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日的子時,葉天顏心情愉悅地來到了迷霧廣場,與早已坐到主位上的陸觀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由於她傷勢初愈,就極有信用地親自送還了“龍愈之壺”。


    那些以往認為她過於冷傲疏狂,而對她不甚待見的太學宗師們,漸漸地改變了對她的態度。


    甚至願意為著武會一事,經由沈明燭親自擔保,將一件隻存在於傳聞中的秘寶暫時借給了她。


    嗬嗬,如果那群老古板們得知她借取此物的真正目的,隻怕會氣得當場吐血,口含天憲唿風喚雨將這用心不良的小輩弄死。


    有了此物相助,無論是白虛月還是劍坊中的別人,她們的謀劃也不會輕易得逞……


    當然,前提是葉天顏自己的操作也不能拉垮。


    但她對自身從來沒曾失去過信心,始終維持著一如既往的自信咎穩定情緒。


    她的三昧真火火力極猛,卻不像白虛月般體內有多座火府,因此情緒、精神也頗為穩定,也從來用不著擔心失控的問題。


    雖然說,假如眼前的陸觀忽然開口,表示已然對自己的計劃有了全盤掌握,她相信自己鐵定會心火失控。


    隱於“蓮藕仔”麵具後的一雙妙眸,帶著歡愉光彩瞧向石猴麵後的目光。


    此時此刻,因著修煉入定而誤時的“三眼兒”張清節,頂著一張臭臉走下台階,恰好將蓮藕仔收迴目光的一刹收進眼內。


    什麽迴事……在我來到之前,這兩人就秘密地立下了什麽約定?


    張清節第一時間就想解下麵具,立時遁走迴到現實之中。


    但他自幼便在爾虞我詐的天師堂中長大,鬥爭經驗何其豐富。


    僅一瞬後,便略為僵硬地想要舉至臉前的手垂了下來。


    經過早前的數次會麵,他早已確認石猴兒對籠罩這片廣場的迷霧,有著絕對的掌控能力。


    除非自身的元神成長至陽神層次,否則對方若要對他不利,隨手驅動迷霧即可將其碾壓,又怎用得著與蓮藕仔密謀什麽?


    這種性命時刻為人掌控的滋味真不好受,就像迴到了山上,在父親跟前一般……


    張清節微微眯起眼眸,不發一言地落座。


    與此同時,“赤龍子”也即赤霞元君李澄筠,維持著一貫的閑適之姿步下了階梯。


    上迴被石猴先生教訓的慘重經曆,使她至今猶有餘悸。


    但成長於險惡絲毫不輸龍虎山的東海龍宮,令李澄筠學會了一點:


    無論心底如何畏懼眼前的強大存在,表麵也絕不能露怯!


    若然自身露怯了,原本沒打算欺壓自己的強大存在,便會像嗅到肉香的餓狼般爭上撕咬血肉。


    這也是她在短暫的龍生中,總結得來的經驗中最有價值的。


    話是這樣說,在一位很可能比自己高著一兩個境界的超模存在跟前,基本的禮節仍是要維持的:


    “晚上好,石猴先生~”


    她這些小心思,可瞞不過畫人骨肉如畫蘭的葉天顏。


    後者暗笑堂堂龍王之女,被狠狠教訓過一番後竟致前倨後恭同時,也樂得順著她的話頭捧高陸觀的地位:


    “石猴先生安好。”


    這邊廂,張清節見二人忽然變得有禮有節起來,心底不免又有了一點震動。


    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她們便以未知的方式,再次意識到了石猴先生的神通廣大,是以才變得這般客氣!


    一個人起了疑心,就很容易自己嚇自己。


    眼見石猴先生的目光往自己這邊射來,張清節好快便下了決斷,說道:


    “石猴先生……安好。”


    就當作像在天師堂中,每日清晨也須對那位日夜想著如何於子女間養蠱的父親問安一般,有些事情是逼於無奈……


    事至此刻,張清節尚可接受。


    可若這石猴先生竟因而得寸進尺,他也不是沒有拚死一搏的決心。


    陸觀哪裏知道這家夥內心有這許多轉折,嗯了一聲便沒再理他,把目光放到李澄筠身上:


    “我聽說元君仍在打那自稱江東名花的溫喬主意?”


    李澄筠吃了一驚,不明白眼前除探求長生大道外就似不作他想的神秘強者,為何會忽然把目光放在一個小輩身上。


    卻仍嫵媚一笑道:


    “那人身上有著我水族秘寶七水源氣,就算我願放過她,其他水族強者可不會聽我的話而對她留情。”


    “歸根究底,如今人族與水族間的新戰事源起於她,若非戰事連綿,真空、無生等阻道邪魔也不至於壯大至今日境地。”


    “殺了溫喬,取迴源氣,雖然不能使戰事霎時平息,卻也能有效平息一些相關人士,尤其是我蛟龍一族之中貴人的怒氣。”


    她沒在石猴先生跟前自稱“真龍血脈”,以對方的知識和實力,顯然不會把自己這頭小蛟龍與上古的真龍們聯係在一起。


    陸觀嗯了一聲:


    “長遠而言,或許如此。”


    “但此人對我等的研究仍有用處。收繳無生老母麵具得手之前,暫時別理會她。”


    李澄筠的臉上閃過一絲煞意,可好快就露出最真切的笑容:


    “我明白了。”


    陸觀轉而望向葉天顏和張清節:


    “這半個月以來,兩位可曾打探得到更多有關真空、無生兩派的訊息?”


    他不想在武會舉行期間表現得無所作為,讓人輕易猜測到他和“蓮藕仔”與武院有著關係。


    是以必須提前定下謹慎求穩的行動大方針,以免張清節和李澄筠注意到異處。


    葉天顏有大量時間可與陸觀細談,但現在當然要多少透露些情報,不然很容易被人發現她現實中與陸觀相識。


    可沒待她開口,張清節便已然說道:


    “本人和師門長輩們,近日破獲了多處真空道據點。”


    “自副道主桂翔空忽然失蹤後,無生教的高層們便露麵接管了真空道的基層勢力。”


    “兩教似乎本就同氣連枝,沒遇什麽困難便順利合並了起來。”


    “據說如今,是由一位‘真空聖子’、一位‘無生聖女’掌握著教中的實權。”


    陸觀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幾可肯定,真空道背後的領導人即是昔年的葉氏客卿,玄慧。


    一個能從葉玄澄和郭元儀聯手合擊中,存活下來全身而退的厲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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