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郎來不及唿痛便疼得昏死過去,青年娘子慌了神與丈夫尖叫起來,引來侍女探看,報到趙老翁耳中。趙老翁令孫女去處理, 自己穩住賓客,尋了個崔大郎累極昏倒的借口, 勉強糊弄過去。


    阿四已經不再是當初天真的孩子了,聽完這般離譜的故事也沒太驚訝,有些遺憾道:“早知道我就該多留一刻鍾,這樣新奇的熱鬧可不是輕易能瞧見的。”感慨完,阿四點出疑惑:“既然趙老翁穩住了客人控製流言,那阿姊又是怎麽知道的?明明是昨夜才發生的事,距離此刻才過去多久?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姬赤華挑眉道:“剩下的你聽不聽?”


    阿四向故事低頭:“聽聽聽。”


    那無名娘子有孕在身,口口聲聲說是崔大郎的孩子,某郎則說自己是崔大郎的情郎。可惜趙家的青年才俊,初婚就見了丈夫兩位成雙成對的情人,虧得趙家娘子端得住,硬是將人安撫住封口,又忍住氣叫來醫師為崔大郎醫治保住他一條小命。


    事後論起來,傷人自是罪過。可偏偏是這樣驚世駭俗的醜事,趙家和崔家要考慮聲名,傷人的娘子要顧慮性命,便也沒報官,一並瞞下來。這事太刁鑽,趙家算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就差沒和崔家翻臉了。而崔家人也無語,隻能暗恨崔大郎不做人事,再在背後查找到底是誰設的局。


    至於姬赤華是怎麽知道的,當然是臨月遭不住這事,隻能求到端王府尋個禦醫,兜兜轉轉還得是玉照出麵去交涉。


    姬赤華為這場鬧劇下結論:“也不知道玉照哪兒找人出的主意,未免太損了。”


    阿四舉起小手問最後一個問題:“她們是怎麽進的趙家門?”


    “這個啊……”姬赤華輕笑道,“總不能是翻牆,隻能是正正經經從跨過門檻進去的。至於她趙家的門進了什麽樣的人,又是怎麽進的,我們這些外人怎麽會知道?”


    噢,阿四受教,那就是趙家請進門的賓客之一了,世家大族就親戚多,誰知道是拐了幾個彎的親戚。


    雖然這是個精彩的故事,但阿四還是不相信以上就是全部。奈何姬赤華已經起身要出門上衙點卯,不好阻攔。


    阿四深知人不能難為自己,迴丹陽閣找了雪姑吩咐:“快去幫我打聽打聽崔家剛嫁出門的大郎的事。”


    雪姑得令就要出門,阿四又叫住:“等等,不隻是崔大郎,把趙家娘子的事也問一問,我要知道她和玉照阿姊或者二姊的關係如何。”


    事關當朝親王,雪姑不能保證,為難道:“楚王之事,妾不一定能打聽清楚。”


    阿四擺擺手,毫無愧色:“先試試嘛,我覺得二姊要是知道你去幫我打聽的,說不定會讓人直接告訴你。往太子阿姊那兒也使使勁,三姊和玉照府上也問候,總有人會樂意的。等你和她們混熟了,以後不就都方便了?萬事開頭難嘛。”


    雪姑躊躇:“那四娘接下來要去……”


    “我當然是要去向太上皇問安了,反正弘文館的假都請了,我就得把孝心做足。”阿四哼著小曲進內室更衣,興慶宮隔三差五就有歌舞看,她可不能錯過了。


    宮人從維城庫取迴阿四這個月的月俸物,碰巧和將要出門的阿四打個照麵,阿四隨意掃兩眼,意外發現居然還有鉛粉之類的東西,驚訝道:“我好像從未見過這些東西,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由內庫供給啊。”


    宮人屈膝見禮,迴話:“凡是公主生活所需,具由內庫供給,偶爾有所缺,也由宣徽使專人往宮外采買。衣服鉛粉之類,有公主用不上的,內官多贈與他者。”


    似乎是從前柳娘安排過的,每年閔玄璧、阿史那舍爾等人生辰,柳娘會送些禮物過去。阿四一直沒過問,雪姑也就按照舊例行事。


    內官換了誰,都能將丹陽閣打理得井井有條,阿四的生活從生來下就是舒坦的,悄然間,阿四都快忘記從前跟在自己身後的人了。也不知道孟媽媽和柳嬤嬤近來如何,應該是不錯的吧。


    猛然間橫插一檔子事,阿四對去興慶宮觀戲的事也失了興致,簡單問候太上皇一聲,聊了兩句諸如老裴相何時來給我做先生的話,談笑兩句便告辭迴家了。


    迴家——要不是昨晚的夢裏存在電視,阿四都要不記得自己從前是多麽迫切地想迴現代。現在的生活實在是很美妙的,或許物質上不那麽便利,但她擁有了廣闊的空間和精神上的鬆快。


    雪姑趕在阿四晚膳前迴來,送上幾頁寫滿了字的紙。


    阿四翻看兩下,問:“我看完之後是不是還得燒掉?”


