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見的人就負手站在白色棺材的正中央,目光透過一側的窗戶,眺望著遠方的建築。


    天色乍明。幾縷罕見的晨光穿破雲霧,溫柔地落在他的身上,令他看上去像是一座不會唿吸的神像。


    李禛看著他的背影,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月神?”


    聞言,給她開門的那個男人臉上露出更加明顯的不悅來。光從表情就能看出,他對李禛直唿月神名字這件事極為不滿。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斥責李禛。而月神的聲音就是在此刻傳來,準確地截斷了他的斥責之語。


    “李禛。”他轉過身,“終於見到你了。”


    接著幾絲晨光,李禛看清了他的樣貌。與日神極具攻擊性的長相不同,月神相貌柔美,擁有一頭瀑布般的黑色長發,和一雙銀色的眼眸。


    任何人見了他,都不會生出惡感來,但與此同時,月神的氣質中又摻雜著些許疏離和冷清,讓人不敢靠近。


    怪不得這家夥能創立宗教組織當神棍,還能把錢從那些富人口袋裏掏出來。


    從表麵上看,誰也想不到這個人曾經屠滅一大勢力,還野心勃勃想要毀滅所有自然人。


    月神說道:“讓我與客人好好談一談吧。”這句話是對終和那名開門男子說的。


    他的聲音很輕,口氣卻不容置喙。眾人很有眼色地退下了,那名男人離開的時候,反手帶上了門。


    門被關上,房間中隻剩下兩人。短暫的寂靜過後,李禛開門見山:“你找我做什麽?”


    她一邊打量著月神的神色,一邊還有心情開玩笑:“該不會是想殺了我?你知道你們做不到的。”


    “我知道你的強大。”月神緩緩坐在椅子上,白色繡著金紋的衣擺隨著他的動作滑落,“我這次找你來,是有個提議。”


    “什麽提議?”


    月神道:“聯手。”


    說話時,他的雙眼溫柔地注視著李禛,仿佛他提出的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要求,不會被對方駁迴。


    李禛看著他,眸光微動。她的靴子踩過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發出噠噠的聲響。


    她走到他對麵坐下,卻沒有看他,而是望向落地窗外。


    移植的溫室植物、些許白晝的亮光、在街道上奔走的行人……她忽然嗤笑一聲,重複道:“聯手?”


    月神道:“聯手。”他隻說了這兩個字,好像是想通過這兩個字,在與她的博弈中取得最終的勝利。


    李禛轉過頭。她的眼珠盯著他,危險地問道:“即使我殺了你們的人?”


    月神也看著她,他的眼神格外冷酷:“犧牲總是值得的,尤其是對我們來說。”


    說到底,仿生人的最大優勢,不就是數量嗎?隻要有技術、材料,仿生人就能無限製地誕生。


    在這種情況下,死亡也沒有太多的意義。


    李禛直視著月神的雙眼。那雙銀白色不似人類的雙眼,正微微散發出機械一樣冰冷的光芒。


    但很顯然,他的話沒有勸動李禛。李禛並不是那種會因為一兩句話而改變自己想法的人。


    “我們是敵人。”


    “但敵人不代表沒有合作的可能。”月神說道,“孫曼英。你還記得她嗎?我們的第一次合作應該相當愉快。”


    李禛曾經以生命之輪和孫曼英做交易,讓她幫助自己屏蔽了監視器,借此順利逃出研究所。


    “或許我們的根本目標不同,但至少在對待天門台的態度上,我們是相同的。”


    月神走到她身邊,微微仰起頭看著她的側臉,語氣中帶著十足的蠱惑:“你與我,都曾是自然人的實驗品。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創造了我們,卻又忌憚著我們,不給我們任何尊嚴與報酬……”


    李禛忽然明白了。


    自她上次搗毀日環食地下武器工廠後,天門台第一次注意到了這股隱藏於地下的勢力。


    如果說天門台是一棵根部腐爛、搖搖欲墜的大樹,那麽日環食就是寄生在樹上的植物,想要不知不覺中吸幹大樹最後一絲營養。


    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這株植物已經長成一定規模了。


    天門台高層震怒,開始著手調查這股隱藏的勢力。


    日環食隱藏得還算好,加上成員已經不知不覺間滲入天門台內部,所以並未暴露身份。


    饒是如此,這場風暴也讓月神升起了一種危機感。


    若對日環食出手的隻有單個宗門,月神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但天門台是由大大小小無數個宗門聯合起來的勢力,這些家夥聯起手來,足夠摧毀任何一個強者。


    這也就是天門台建立的初衷。為了得到集體的庇護,天門台眾成員即使私下打出狗腦子,也沒有公開撕破臉皮。


    這也是月神潛伏百年,都沒有再對任何一個勢力下手的原因。


    如果李禛不出手擾亂這一潭死水,他還會繼續隱藏著,直至日環食有實力對付三個以上宗門的同時聯手,才會開始執行他的計劃。


    第202章 信徒


    這個蟄伏的時間或許是幾十年,也或許是幾百年。


    畢竟,在日環食發展的同時,天門台的各個宗門也在瘋狂吸納新的人才、研究新的技術。


    他們底蘊更深,也更光明正大,自然可以毫無阻礙地朝著更強大的方向一路發展。


    可月神有些等不及了。


    無限期的等待總是令人絕望的。


    早在李禛蘇醒前,日環食就開始蠶食著天門台的勢力,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天門台的底線,但結果都是無功而返。


