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觀發現寶塔異樣,提劍前往之際。


    大廣場外不遠處的一輛牛車上。


    先前曾將兩枚種子交付陸觀的陰陽家道人眉頭一皺,已有所感。


    常雨軒清微,母係出自雨氏。


    果然也傳承了雨家人莽撞執著的性情。


    竟然在武院的轄地裏頭,也埋下了煉妖壺。


    意圖借六堂一眾高手之強盛氣息。


    養出至今為止,最為強大的妖氣為己所用。


    好在暴露得早。


    否則妖氣凝聚成厲害妖物,依天性行事亂殺一通。


    造成傷亡定然不少。


    煉妖壺既已大成,想必埋在此地已久。


    為何事至此刻,方才暴露?


    陰陽家道人拍了拍拉車青牛。


    也是他在山中,帶出來的唯一家當:


    “去瞧瞧狀況。”


    “若見妖物傷人,能救一人是一人。”


    “但小心別將妖物給撞死了,留給武院處理就好。”


    青牛受了敕令,驟然間長嘶一聲,雙腿人立。


    前蹄幻化成握持雙斧的粗壯雙臂,於漆黑無人的長街上發起狂奔。


    這番光景哪怕放在大廣場上任何一位高手眼裏,也是觸目驚心。


    可對道人而言,隻不過是隨手施了一個小法術而已。


    同一時間,大廣場東側梨戲班居所“聽香水榭”。


    鄒詠於月光下悠然步出住所。


    麵上戴著的,不再是梨戲班的標配黑白麵具。


    而是藍采和的飛霞玉麵。


    麵具未曾遮蓋的半張臉龐,卻比戲台上的玉麵仙人更堪絕色之名。


    她身後緊跟著一位高挑女子,戎裝披金甲,頭頂七星冠。


    手執雙長刀,背負梨花槍,鳳目含煞,架勢非凡。


    梨戲班,刀馬旦。


    “妖氣先前似是被符咒遮掩,瞞過我等耳目。”


    “如今它蓄勢已久,定會幻化無數小妖小怪護衛在側。”


    “師妹此行若殺得三百小妖,破得妖壺而迴,我便賞你作副班主。”


    刀馬旦目中露出灼熱神色。


    頂著這一身繁瑣無比的裝扮,竟是跨步飛躍十餘丈,飛快已逼近寶塔。


    與此同時,離寶塔隻數座房舍之隔的大廣場邊緣地帶。


    燙頭書生離去前,不慎弄翻了運載書堆的小木車。


    正發著愁一本本收拾。


    忽然間眼望寶塔,麵有憤然之色。


    “好妖道,真以為有貪官汙吏罩住,就可當我洛陽無人?”


    妖氣現世,必傷人命。


    讀書人既已碰見,就不能裝作無事發生。


    書生輕拍改換發型後,便深藏袖中的家傳玉簪。


    啾的輕響,手裏已多了一根精光閃閃的鐵尺。


    書生家中世代為蒙童講授經學,家傳一根教書育人尺。


    上打頑童,下打邪魔。


    鐵尺雖然無鋒。


    但在早已躋身玄階中遊的書生浩然氣加持之下,砍妖魔猶如切西瓜。


    儒袍飄飄,灑然往寶塔走去。


    此時尚於常雨軒中靜養陸觀留下傷勢的清微真人。


    還不知道大廣場煉妖壺,已然因故暴露。


    頃刻之間,竟然招來陰陽、神戲、儒家三方高人圍剿。


    屬於是無償贈送經驗值,作了一番人人豎指稱讚的善舉。


    隻是這份豐厚經驗包,最終將鹿死誰手,如今仍未可知。


    ……


    “這邊的妖物也太多了吧?”


    陸觀的居所距離寶塔甚近,因此他比任何一個人,也要更早來到塔門前。


    隻見得妖霧彌漫,已將寶塔周邊的小竹林籠罩。


    一頭又一頭腰脊屈曲,十爪尖銳如獸的低階妖物憑空現身霧中。


    諸妖一身血肉朽壞色似腐肉,行屍般亂擺著手足行走。


    雙目空洞深處,泛著妖異紫光!


    是煉妖壺的自我保護機製嗎?


