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明媚。


    洛青舟醒來時,懷裏還抱著一個柔軟的人兒。


    那人兒正睜大眼睛,癡癡地看著他。


    待看到他醒來後,方羞澀道:“公子,不是奴婢懶,你壓著奴婢頭發了,奴婢起不來……”


    洛青舟一看,果然把這小丫頭的烏黑長發都壓在了下麵。


    但這肯定不是她偷懶不早起的理由。


    【好想一直都被公子這樣抱著啊,永遠都不起床才好……】


    洛青舟看著她羞澀的眸子,聽到了她心裏的話。


    昨晚這小丫頭不老實。


    兩人睡在一起時,這小丫頭紅著小臉對他動手動腳,還要鑽進被子給他表演小桃姐姐教她的樂器,被他給按在了懷裏。


    小小年紀,腦袋裏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隻想著伺候他取悅他的事情嗎?


    “該起來了。”


    洛青舟沒再跟她溫存,掀開被子起床。


    早點出城,說不定中午還能趕迴來。


    他還想去書店找一找關於神魂的書籍,以及關於武者的書籍。


    洛青舟穿著衣服,轉頭看向床上。


    小丫頭穿著月白色的褻衣,露著雪白的玉肩和肌膚,正在床上穿衣,見他看來,羞澀地低著頭,輕輕咬著粉唇,卻沒有躲避和遮掩,穿衣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那胸前已經初具規模。


    洛青舟收迴目光,穿好衣服後,直接去外麵井裏打了涼水洗漱。


    洗漱完,兩人簡單地吃了早餐。


    臨出門時,小蝶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真不用對小姐說一聲嗎?”


    洛青舟關上院門道:“不用。”


    小丫頭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歎了一口氣,神色黯然:“也是,說了也沒用,小姐才不會跟我們一起去呢。”


    她心頭暗暗道:公子是入贅來的,於禮也不合。而且聽說公子是用來給大小姐和二小姐衝喜的,人家才不可能陪公子一起去那種地方呢。


    “沒事,我們兩個人就夠了。”


    洛青舟一臉無所謂,目光看向了前麵枝頭初綻的梅花,低聲喃喃:“而且我母親,也不喜歡見陌生人。”


    記憶裏,那個瘦弱可憐的女人,一直都很孤僻和自尊。


    當初若不是那個小山村實在待不下去,她也不會帶著他厚著臉皮進城,去乞求成國府的可憐。


    洛青舟想著事情,帶著小蝶先去找到周管家,要了一份蓋著秦府印章的路引。


    現在長公主正在邊境打仗,距離這裏並不遠,所以莫城對於出入城池者管理的很嚴。


    出城或許不需要這東西,但是進城時必須要,或者有熟人帶領,否認很難進來。


    周管家很痛快地給了他一份,並叮囑道:“姑爺出城後,記得不要遠離大路,祭拜完後,盡快返迴。天黑之前,千萬要迴城,不可在城外逗留。”


    又問道:“姑爺需要帶幾個護衛嗎?”


    洛青舟謝絕,拿著路引,告辭離去。


    對方也隻是客氣一下。


    秦府的護衛並不多,除了要保護早出晚歸的秦文政以外,還要保護其他家眷,以及去巡邏秦家產業,哪裏奢侈到會陪著他一個入贅的去上墳。


    人如果沒有自知之明,在哪裏都會招人厭,惹人嫌。


    洛青舟帶著小蝶出了府,先去店鋪買了祭拜的東西,然後在街道的十字路口處找了一輛馬車,談好價錢後,就上了車。


    如今他還有270兩銀子,馬車還是坐得起的。


    母親的墳墓在城南外麵的紫霞山腰,距離城裏至少有七八公裏的路程。


    若是走路,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


    他無所謂,小蝶可走不動。


    到時候還要留著一些力氣爬山。


    富貴人家和有權有勢的人家,都有自己專用的墳墓場地,而像他這樣的窮人和孤家寡人,也就隻能把母親埋在無人問津的荒山上了。


    即便是山腳下的土地,也是有主之物。


    想當年,明太祖的父母去世,也是無地可葬,還是一個地主好心讓出了一塊土地,才得以讓父母入土。


    這年代,活著難,死了也難,甚至無處安葬。


    洛青舟坐在馬車裏,一路想著事情。


    小蝶坐在旁邊,乖巧地用小拳頭幫他捶著腿,時不時抬眼偷偷看他一眼,似乎想要看看他是否想起了母親在傷心,好安慰幾句。


    馬車載著主仆兩人,顛簸著出了城。


    城門口有披甲執銳的士兵把手,不過並未檢查。


    而在他們的馬車剛出城不久,後麵又一輛馬車跟著出了城,不遠不近地跟在了後麵的官道上。


    路上有不少販夫走卒,你來我往,都是為了生活而奔波的苦人。


    這年代,大多數人忙忙碌碌,都隻是為了一家幾口人不被餓死。


    至於想要每天都能夠吃飽,完全是奢望。


    相比於那些最底層的人來說,洛青舟主仆兩人,已經過的很好了。


    馬車顛顛簸簸,在官道上跑的很快。


    趕車的大爺似乎急著招攬下一單生意,手裏的鞭子舞的飛起,啪啪啪地抽打在馬兒的屁股上。


    太陽升到半空時,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外麵傳來了大爺的聲音:“公子,要到了,準備下車咯!”


