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序的朝堂立時大亂。


    站殿將軍領著屬下進來,見此情況也不禁頭大,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天可憐見,他就一保安啊!


    “劉公公,這……”


    “拿了!”劉瑾斷然道。


    “劉瑾你敢!”


    “閹狗好膽!”


    群情激憤之下,已經有人擼胳膊挽袖子了。


    別說,劉瑾還真有些發怵,不過,他並未退縮,色厲內荏道:“楊廷和,你到底鬧哪樣?”


    鬧哪樣?老子想弄死你……楊廷和怒火中燒,卻沒有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的朝站殿將軍道:“拿了楊慎!”


    人家老子都發話了,站殿將軍不再遲疑,一揮手:“拿了。”


    “廷杖!”劉瑾補充。


    “……是。”站殿將軍不敢得罪司禮監一把手,不過,內閣首輔家的公子,他可不敢下死手,想著走個過場算了……


    在楊廷和的彈壓下,嘈雜的朝堂很快平靜下來。


    見狀,劉瑾的膽氣兒又迴來了,哼道:


    “咱家再問一次,這銀子撥是不撥?”


    戶部尚書反唇相譏,“內帑又不是拿不出來,劉公公身為內相,有權調度內帑金銀。”


    劉瑾不屑一笑:“皇上讓咱家調戶部的,咱家就調戶部的,有問題去找皇上說理去。”


    吏部尚書冷然道:“怕是劉公公這些年貪汙的錢,都足以夠皇上大賞三軍了吧!?”


    “少血口噴人,咱家一向奉公廉潔!”劉瑾一下急了,罵道,“說咱家貪汙是吧,成,先讓咱家看看你幹不幹淨,來人……”


    “好了!!”楊廷和倏地大喝,淡淡道:“劉公公,適可而止吧!”


    真若上綱上線,朝廷立時就要大亂,單是冰敬、炭敬這兩項,就足以來個全鍋端,朝政還顧不顧了?


    劉瑾也發虛,便借坡下驢,撂下一句:“戶部速速撥銀!”便轉身去了。


    人一走,剛平靜下來的朝堂,立時又是嘈雜一片。


    “朝堂之上,不見皇帝,宦官當權,何其不幸!?”


    “皇上無形,國事貽誤,為人臣者,豈可坐視不理?”


    “國家大事在君,在臣,何時輪到閹宦當政?”


    …


    一時間群情洶湧,但凡此時有人喊句口號,眾人立即便能殺進司禮監。


    不過,楊廷和並不願出現這種情況。


    皇帝不在,這樣做隻會讓局勢更糟,且他也隱隱覺得,今時如此,是皇帝有意為之。


    亦或許,皇帝本就要拿了劉瑾。


    意識到這點的楊廷和更不急了,他自然痛恨劉瑾,可他更痛恨的是太監這個團體,殺一個劉瑾,還會有其他太監取而代之,是為治標不治本,遠不如重創太監這個群體來的輕鬆有效。


    楊廷和心道:將欲取之,必先予之,不若……捧殺!


    念及於此,楊廷和很快有了主意。


    “諸位冷靜,一切以大局為重……”


    …


    老子謀劃,兒子挨打。


    楊慎挨了一頓不痛不癢的廷杖,被請去了單人單間的大牢……


    ~


    數日後,五百萬兩白銀出了國庫,被押往大同……


    與此同時,京師也傳起了謠言……


    諸如:‘立皇帝’、‘劉瑾新政’雲雲。


    太監本就受人鄙視,百姓對太監的觀感更是差到極點,隻略一造勢,劉瑾便被口誅筆伐。


    劉瑾驚怒交加,可他卻沒有絲毫辦法。


    無他,百姓更願意相信朝廷命官,而不是一個連男人都不是的閹人。


    基於此,劉瑾隻得出動廠衛堵人口舌。


    堵確實堵住了,不過,這股火並未被滅掉,反而因得不到宣泄燃得更旺……


    當然,楊廷和並非信口雌黃,劉瑾屬實過於逾矩了,立皇帝確實誇張了,可也不是純屬汙蔑;


    劉瑾新政也不是胡說,這確是劉瑾提出來的,而非出自皇帝!


    當然了,平心而論,所謂劉瑾新政也有諸多可取之處。


    說到底,劉瑾這個人壞是壞,可不是單純的壞,他是有進取心的,準確說是野心。


    不過,他這野心也是因為朱厚照,那句“你看著點”有著無窮力量。


    劉瑾還真拿雞毛當令箭了。


    奈何,他根本不懂廟堂之上的權謀相鬥,更不知帝心難測,隻一心想著做大做強,殊不知,已然到了末路。


    …


    大同。


    朱厚照看了楊廷和的密信,嘴角揚了揚,輕聲說:“計劃得變一變,戰爭如洪水猛獸,之前定下的策略確實欠思量……”


    見李青進來,他很自然的收起信件,笑道:“京師來信了,戶部一文不少,款項已經在路上了。”


    “嗯。”李青點點頭,問道:“京師那邊可有大事發生?”