    雪姑迷惑:“什麽?”


    “咳,沒什麽。”阿四又一次遺憾地想,手機還是很重要的,不然她就可以和姬宴平分享鼎都層出不窮的趣事了。


    趙家娘子年近三十,卻是在官場曆練了十五年的老人了,官至五品吏部員外郎,是早期女子科舉受益的人。此前,入朝的女人即便是結婚也少有生育的,對於從未得到過應有權益的女人來說,抓住手裏所有的權力要比虛無縹緲的未來子嗣要重要的多。


    因為誰也不知道天上突然落下的餡餅會不會在某天清晨消失,所以必須盡力施為。


    直到楚王姬赤華有孕,姬赤華懷孕生子期間並不告長假,從確認懷孕到月期一共休息了不到兩個月。為方便女兒行事,皇帝順勢下旨規定了官員產假不得超過兩個月。此後,一些官吏才開始考慮生育問題。趙娘子也是其中之一。


    就如阿四預料的那樣,趙家娘子和玉照有不少往來,應該算是朋友。這門婚事,可能還是由玉照牽橋搭線說成的。


    崔大郎慣常葷素不忌地在歡場打滾,倒不是他生來愛走後路,而是如今文人墨客間流行豢養男寵。二十多年前晉王清掃了平康坊,至今依舊嚴抓闝者,為此晉王自家王府都設立在平康坊中,那些歡場呆慣了的浪男惹不起晉王隻能走旁門左道,不能闝女伎,就拐著彎尋摸男伎,以未長成的少男為最佳,男伎成了附庸風雅最好的裝飾。


    崔大郎的母親臨月管得嚴,並不許他在外頭胡鬧,但崔大郎二十有七的人了,臨月也不能將人再和孩子似的拘在眼皮子底下。崔大郎少了曾經的遠大前程,不免就要和狐朋狗友胡天胡地耍玩,若是身邊沒個美人相伴,實在是丟臉麵的事。


    於是,一個出身寒門的貌美私生子就順理成章地出現在他的身邊,明麵上說得過去的出身,恰到好處的外貌身段,以及樂於奉承的心思,還有一個攀慕富貴的妻子。


    不過,倆人顯然沒有事先通過氣,至少這男子不知道兇悍的娘子也和崔大郎有勾搭,甚至於有個未出世的孩子。咦,既然三者的關係這麽微妙,這位娘子怎麽斷定腹中胎兒的父係?


    嗯……怎麽說呢,雖然沒有證據,阿四總懷疑這裏頭的賤男人與快狠準的娘子和玉照有關係。


    第123章


    阿四無心關懷崔大郎日後的生活有多少淒慘寂寥, 心裏搗鼓兩句就將這隱而不宣的醜聞丟在腦後。畢竟崔大郎已經是趙娘子後院的擺設的,即便是貴為皇子,阿四也不適合隨意打聽人家的後院密事。


    不過, 阿四不關心, 總有人不得不去關注的,比如玉照。


    且不說臨月在見到痛受宮刑的男兒時發出的悲痛嚎叫, 和突發孝心日夜拜訪老趙家侍奉可憐老母親的玉照。趙家失了官職又孫女又娶了廢物、還得日日受臨月撒潑的趙老頭終於遭不住了, 他在孫女大婚三日後迫不及待地迴了老家, 順帶將不成才的後輩一並帶走, 把鼎都裏的趙家宅院留給翅膀硬了的趙娘子。


    趙娘子平靜地接受了新婚丈夫的醜事,任由後院的大戲和外頭瘋狂的流言日複一日地上演, 隻專注於手中的差事, 一刻也不落地上朝上衙點卯。


    就連新官上任不斷挑刺的謝大學士、現在的謝尚書都對這個遭了瘟似的倒黴的下屬深表同情, 不是每個人都能處驚不變地接受滿大街的百姓和日日相對的同僚竊竊私語自家醜聞的。


    謝大學士向阿四表露了自己的評價:“趙家這一代竟真出了個趙吏部第二。”竟能容許外人在家宅內惹出這許多的風波。


    偷來的假日裏,阿四簡直樂不思蜀,在快樂的生活裏忘記了學習, 在某一日被謝師傅逮住,雖萬般不情願,但也隻能接受現實乖乖聽課。偶然聽見謝師傅這般那般的對同僚的褒貶, 阿四也隻能含蓄地笑:“這丟臉的又不是趙娘子,外人隻能同情的。要我說, 還是玉照阿姊慘一些。”


    謝大學士才不上小孩的當,隨口敷衍:“或許吧,你別落了課業,我好好地給你講完史, 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阿四堅持不懈地把話題往歪帶:“隻比崔大郎大三歲的趙娘子都已經任職十餘年了,怎麽崔大郎年紀輕輕的就知道四處玩樂, 都不去試一試科舉麽?”