    洛青舟醒過神,掀開了旁邊的簾子,看向了外麵。


    清新而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一座鬱鬱蔥蔥的巍峨山脈,出現在眼前。


    山裏的白雪還未融化幹淨,遠遠還能看到山腰裏的雪白。


    馬車很快停在了山腳下的三岔路口。


    洛青舟帶著小蝶下了車,對趕車的大爺道了聲謝,拎著東西踏上了上山的小路。


    馬車調轉車頭,趕車的大爺看了瘦弱的主仆兩人一眼,忍不住提醒道:“公子,要早去早迴,山裏小心有野獸出沒,最好走大路。”


    說完,“啪”地一聲,皮鞭抽打在了馬兒的屁股上,揚長而去。


    “公子,奴婢來拎著吧。”


    小蝶空著手,有些不好意思。


    洛青舟沒給她,看著前麵道:“好好爬山,待會兒別讓我背你就好。”


    小蝶撅起小嘴道:“公子小看人呢,去年前年,奴婢都是一個人上去的呢。”


    隨即忍不住笑道:“公子當時好弱,上幾個台階就要歇息一會兒,還要奴婢扶著才能上去呢。”


    洛青舟想到記憶裏的畫麵,心頭不禁暗暗唏噓。


    當時那副柔弱模樣,別說大夫人故意害他,隻怕沒人害他,他也會經常生病,一命嗚唿。


    幸好,今非昔比。


    這次的屈辱入贅,可以說是救了他和小蝶的命。


    “公子,小姐還是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嗎?”


    遠離了秦府,在這無人的地方,小丫頭才敢問那位秦大小姐的事情。


    洛青舟點了點頭,一臉平靜。


    小蝶歎了一口氣,看了他一眼,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公子,你說小姐會不會真的是……是……”


    “是不是啞巴,是不是傻子,都無所謂了。”


    洛青舟漫不經心地道。


    小蝶蹙著眉頭,低聲道:“可是,可是公子終究是要生小孩的,如果小姐是……是……”


    “不跟她生。”


    洛青舟突然轉過頭看著她,笑道:“跟我家小蝶生就好了。”


    小蝶頓時紅了小臉,害羞道:“公子……人家在說正經的事兒呢。”


    洛青舟笑容微斂,看著上麵道:“我就是在說正事。”


    沉默了片刻,又緩緩地道:“小蝶,先耐心地等著,等公子有本事後,就帶你離開。我們以後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生活,再也不要寄人籬下,看別人的臉色活著。公子負責掙錢養家,小蝶負責貌美如花,兼帶生小孩,你說好不好?”


    小蝶咬著嘴唇,紅著眼圈,眸中淚光盈盈,呆了半晌,顫聲道:“公子……奴婢隻是個下人……”


    洛青舟伸手摸了摸她清秀稚嫩的臉蛋兒,柔聲道:“公子也是啊,都是下人。不過你放心,以後我們就不是了,以後我家小蝶,那就是人上人,誰敢不服,本公子一拳打爆她!”


    小蝶“噗嗤”一笑,眼淚卻是落了下來,“嗚”地一聲撲進了他的懷裏,幸福地哭了起來。


    主仆兩人抱著溫存了一會兒,又繼續上山。


    半山腰處的樹林裏,出現了許多荒草叢生的墳墓。


    有些無人打理,已經快要塌平,甚至有些墳墓裏的棺材都露了出來。


    洛青舟帶著小蝶穿過樹林和一座座破敗的墳墓,找到了母親的墳墓。


    墳墓前,豎著一塊簡陋的木牌。


    風吹雨打,木牌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依稀能夠看到林氏幾個小字。


    洛青舟把紙錢等東西放下,走到墳墓旁,開始用手拔著上麵的荒草。


    小蝶走到另一邊幫忙。


    主仆兩人忙碌了一會兒,方把墳墓上和墳墓四周的荒草拔盡。


    洛青舟點燃了火紙,在木牌前跪下,看著上麵的“林氏”兩字,默默無言。


    前世母親生下他,就患病而逝。


    他從未享受過母愛,每次看到別人與他們的母親說笑親熱,他都孤獨地躲在一旁的角落,心酸難受。


    沒想到今生,依舊與母親陰陽兩隔。


    “娘,孩兒來給您燒紙了……孩兒成親了,妻子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大家千金,如仙女一般漂亮,對孩兒很好,很溫柔……”


    “您在天之靈,安息吧……”


    “您放心,誰虧欠了您,孩兒一定會幫你討迴……”


    “您的生養之恩,孩兒隻能來世再報了……”


    洛青舟磕頭低語。


    旁邊跪著的小蝶,淚如雨下。


    燃燒的火紙冥幣,化為了灰燼,在墳前打著旋兒,飄上半空,被風兒一吹,消失不見。


    一股股肉眼難見的陰風,在樹林裏墳墓間,歡快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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