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你們北大真是撿到寶了。”蔣校長手裏端著酒杯,唏噓道:“這樣的好苗子,可遇而不可求啊!”


    周校長哈哈一笑,也不客氣,直接道:“這話在理,不過千裏馬也得有伯樂才行,老季當初相中這小子,收了當關……大弟子,這你不能不服我吧?”


    蔣校長錯愕道:“我服也是服季老師,服你幹什麽?”


    “因為老季是我一力招攬來北大的啊!先後因果關係,你得弄清楚。”周校長得意道。


    不同於兩個校長鬥嘴不停,季老先生和張老先生就和諧多了,張老先生在國學圈子是真正的老資格,國學造詣極高。


    不過因為對仕途,學術沒有興趣,醉心於自己所學所思,所以名氣不顯,隻有圈子裏知道,這位是真正的重量級。


    真要仔細說起來,這位今年九十整老者,是1889的生人,少時有神童之名,書香世家,家學淵源極高,族中數代入朝為官。


    少時一口氣過了童生,秀才,做了舉人,如果不是老佛爺不爭氣,玩崩了大清,以這位的家世和學識,考中進士入朝為官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後來經曆的太多,這位也算是看透了世道,醉心於國學研究,很多當代的大師,都曾經受過其教導。


    民國時期,這位還曾經當過幾年北大老師,因為看不慣當時風氣,辭了差遣,隱居幕後。


    當然了,人家家族底蘊在那,玩的起隱居,再後來老先生做了一筆投資,成了初代投資人,真正一本萬利,現如今身份清貴的嚇人。


    “孩子是真不錯,有悟性,有慧根,小季,你眼光很好,所學大約是後繼有人了。”張老先生目光灼灼,九十歲的人了,可耳不聾眼不花,剛才兩個多小時的課聽下來,精力依舊不錯,甚至比季老先生看著還好些。


    季老先生苦笑一聲,對張老先生道:“張老,不是我在這說俏皮腔,我這個大徒弟,悟性,慧根都有,就是性子惰了些,而且跟個沒定性的猴兒一樣,很難能把精力放在某一件事情上太久。”


    季老先生搖了搖頭道:“這孩子,未來大概率全而不純,精而難真,可能……是個雜學家的料。”


    張老先生滿麵笑容,對季老先生道:“也不能這樣說,人的性格是會變得,少年時心性難定是尋常,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也一樣滿心都是花啊!草啊的!真正少年老成的能有幾個?”


    “而且話又說迴來了,少年老成就是好事麽?小小年紀,就標榜自己垂垂朽矣,那是可笑。”


    “要我說,年輕人就該幹年輕人該幹的事,去看最豔的花,逐最狂的風。”


    “隻有見過這些,等到年紀大了,看見花敗,看見風停,才最有感悟,到時候不用你教,該懂的他自然就懂了。”


    季老先生連連點頭道:“張老說的是,受教了。”


    張老先生笑著搖了搖頭,而後繼續道:“你啊!聽是聽了,可我看你未必聽進去了,你們這代年輕人裏,數你最無趣。”


    一桌人都樂了,能有資格這樣說季老先生的,可著全中國也找不出幾個,而張老先生就有。


    季老先生自己也是苦笑連連,卻無法反駁,張老先生笑嗬嗬的道:“這世界上那麽多人,性格可以打磨,知識可以教授,唯獨這天生的悟性最難得,你也別對孩子這麽苛刻,咱們作為國學圈子裏的老不死,給孩子們鋪好路就行了,怎麽走,往哪走……讓他們自己決定,我想隻要方向沒錯,結果總歸會是好的。”


    眾人紛紛稱是,很多人心裏微動,老季這個學生,能讓張老說這麽多話,這是入了法眼了,未來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周校長在一邊偷笑,自己幹嘛把台子搭這麽高啊?難道自己不懂站的高了,容易摔死?


    道理是這樣沒錯,可高風險向來也伴著高收益呢,當然前提是接的住才行,而顧誠就是周校長覺得,接的住的那個人。


    “唔,有點乏了,小季,小顧今天講解的內容,你整理一下,然後送一份給我。”張老先生起身,也標誌著今天這頓飯該結束了。


    “您放心,明天我就給您送去。”季老先生連忙說道。


    張老先生笑了笑,擺手道:“不急不急,春光正好,我剩下的歲月不多了,想慢慢品,對我來說,那孩子的文章很好,窗外的春花也很好,不著急,記著這事就成。”


    眾人唏噓,張老這份境界,真不是普通人能夠想象的了。


    飯局結束,顧誠這邊也在家裏正吹著……牛呢。


    “當時那一個個的,哭著喊著讓我繼續講下去,有個老頭,白胡子一大把了,趴在台子邊上嗷嗷叫啊!”顧誠唏噓著搖了搖頭道:“我一看這求知若渴的眼神,哪裏忍心下課,隻能打起精神繼續講,這一通把我給累的。”


    “當家的真棒!”沈清秋對顧誠,向來不吝嗇自己的誇獎,送上一杯茶的同時,還誇了一句,滿足顧誠的虛榮心。


    沈清雪在旁佐證道:“沒姐夫說的那麽誇張,不過當時氣氛確實挺熱烈的。”


    “那必須的呀!”顧誠挑了挑眉毛,對沈清秋道:“清秋,我再跟你說說……!”


    叮鈴鈴。


    顧誠這邊話音未落,那邊電話響了起來,隻能悻悻的拿起電話道:“喂,哪位?”


    “義真,我是周校長。”周校長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顧誠沒想到周校長會打電話給自己,暗自疑惑,口中問道:“周校長,啥事啊?”


    “想讓你準備點東西,明天一早送過來。”周校長說道。


    顧誠愣了下,疑惑道:“啊?準備啥啊?”


    周校長又是一陣囑咐,顧誠聽完後道:“可是,我那都是手藝,隻送有緣人。”


    “人家要是願意收你的東西,你才是有緣人呢,我警告你,這件事要是辦砸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周校長沒好氣的說道。


    顧誠撓了撓頭道:“校長,我靠手藝吃飯的,您這樣……跟讓我賣笑有什麽區別?”


    “別跟我嘴花花,我就問你賣不賣?”


    “您這……賣,我賣還不行麽?”顧誠歎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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