    直至李禛蘇醒,事情終於迎來了轉機。


    最開始時,月神並沒有注意到她,他也沒精力將心神投入到神衍神天下設的一個小研究所中。


    直到潛伏在那邊的孫曼英,察覺到了這個仿生人的潛力,並與李禛產生了關聯。


    月神想起自己曾經日月明山的記載中,看到過關於這個女人的情報,這才留了幾分心。


    再之後,日環食的骨幹成員樂靈洲,也與她狹路相逢。樂靈洲迴歸日環食後,和他仔細說明了李禛身上的異樣。


    此時此刻,月神終於意識到,她的出現,正是日環食發展的一個機遇。隻要抓住這個機遇,他就能提早許多年實現目標。


    “打住。”李禛抬起手,製止了他接著向下說的意圖,“你們的目的我知道了。但如果我幫助你們,又能從中得到什麽呢?”


    月神毫不猶豫地說道:“樹種。”


    李禛眯起眼,拿起桌麵上待客的茶水抿了一口。茶水上方升起的氤氳霧氣遮擋了她的麵容,讓她看起來像是隱藏在雲煙之中。


    月神觀察到她細微的神色變化,心中逐漸有了底。他刻意放緩了語氣,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想要樹種吧。”


    這點是他猜到的。


    日環食幾次奪取樹種,都正好和李禛碰上。礦坑一次、白塔一次,若說是巧合,未免也太牽強了點。


    況且,白塔監獄那次,可是李禛自己挑事才進去的。月神不覺得李禛去監獄是想體驗生活,那麽她的目的隻有一個——


    白塔下方的樹種。


    李禛放下茶盞,愉快地輕笑道:“怎麽?如果我說我想要,你能給我?”


    “我不能給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其他樹種的消息。”


    他的身體微微後仰,聲音也隨著他的動作飄動,就像是茶水的霧氣一樣飄忽不定。


    “據我所知,除你我手裏的以外,其他樹種都被保管在大勢力手中。為了防止樹種的靈氣外泄,他們用特殊方法將它們封印,光憑你一人之力,是無法找到的。”


    “而我。”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手上正好有關於這些樹種的情報。”


    李禛揚起眉:“那我需要做什麽呢?”


    “與日環食合力除掉天門台。”月神定定地看著她,“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而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有這個能力。”


    即使食腦之蛛病毒隨著樂靈洲的“死”而徹底消失,但他們的手段遠不止這些。


    月神的力量、日環食的百年鑽營。他們會將全部都壓在這一場戰爭之中。


    日環食和李禛,兩方聯手,足以應對三個以上的宗門。


    李禛移開目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沒有全然信任月神。在立場曾經敵對的情況下,她不可能對月神言聽計從。


    但不得不說,對於月神的提議,她確實有幾分心動。


    毀滅天門台倒是小事。她現在最迫切得到的,就是樹種的消息,在這點上月神說得對,她沒有任何途徑和方法,找到隱藏在大勢力中的樹種。


    樹種的目標太小了,加上被封印了靈氣,想要找到它們,難度不比大海撈針要小。


    就算李禛將所有宗門都掀了個底朝天,也不一定能找到它。如果出點力就能得到樹種的情報,那也是很值得的。


    但據她所知,日環食也在搜集樹種。而且他們手上,應該也有不少樹種了。


    月神不會在關於樹種的情報上騙她,這樣隻會使雙方的合作迅速告吹。


    不過事情結束後,日環食會不會和她爭奪僅存的樹種,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畢竟月神隻說了負責提供情報,可沒保證樹種一定會落到她手裏。想必他們打的,也是事後黑吃黑的主意。


    而巧的是,李禛也在打這個主意。雙方對對方的小心思,都心知肚明,卻也不打算戳穿。


    李禛用指腹輕輕摩挲著白瓷茶杯的邊緣。感受著光滑的觸感,她眉頭緊鎖,思索著她與月神合作的可能。


    月神知道她在思考,也沒有出聲打亂她的思緒,而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遠方的天空。


    半晌,李禛突然收斂心神。


    她放下手,聲音淡淡,卻沒有說同意或是不同意,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嗎?我曾經見過你姐姐日神。”


    日神?


    聽到這個名字,月神反射性地皺起眉,又快速舒展了眉頭,很快恢複了平靜:“我知道。”


    語氣滿是疏離和漠不關心,全然沒有姐弟間應有的親近,仿佛對方隻是一個陌生人。


    不過說來也是,這兩人本身就沒有什麽血緣關係,與其說是“姐弟”,不如說是同一批生產的“產品”。


    產品與產品之間,關係再冷淡都是正常的。更何況,日神和月神的性格本身就是“相互排斥”的。


    對方麵部表情的一係列變化都盡收李禛眼底。她眼中劃過一絲幽光,繼續道:“她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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