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胖臉滿是無助,道:“皇上肯定能算出來。”


    李青:“……放心,他算不出來。”


    “為啥?”


    “因為我算出他算不出來!”


    黃錦:“……”


    李青:“他是道士我是道士?”


    “是哦。”黃錦稍稍放鬆,“那我該怎麽解釋?”


    “不用想著解釋,他都未必會問。”李青說道,“記著哈,今日嘴瓢的事別說出來。”


    黃錦訥訥點頭,狐疑道:“真沒事兒?”


    “你說你……你頂個啥用啊?”李青白眼道,“你真以為司禮監很需要你啊?”


    “……”


    “快迴去吧,把心放在肚子裏。”


    …


    走進連家屯兒,李青並未第一時間迴家,朝姑侄道:


    “你們先迴家,我去看一看嚴世蕃。”


    朱厚照笑問道:“怎麽,對自己的醫術不自信?”


    “確認一下比較保險。”李青道了句,走向嚴府所在的街巷。


    “走啦!”李雪兒敲了下朱厚照腦袋,“怎麽,你也想補刀啊?”


    朱厚照嘿嘿一笑:“我跟他沒那麽大仇,再說,不是還有李青的嘛,他可比我損……咳咳,走吧。”


    李雪兒撇了撇嘴,好奇問道:“嚴世蕃不是啥好東西,嚴嵩這人如何?”


    “這我說了不算啊。”


    “?”


    朱厚照解釋道:“嚴嵩這種人是好是壞,他自己都做不了主,主要是看皇帝,皇帝好,他就好,皇帝壞,他就壞。”


    “照你這麽說,隻要皇帝好,臣子也會好了?”


    “當然不是。”朱厚照道,“嚴嵩可不代表全部,再者,我說的好,也不是純粹的好,是沒那麽壞。”


    “好是沒那麽壞……那壞呢?”李雪兒問。


    “壞就是真的壞了,壞到流水的那種。”朱厚照道,“正所謂,求上得中,求中得下。不過,許多時候皇帝也身不由己,權力場是個博弈的地方,從來不是皇帝的一言堂。”


    李雪兒:“這不見得吧?”


    “你是想說太祖吧?”


    “太祖能做到,為何後繼之君就做不到?”李雪兒道,“現在的大明,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人有人,可比太祖那會兒要好太多太多了。”


    “這不是一碼事!”


    朱厚照歎道,“元廷大廈傾覆,帶走了太多的既得利益者,且核心掌權者,都是隨太祖打江山的武將,當時的皇權是最鼎盛的時候,不隻我大明,任何朝代的太祖,都是權柄最大的皇帝……當然,追封的太祖和唐高祖不在此列。”


    “如今大明是繁榮了,卻也有了相當一批既得利益者,隨著這些人的壯大,皇帝說話就沒那麽好使了,尤其是涉及到他們自身利益時……”


    “皇權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會隨著時間推移,整體上越來越弱,曆朝曆代無不如此,哪怕太祖廢除了丞相製,也一樣無力改變什麽?”


    “不對吧?”


    李雪兒道,“時下的皇權,較之弘治朝、景泰朝,反而還要強上許多,再者,不是還有他的嘛?”


    朱厚照笑道:“你知道火鍋理論嗎?”


    “不是五個橘子嗎?咋還有火鍋……”李雪兒詫異,“他說的?”


    “嗯…,這火鍋理論,其實就是道德經中的‘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朱厚照解釋道,“火鍋熱氣沸騰,可它的周圍,卻遠遠達不到它的溫度,它的熱量有餘,便會流向熱量不足的一方,換之權力亦然;


    皇權作為最大的有餘者,會不可避免地去補不足,權力會逐漸向下流轉,起初官員,之後士紳、地主……最後,流到最底層的百姓;


    其實,文明一直在進步,隻是這個進程比較緩慢……


    最後的最後,結果必定如此,不會有意外!”


    朱厚照道:“至於時下皇帝,皇權不降反增,是因為李青往爐子裏加炭了,不過,李青加炭非是為吃火鍋,而是為了驅寒,至於火鍋……隻是個驅動的引子。”


    李雪兒緩緩點頭,問道:“你覺得……皇帝看沒看出來這層?”


    “肯定看到了。”朱厚照篤定道。


    李雪兒詫然:“以他的品性,會心平氣和的接受?”


    朱厚照笑了笑:“不接受又如何?他阻止不了曆史進程!即便沒有李青催化,也一樣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隻是會慢許多。”


    “比如工商業的興盛,會嚴重削弱皇權,可朝廷能放棄嗎?”


    李雪兒釋然,隨即打趣道:“你明白這麽多,很痛苦吧?”