    “科舉?你是年年去尚書省看人考試,半點也不把考卷看進去呀。”謝大學士氣笑了,手指敲桌板,“你再不用心點學,再過二十年,你也沒膽子去下場科考。”


    不等謝大學士的長篇大論洋洋灑灑蓋在阿四頭上,外麵來人傳喚謝大學士前往政事堂。謝大學士無奈住嘴,抽身離開前點了一弘文館的學士監督阿四。


    學士一板一眼地問阿四有何不明白的地方?


    阿四道:“我想不通,為什麽有些人似乎都不大重視科舉。”科舉考場的公平也好,入場的資格也好,總是顯得馬馬虎虎的。這可是朝廷取士的重要途徑,甚至阿四從前隻知道這個。


    學士遂問:“大周上下共有兩萬左右的大小官員,公主可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科舉出身的?”


    阿四迴想身邊見過的官員,隨便猜個數字:“八千?”


    “三千。”學士眼中是阿四不懂的深沉,“這還隻是官員,沒有算上胥吏。要是把胥吏也包含在內,科舉出身的官吏不足百一。”


    這倒是阿四聞所未聞的,她追問:“那更多的人來自哪裏?”


    學士很難不笑,她和阿四對視。片刻後,阿四“啊”一聲,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弘文館本身就是一個不用參加科舉就能入仕的途徑,再有的恩蔭出仕、權貴舉薦……更多的時候財富和權力隻流傳在血脈之中,極少數逆襲的人才,正因人數稀少才被大肆宣揚。


    科舉固然是一條通天大道,但對於更多的凡人來說,更像是一個傳說,是望梅止渴中的青梅。


    曹操虛構的青梅安撫了口渴躁動的士兵,一步登天的科舉也能給天下不安於室的讀書人幻想。也正因此,維持科舉的另一重要原因就是,科舉能帶來社會穩定。不期然的,阿四想到了愛情,自古以來愛情在很多時候都扮演了“不安定的因素”,實際上也隻是一種幻想。


    以此類推,各種各樣的信仰也是如此,總歸是給人一個逃避現實的去處,安撫人心,維持現狀。


    還是那句話,非科舉出身不為相,僅僅在“相”級的官員選任中,科舉出身會占優勢。


    阿四有些失落,輕輕合攏手裏攢緊的書冊,似歎似惋:“我總覺得科舉這事是很要緊的,若是連這最後一點希望都沒了,真難想象人間會有多麽動蕩。”


    學士微笑著翻開書頁:“公主年方八歲,不必杞人憂天,這書還是要讀的。”


    阿四一鼓作氣往桌案上撲,側臉壓在書上耍無賴:“再聊一會兒嘛,先生是科舉的,還是應召?應當是寒門人吧?”


    “這都不是公主不讀書的理由啊,大學士交代了,今日的文章是必須寫完的。”學士溫聲細語,但毫不動搖,“一句句寫,慢慢地看,很快就能完成的。”


    ……為政之要,於斯而著。


    終於寫完最後一句,阿四把筆一丟,迅速站起來伸懶腰鬆快鬆快僵硬的腿:“再這樣長久地跪坐下去,我肯定要長不高了!”


    學士檢查完畢,全文主要講述無為而治,大多是套話,隻有開頭和最後一段用漢末的例子稍微表現了阿四內心的偏向:阿四更傾向於嚴於律官、寬容待民。


    而文章內寫的是蜀漢的嚴刑峻法與盤剝百姓的“直百錢”,雙管齊下從百姓手裏搜刮財帛。


    學士笑問:“四娘為何寫了諸葛武侯的話?”


    “剛才謝師傅講述的就是諸葛武侯匡扶漢室的故事,剛才聽的這個我就寫這個了呀。”阿四趴在窗邊欣賞天空隨夕陽泛黃的景致,傍晚的餘暉總顯得要比正午還要明亮,有一種溫暖寧靜的感覺,一想到這麽美好的一天都耗費在書桌上,就好吃虧。


    明天得出門找補迴來才行。


    學士不知阿四放飛的心情,還在分析文章。她在弘文館任教數年,對謝大學士有最基本的了解,深知謝大學士學的是儒家推崇君主外王內聖那一套,每每說起法家多貶,如今看來幾個皇子中唯有四公主的想法偏向謝大學士的期許。