    陸觀初為修士之時,已可殺得遠比這等雜魚強橫的半生女妖。


    要一路殺穿妖物大軍,破門入塔,自非難事。


    但腐妖為數實在太多。


    而且似乎隨著妖氣不斷滲出塔外,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陸觀尚有修行功課未曾完成,不願耗費太多光陰。


    當下施展新學的八仙迷蹤步,一頭栽入腐妖重圍之中。


    清微埋於武院大廣場的煉妖壺,長久以來被一張雨師符咒遮蓋氣息。


    直至被有心人揭開符紙,才被大廣場上的各路高人察覺。


    在此之前,根本無法像在平城坊兇宅時般,害人性命煉其屍為妖物真身。


    就連蠶食眾修行人的氣息,也得滴水穿石般逐點逐點來。


    不然早就被武院六堂察覺不妥了。


    是以如今攔在陸觀前方的腐妖,血肉來自清微事先置於壺中的腐肉。


    體魄強度自然不會高到哪兒去。


    但煉腐肉為妖身,也有一大好處。


    腐妖雙爪自帶陰邪屍毒,中者血肉僵死,氣息難行。


    陸觀尚未躋身玄階,沒有護體真氣防身。


    就算身軀已如赤銅堅韌,洞府氣脈茁壯盛麗如玉樹,中了屍毒一樣完蛋。


    而戰陣搏殺,實力再高,如何能保身上不掛半點彩?


    因此陸觀選擇以巧妙身法突圍,不與腐妖作半分糾纏。


    卻是恰恰免於落入清微的陷阱。


    腐妖循本能行事,感知有人殺至,空洞眼眶登時精光暴漲。


    霎時間三五成群,一齊攻上。


    爪痕掠空時腥臭撲鼻,教人全然不敢想像中爪的後果。


    沒料陸觀身形忽地往斜前方一摔。


    站直之時,已然身在群妖後方,輕巧一劍將五頭腐妖攔腰斬斷。


    醉八仙,彈腰獻酒醉蕩步。


    鸞顛鳳倒,側進身偏。


    乃身法中第一閃躲靈便之姿式。


    源自八仙中唯一公認為女子的何仙姑。


    放眼世間男子,也唯有清俊如陸觀者,方能保留拳法原意的飄逸風姿。


    八仙迷蹤步看似無序,實則自有一套規律在。


    縱是武道高手,若然事前不諳其中門道。


    也絕沒可能僅憑一眼便瞧得通透。


    一群沒有靈智,僅憑生物本能進擊的腐妖。


    怎可能預測到陸觀的進退動作?


    陸觀劍守中門,腳步連閃,已至塔門。


    奮起一劍當頭直劈,將寶塔大門整道劈飛,趨身已進了塔內。


    但見寶塔地麵中央空蕩處,篏著一座粗糙矮胖的陶壺。


    驟眼看去,約與陸觀半身等高。


    無數上古咒文銘刻的壺身,持續不斷地外放出暗紫濃霧,大大影響了陸觀的視野。


    “開瞳!”


    久違的開明獸之瞳展現神威。


    將積存漸厚,時刻便欲撲向陸觀的濃鬱妖霧一舉劈散。


    雷光落壺,妖氣受挫。


    壺中響起一聲痛苦狂怒皆有的嘶吼。


    緊接著,一隻瘦骨嶙峋的慘白手臂自壺口探了出來。


    濕滑滑的黏液流過它的指間,緩緩滴淌到地上。


    令陸觀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煩悶惡心。


    煉妖壺厚積薄發,今既大成。


    養出的妖物,恐怕比昔日的半生女妖尚要強出數倍。


    絕不是目前尚在黃階的陸觀,仗著血氣之勇就能對付的。


    但陸觀根本沒打算讓它現世。


    他雙目微垂,鼓動全身真氣。


    兵家殺伐氣、佛門清淨氣,以及初有小成的儒家浩然氣。


    盡數加持於手裏平平無奇的武院製式用劍上。


    三家真氣路數不同,甚至可說是各有衝撞。


    卻不約而同,均是壓製妖邪的正道之氣。


    但見他大喝一聲,即殺劍勢如雷霆斬落。


    氣息甚至高漲得震動了寶塔上空的浮雲。


    登時將煉妖壺,連同將快爬出妖壺的謎樣存在,劈了個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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