,更甚至不太敏感的裴歡顏,都不會覺得裴承允沒有這個實力。


    裴承州也忙解釋:“自然不是,隻是我這心裏……唉,不說了,以後有二哥一口湯喝,就有你一口肉吃!”


    裴承允彎了眉眼:“那日後便有勞二哥關照了。”


    “害,咱哥倆誰跟誰。”裴承州一揮手。


    他私心裏還是覺得三弟虧了。


    明明比他更出色,卻偏生敗在那一刻鍾上,可憐見的,反而叫他撿了個大便宜。


    當然裴承州也不是受不起的人,方才是太過震驚,也是真心為裴承允惋惜,雖說未來前程似錦,可到底當下的利益也是實實在在的。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日後能靠軍功掙來爵位和前程,誰知竟天降聖旨,將他給砸了個懵。


    第47章 口惠而實不至,誰能奈何?


    這時裴歡顏也不滿道:“還有我呢!”等半天也沒人提她,合著就當沒她這個人唄!


    裴承州敷衍著點頭:“也給你湯喝。”


    裴歡顏鼓了一口氣瞪著他。


    趙瑾眼神溫和地看他們說笑。


    可算是解決了一樁心頭事,建文帝倒是比她想象中動作更快。


    這道聖旨是給百姓和朝堂的交代,也是給平陽侯府的糖衣炮彈,隻聽聖旨內容將平陽侯府和裴承州捧的那麽高,就知道他對平陽侯的忌憚還存了不少。


    不過好在一切都在預料當中。


    三個孩子坐了一會兒就迴去了,趙瑾捧著手邊的書繼續看了起來,任何世代的書都有其精髓特色與優勢所在,她急需要多了解學習。


    少頃後,外頭傳來行禮聲:“三公子安。”


    裴承允緩緩進來,拱手行禮:“見過母親。”


    趙瑾並不意外他又迴來,點頭道:“坐吧。”


    裴承允從善如流落座,此時屋內除兩人外,隻留了惜夏一人。


    “兒子此來為何,母親大抵有數。”


    趙瑾終於抬起頭,合上書:“來安我的心?”


    “母親慧眼。”裴承允沒有繞圈子,直言道,“大哥德行不堪,涼薄冷情,不適合繼承侯府,二哥秉性良善,有情有義不失才能,是最好的人選,兒子方才所言,皆發自真心。”


    趙瑾點點頭,沒有急著迴答。


    裴承允是有目的的在將裴承誌從世子之位上拉下來。


    這點她早就知道,甚至後頭他們兩人心照不宣也配合了不少事,每每裴承誌鬧出事就傳閑話出去的“侯府下人”,將裴承誌騙出去的香囊,以及英國公在朝堂上對裴承誌的極力彈劾……


    先前她叫人造成百姓與勳貴對立,除去想要輿論攻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寄希望於裴承允。


    先前她就關注過後者異常好的人緣。


    巧了不是,英國公的嫡長孫與他交情極好,而眾所周知,英國公最疼愛自己那個得來不易的嫡長孫。


    誠然輿論壓力不小,百姓罵聲更高,可能叫英國公主動團結勳貴施壓,不能不說其中沒有這位嫡長孫的周旋。


    這還隻是她知道的一部分,她也相信裴承允絕不會隻做了這麽點事。


    先前她以為對方是為謀奪世子之位,不過隨著相處越久,了解越深,她便不覺得裴承允是那種為了利益不顧親情的人。


    雖然不擇手段,但有底線。


    不過顯然裴承允不覺得她會信他。


    她眼中有了些興味,拽了一句自己剛學到的話:“口惠而實不至,誰能奈何?”


    裴承允麵色不變:“我若想算計謀奪什麽,今日便不會坐在這裏。”


    言下之意,誰也算計不過他,不用在這裏浪費口舌。


    看似謙遜有禮,骨子裏卻最傲氣不過。


    趙瑾笑了一聲,裴承允側目不解。


    她輕聲道:“我相信你。”


    裴承允一時沒有說話。


    “我雖看不透你的心思,至少了解你是什麽樣的人。”趙瑾坦言道,“你不會傷害算計他。”


    裴承允一怔。


    “母親眼中的我,大抵是心機深沉,因利而變的人。”他語氣肯定。


    在她麵前,他也從未掩飾過這一點。


    “心機深沉並不代表會利用感情,肆無忌憚傷害別人。”趙瑾搖頭,“若說為利,人生在世,又有幾個敢說自己不愛利?”


    她看向裴承允:“我早間同你大哥說的話也是發自真心,無論天資還是品行,你都堪稱出色,便是你今日不來這一趟,我也不會如何防著你,允哥兒,你該學會相信自己的親人。”


    最後一句,她有些歎息。


    孩子防備心太重,也謹慎過了頭。


    隻怕能叫他全然信任的,隻有一個裴承州,連平陽侯都未必能叫他全然卸下心防。


    裴承允這迴是真的愣住了。


    他看向趙瑾,後者眼中的信任與堅定叫他心中微動。


    片刻後,他笑了笑,這迴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母親箴言,兒子謹記。”


    趙瑾也笑了笑。


    總算撬開這個兒子的心防了。


    裴承允不是個多話的人,略聊幾句便離開了,腳步匆匆,背影看起來仿佛還有些慌亂。


    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半大小子談完心,總是這樣害羞的。


    趙瑾心裏想著。


    實際上她最欣賞的就是裴承允這樣的人,目標明確下手果斷,更有底線。


    同時也不失溫情。


    最開始裴承誌靈堂大鬧、孝期行歡,裴承允還會同他爭辯斥責,會暗示裴承州揍人,可漸漸的,隨著裴承誌死性不改一意孤行,裴承允卻沒了動靜,連最衝動的裴承州都被他勸住了不動作。


    這才是真正失望了。


    其實那段時間裴承誌被趙瑾關著禁閉,最多鬧鬧絕食,口頭上爭幾句,也沒做出什麽大事來。


    不過裴承允顯然耐心和包容度都有限,在拉不迴撞南牆的爛泥後果斷放棄,趙瑾覺得當初他在暗示自己延長襲爵時間時,隻怕就起了心思要廢了裴承誌。


    也不能怪他無情,畢竟裴承誌這德行顯然撐不起來侯府,叫他襲爵百分百還要打壓為難他們。


    單是為了自己,都不能叫裴承誌如意。


    事實上最初裴承允能給裴承誌那點時間的寬容,趙瑾都覺得是便宜裴承誌了。


    所以三個孩子裏,她最喜歡簡單直白的裴承州,最疼可愛活潑的裴歡顏,最欣賞甚至最重視的,卻是果斷多謀的裴承允。


    “夫人,世子……大公子迴落楓院了。”惜春道。


    “才迴去?”趙瑾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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