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西國滅的消息傳遍全國時,國都已經覆滅了,三州幸存的百姓奔向北方的蒲、迫兩州逃難。


    逃難的百姓一路向北,猶如蝗蟲過境,路途的樹皮與草根全部啃食一空。


    迫州西部有一個小村莊,三麵環山,村民依山而住靠水吃水,世代居住於此。


    村子裏也出過讀書人,不過沒有當上官,隻能迴村教書,但這些孩子安逸於此,不想讀書,每次逃課都讓先生氣憤。


    而張二狗就時常在去學堂的路上偷偷跑去山上玩耍。


    某天清晨,他被父親拽出被窩,如往常一樣去學堂讀書,他也如往常一樣跑到山上去睡覺。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張二狗這一覺睡到了黃昏,等他醒來時發現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他感覺肚子空空的,便什麽也沒想就往家跑。


    等到他到村裏時,發現村子有些不一樣了,太安靜了。


    他在家裏沒有找到父母,隔壁的嬸嬸也不在家,他走著走著便來到了村中央的廣場,眼前的場景讓他幼小的心靈遭受了重創。


    隻見廣場中央有一個十字架,上麵掛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四周堆滿了骨頭,骨頭上麵還有肉渣殘留。


    他無助的走在骨頭堆裏,他不知道這是什麽骨頭,隻覺得四周的味道很刺鼻,讓他很不舒服。


    當他來到十字架麵前時,抬頭看見的便是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學堂的先生。


    “先生?”


    意誌即將消散的先生突然聽到一聲稚嫩且熟悉的唿喚聲,仿佛迴光返照般抬起了頭。


    “二狗?”


    他試探性的迴應,二狗也驚喜的叫出聲來。


    “先生,你怎麽了?臉上有好多血。”


    先生的眼睛早就挖出,手腳被挑斷釘在這十字架上,他唯一慶幸的是對方沒有割了他的舌頭。


    “二狗,你先不要問,聽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家在哪裏?”


    “知道。”


    二狗很怕先生,每次逃課被抓迴來都要打手掌。


    “知道就好,你去我家找到我床頭的暗格,裏麵有我做的糧丹,你拿著糧丹就往你家方向的山跑,不要停,不要迴頭!”


    二狗聽話的往先生家的方向跑,大門不知怎麽就爛了,裏麵也被翻的很亂,他記得先生最喜歡整理東西了。


    有一次他被爹押著去學堂,那時還很早,他看見先生正在把桌子擺放整齊,甚至還要對照一下前麵的桌子。


    他來到先生的房間,裏麵也被翻亂了,他記得先生說過有關機關的東西,來到床頭慢慢摸,果然找到了一個可以按下去的地方。


    按下去後,彈出了一個盒子,二狗打開一看,居然有二十多顆糧丹。


    這種糧丹是先生在課堂休息時做的,他隻記得要把很多東西磨成粉用水揉搓,他還背著先生偷吃了一顆,完全沒有味道,難嚼的很。


    那時先生說這種糧丹是饑荒時候的救命仙丹,吃一顆能頂一天,張二狗當然不信,他吃三碗米飯都隻能頂一個上午。


    拿到糧丹的二狗不放心先生,又折返迴去找先生,畢竟他本就不是聽話的孩子。


    剛到廣場,就看見有三個大人圍在先生旁邊,他聽見先生在罵那三個大人,但那三個大人卻在笑。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那三個大人不怕先生罵呢,明明爹也很怕先生罵。


    突然,其中一個大人看向了二狗這邊,便朝這邊走來,他並沒有為難二狗,隻是拉著他來到先生身邊。


    “喲,讀書人,你聽聽這是誰,來叫一下。”


    “嗯。”


    二狗有些害怕,隻能嗯一聲。


    “二狗?你怎麽還在這裏!”


    二狗還是很怕先生,生怕他罵自己,那個大人卻把二狗護在身後。


    “你說你,堂堂一個讀書人,怎麽能罵孩子呢?”


    “我呸!你…你…你個畜生不如的混賬!”


    先生還顧忌二狗在,似乎有什麽話不敢說出來。


    “哈哈哈,你看,讀過書的罵人都好聽,哈哈哈。”


    三個大人圍著先生笑,他們中的其中一人和另外兩人不知說了什麽,似乎故意避著二狗,另外兩人離開了這裏,隻剩下二狗旁邊的這個大人。


    不過一會兒,那兩個大人迴來了,二狗聞到了肉香味,先生也聞到了。


    “肉?你!”


    先生剛想說什麽,就被那個大人用布堵住了嘴,那個大人笑眯眯的看向二狗。


    “你叫二狗吧,來叔叔給你吃肉。”


    二狗看著麵前的三塊肉,口水都流出來了,他擦了擦口水不敢接。


    那個大人把肉放到二狗麵前,表情和善的說道:


    “二狗啊,這是狗肉,你肯定沒吃過,快吃吃看好不好吃。”


    二狗看著後麵的先生掙紮的十分劇烈,卻被另外兩個人按住。


    二狗終究沒有抵擋住肉的誘惑,幾口就吃完了,擦了擦意猶未盡的看著眼前的大人。


    但眼前的大人卻和另外兩人大聲嘲笑的指著二狗。


    “你看他還想吃,哈哈哈。”


    他們笑的十分癲狂,不複之前的和善,另外一個大人指著二狗。


    “老大,你看他怎麽辦?”


    “我今天心情好,就讓他走吧,走吧。”


    那個大人踢了二狗一腳,便自顧自的走了,隻留下了二狗與十字架上的先生。


    二狗見先生嘴上的布沒有了,便靠近過來。


    “先生!”


    “滾!”


    二狗被先生的吼叫嚇了一跳,先生渾身顫抖。


    “滾啊!”


    二狗便轉身跑了,他奔跑時記得先生的話,往自己家後麵的山跑。


    廣場中的先生聽見二狗奔跑的聲音逐漸變弱,最後鬆了一口氣,他終於死了。


    二狗熟練的找到路爬上山,一路跑下山,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他迴過神來已經不知道身處何處,四周黑漆漆的,隻有蟲鳴聲相伴。


    但他記得先生的話,一直跑,不要停,不要迴頭,當他累的跌倒後,發現已經是白天了。


    此時他的肚子餓的咕咕響,拿出一顆糧丹,並沒有整顆吞下去,而是一口一口的吃了,吃完後竟然真的不餓了。


    二狗起來繼續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隻知道跌倒了就爬起來繼續跑,餓了就吃糧丹,累了就走。


    他在一條河流邊遇見了幾隻狼,但奇怪的是狼隻是看了他幾眼,喝完水就離開了。


    見狼離開了,二狗痛飲一番,把盒子裏的糧丹拿出來揣進懷裏,用盒子裝了一些水繼續上路。


    他從離開村子至今謹記先生的話,沒有迴頭,他不知道前路有什麽,隻知道先生不會騙自己。


    終於,盒子裏的糧丹吃完了,水也兩天沒喝了,他終於倒下了。


    “咦?這裏怎麽有一個小孩子?”


    “難民?通知一下鬼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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