    “眼下的大明,能有什麽大事?”朱厚照笑著說道,“頂多就是些旱澇之災而已,真有大事,楊廷和也不敢隱瞞不是?”


    李青歎道:“還是早日迴京的好,大明無國本,皇帝久離中樞總是不好的。”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不能放鬆放鬆了?”朱厚照悶悶道,“再說,帝王巡視疆土,又有何不妥?


    真若閉門不出,反而不是好事,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信息閉塞的情況下,真就是人家說啥,我信啥了。”


    頓了頓,“凡事都有兩麵性,眼下無國本,又沒有監國,反而更有利於政權穩固,真若讓藩王監國,於我而言才不是好事呢。”


    李青揶揄道:“你這腦子若都用在朝政上,大明會更好一些。”


    朱厚照黑著臉說:“我是人,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求你把我當個人來對待,也求你當個人吧。”


    “你怎有臉說這話?”李青不爽。


    朱厚照嗬嗬:“你能做到真正無情,絕對理性?”


    真是慣壞了你……李青瞪眼。


    想當初,皇帝可都是稱唿他先生的,直到朱見深開始,才一口一個李青,


    不過,對朱見深,李青還是比較寬容的。


    一是因為朱見深足夠優秀,二是……他確實有不地道的地方,比如:棒打鴛鴦!


    萬貞兒在浣衣局一呆就是數年,蹉跎了光陰,浪費了年華。


    李青自知理虧,對朱見深的無禮也沒有強烈不適。


    不過,對小東西他很夠意思了,也夠遷就了,對這廝的無禮,他還是挺不爽的。


    “就這一次,別覺得我真會一直遷就你。”李青淡淡說。


    朱厚照嘿嘿點頭,問:“那此次迴去之後,你是否在京師久住?”


    “我……”


    李青一時啞口。


    理論上,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住京師,順便把兩口子接過去。隻是,他們的根兒在金陵,有兒子,有女兒,有孫子,有孫女,還有重孫……


    已是遲暮之年,奔波不說,讓他們離開那麽多小輩,與自己生活在一起……真的好嗎?


    “好啦,逗你呢。”朱厚照輕笑道,“你也看到了,此戰之後韃子不可能再進犯大明了,我便是再好戰,也沒辦法禦駕親征了,你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你苛以待人,我卻不能跟你學著,知道你苦,去歇著吧。”朱厚照輕聲說,“有需要,我會給你寫信的,你啥時候想我了也可以去京師看看。”


    李青有些小感動,道:“我在京師住段時間好了。”


    “用不著你。”朱厚照傲然道,“我已不再是莽撞少年了,這些年,除了禦駕親征這次,可曾任性胡來過?”


    李青沉吟少頃,道:“宗祿永額不可操之過急,此次之後君臣關係勢必更僵,先緩和一下,待朝堂平靜下來,再徐徐圖之……”


    “這樣吧,屆時你給我寫封信,我們一起麵對。”李青說。


    “哦?”朱厚照玩味道,“就是不知這信當寄給誰呢?”


    李青:“……”


    哪怕暴露無疑,李青仍不願親口承認,一旦承認,朱厚照必定順杆往上爬,指不定給他找多少難題呢。


    “朝中事,天下事,天下事,天下知,我雖在野,也是能得悉一些朝中大事的,寫不寫信都可。”李青說。


    “你嘴是真硬啊!”朱厚照無奈歎了口氣,倏地看向外麵,驚詫道:“楊廷和?”


    李青扭頭去瞧,什麽也沒瞧見。


    “讓朕瞧瞧你的真麵目……”


    “嘭!”


    朱厚照眼瞅著都碰到李青臉了,倏地一股不可抗力襲來,隻見一隻大腳丫子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印在他的胸膛……


    “嘩啦……”


    朱厚照落在書案上,一個打滾又撞飛了椅子,胸口倒是不疼,可摔的很疼……


    “弑君啦……!”


    朱厚照破防大吼。


    “快別喊!”李青一凜,忙捂他嘴,可已經晚了。


    護衛頃刻間衝進來,見這情況立即抽刀,殺氣騰騰……


    李青忙放開朱厚照,心虛地把雙手背在後麵,幹巴巴道:“呃嗬嗬……那個,我跟皇上鬧著玩兒呢,誤會,都是誤會,是不是啊……皇上?”


    沒辦法,他總不能跟對君忠心耿耿的自己人動手吧?


    朱厚照還是頭一次見李青這副表情,滑稽中帶著心虛,心虛中帶著無助,真的……很搞笑。


    “哈哈哈哈哈……”


    朱厚照樂不可支,捧腹大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笑蒙了護衛,笑怒了李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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