    宮牆上幾隻圓滾滾的麻雀嘰嘰喳喳,阿四望著它們可愛的模樣就想笑,連聲催促:“先生檢查好了嘛,我要出去玩嘍。”話音剛落,人就順著窗戶翻出去,撿起兩塊石子高高拋起砸在麻雀腳下,驚起一片麻雀。


    “嘿嘿嘿。”阿四得意地想,她的準頭越發好了,下次再去秋禰,一定是能滿載而歸。


    學士透過窗將一切印在眼裏,嘴角不由綻開一抹笑。四公主終究年幼,說不定隻是天性多兩分良善而已,來日猶未可知。


    阿四蹦蹦跳跳地離開弘文館,屋外就是雪姑指派來接阿四的宮人:“宋王來信,正等著四娘迴去拆信呢。”


    “這樣麽?”阿四驚喜道,“怪不得剛才麻雀叫得歡實,原來真是有好事情等著我呢。”


    送信的人是姬宴平的親兵,其人早已告辭,說是姬宴平托付的東西多,不能久留。阿四拿到手的是個木匣子,考慮到必然有人檢查並未上鎖,打開之後是一封厚厚的書信和一包混著幹草的黃沙。


    姬宴平在信中開頭就說,這是她第一次旁觀邊軍與九黎作戰時為躲避流箭在城牆角落拔的一把草,因為太過緊張,迴軍帳內才發現手中握著的一捧沙草沒丟掉,懶得出門丟棄幹脆就寄迴來了。


    阿四會心一笑,腦海內浮現姬宴平死要麵子的臭臉。


    姬宴平並未說什麽高深莫測的東西,隻是簡單描述了在北境這一年的生活和偶爾發生的趣事。


    一列列文字落在阿四眼裏能變成生動的日常:姬宴平初到北境時,受到閔玄鳴熱烈的歡迎,雖然好朋友很是歡迎她的到來,但鎮守北境的閔大將軍對遠道而來的宋王表現出一副牙疼的態度。陳文佳倒在北境如魚得水,沒兩月就和閔玄鳴成了難姊難妹整日和閔大將軍手下的兵一起操練。


    姬宴平是不參合的,除非天塌下來,閔大將軍絕不許她靠近任何危險的地方。她隻作為寶貝疙瘩在一旁看熱鬧,剛開始親衛還會為她遮陽扇風,後來閔大將軍嫌棄金貴的親王帶來不好的風氣,勒令她必須滾得遠遠的再看熱鬧。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姬宴平麻利地從校場離開,混跡在邊疆的小城裏。在這兒沒人認得出鼎都的宋王,也沒人敢接近錦衣華服又有侍衛跟隨的姬宴平。


    這兒的女人額外地兇悍,活出了野獸的姿態。姬宴平很喜歡,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多帶兩個迴宮,最好是能陪著阿四。


    邊境的百姓生活多艱苦,姬宴平的請求自然有很多人願意接受,她們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過得舒坦,但又並不能完全放心把孩子的未來交給陌生的貴人。


    為了取得信任,姬宴平特地請來了“少將軍”閔玄鳴,作為閔大將軍的女兒閔玄鳴在軍民眼中就是保護神的女兒,自帶聲望。有閔玄鳴作擔保,事情進展順利十倍——寫到這兒時,姬宴平有些醋味。


    但是,姬宴平溫聲詢問孩子們時,大多數的孩子並不像她們的母親那樣高興,孩子們陷入猶豫,比起深知戰爭之苦的老人,孩子們眼中的保家衛國的人是英雌,是家鄉堅實的守衛,也是她們所期待成為的人。


    孩子們未曾見過鼎都的繁華,也不知生來活在錦繡的中的人和長在烈日風沙下的人有何不同。她們隻是天然地、期望保衛腳下的土地。


    姬宴平半蹲下握住了一個黑瘦孩子的手,問她:“你願意明年和我一起迴去嗎?”


    女孩的年紀與阿四一般大,短短的衣袖隻能遮蓋大半的手臂,露在外麵的小手曬成與衣下截然不同的顏色。她黑黝黝的眼睛近乎發光:“不行的,我的阿娘在這裏,我要留在這兒,長大了也做將軍帳下的士兵。”


    跟隨的士兵們都在笑,其中一人介紹:“這是大將軍帳下一弓箭手的孩子,她的阿娘是軍中百發百中無虛弦的高手。”聽到士兵的誇獎,女孩胸膛挺起,與有榮焉。


    “原來如此。”姬宴平也笑:“這樣的神氣,我想你以後一定會比你阿娘更出色。”


    女孩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手指著自己說:“阿姨們都說我阿娘小時候不如我,我可是射殺過鹿的。”


    讀到這,阿四不禁響起被自己吃下肚的兩隻白兔和嘰嘰喳喳飛走的麻雀,升起久違的好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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