    “並沒有,我依然熱愛生活!”朱厚照哈哈一笑,大跨步向前走,將她甩在身後。


    李雪兒呆了下,隨即也笑了……


    ~


    嚴世蕃的外傷基本穩定了,都能自己吃飯了,不過,智力卻迴到了稚童水平。


    李青以複查的名義,對其測試了一番,確如預料的一般。


    象征性的開了張藥方,又與嚴嵩閑聊一陣兒,便打道迴府了……


    然後,開始琢磨武學秘籍……


    由於姑侄三個的關係,李青的生活節奏十分規律,上午在家中會見朱厚熜,順便弄一弄武學,下午領著姑侄兩個去吃喝玩樂,再要麽去演武場觀賞演武……


    黃錦並未說嘴瓢的事,兄弟倆日常相處倒也算和諧。


    一個不知道,一個裝作不知道……


    時光流逝飛快,眨眼間,就到了出兵前夕。


    李青最後一次帶姑侄倆遊逛,讓他們挑選一些東西迴去送給小輩兒,也算盡一下長輩慈愛。


    其實,年輕一代的小輩兒之中,李青一個都不認識。


    哪怕是爺爺級別的小輩兒,李青也就隻認識一個李信。


    李家人多,一人一件小東西都裝了一大麻袋……


    迴到連家屯兒時,陸炳已在恭候了,朱厚熜知道二人要走,讓陸炳給配了馬車。


    轉眼,又到了分別之際,雖說過不太久還會再見,可姑侄倆還是有些傷感。


    畢竟,他二人的時光也是有限的。


    “你這次忙完,還會迴金陵吧?”李雪兒問。


    李青點頭:“我先去一趟武當山,之後會在金陵住相當長一段時間。”


    “嗯。”李雪兒點點頭,看了眼朱厚照。


    朱厚照撓撓頭,道:“旗開得勝!”


    李青微笑頷首,道:“都迴去吧,我忙完就迴金陵。”


    姑侄點點頭,上了寬敞馬車,趕赴李家蒸汽船停靠的港口……


    李青目送馬車消失在視野中,才轉過身,朝陸炳道:“還有什麽事兒?”


    陸炳拱手道:“明日京營檢閱,侯爺可去?”


    “我就不去搶皇帝風頭了。”李青道,“出發時,讓那個馮保來告知一下我就成。”


    陸炳稱是,又問:“侯爺可有話帶給皇上?”


    李青:“他做的挺好的,也沒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繼續保持便是。”


    陸炳點點頭,告辭離去。


    李青迴到院中,倚在躺椅上,發散思維……


    大場麵李青見多了,自不會有緊張情緒,以大明軍隊現在的實力,隻要不使昏招兒,便立於不敗之地。


    李青在想收割大富的事兒。


    於他而言收割大富的難度,比打仗可要費心費神多了。


    這波,必須既要裏子,又要麵子!


    收割財富的同時,還需保證朝廷的公信力,可不能給人一種明搶的感覺,資本一旦起了恐慌情緒,工商業必定大受打擊……


    ‘鐺鐺鐺……’


    “唿~”李青收迴心神,揚聲道,“進!”


    俞大猷、戚繼光聯袂走進來,手裏提著酒肉。


    “你們不在軍營待著,來我這兒做甚?”


    戚繼光笑道:“這不是想跟您取取經嘛,大規模野戰,誰也比不過您啊?”


    李青失笑道:“我基本都是監軍,可沒怎麽掛過帥,屆時,就按演武時的戰法整就成,錯不了。”


    見他神色溫和,二人放鬆下來。


    俞大猷嘿嘿道:“其實……俺們來,還有別的心思。”


    “武學秘籍?”


    “哎,是。”


    “再等等吧,好久沒上戰場了,等我再熟悉一下戰場節奏,並加以完善再給你們。”李青說道,“這東西既然要在軍中流傳,肯定要結合實戰才行。”


    二人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戚繼光拔開酒塞,豪爽道:“能與永青侯並肩作戰,可謂是三生有幸,今日文喝一場,待他日得勝迴朝,咱們再武喝!”


    倒挺會來事兒……李青沒拒絕,道:“成,我去東廚拿碗。”


    “我去我去,哪能勞煩侯爺啊。”戚繼光搶先去了。


    李青望了眼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位赫赫有名的‘曆史人物’,跟官場中的老油子有的一拚。


    甚至……戚繼光比俞大猷這個前輩,都深諳官場之道。


    一個戚繼光,一個張居正,都給李青一種非常‘接地氣’的感覺。


    這個接地氣不是指純樸,而是……深諳官場之道。


    戚繼光取來酒碗,剛倒上酒,黃錦便來了,也帶著酒菜。


    “呦,喝著呢?”黃錦有些尷尬。


    “我們也才開始。”戚繼光笑道,“黃公公來的正好,快過來坐,一起熱鬧。”


    見狀,李青不再為改變了戚繼光的人生軌跡而憂慮。


    戚繼光……混不差的。


    張居正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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