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禛道:“他們還有其他主營業務。”


    周昀昀打了個響指:“沒錯。他們還掌握著關於人工智能的一些技術……”


    “如此看來,天門台成員們掌握的核心技術似乎有一些重合。”


    周昀昀笑道:“正因如此,他們才彼此合作又互相競爭。星照海的業務與好幾方都有衝突,因此他們行事一直很謹慎。”


    李禛好奇道:“你和他們打過交道嗎?”


    “沒有。”周昀昀道,“隻是聽說過他們的底蘊是幾方勢力最深厚的。他們從來不招聘員工,也不主動和其他勢力交流……很是神秘。”


    李禛點點頭,對天門台各方的了解又加深了幾分。


    她現在和天門台已經處於對立狀態,以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大的摩擦。想到這裏,李禛又道:“那靈格天宿呢?方不方便給我講一講?”


    天門台的幾大支柱勢力中,她對靈格天宿的了解最少。原因很簡單,這個勢力是在她死後才發展起來的。


    李禛生前並未聽說過這個宗門。


    “沒什麽不可以的。”周昀昀道,“反正我已經叛逃了。”


    頓了頓,又道:“靈格天宿的機密我也知道不少,甚至親身參與其中。隻是之前我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


    畢竟周昀昀是那麽謹慎的人。她的嘴可不是一般的嚴。


    “如果說星照海在五個支柱勢力中底蘊最深厚,那麽靈格天宿底蘊就是最薄。”周昀昀看了眼窗外,“他在一千年前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叫做靈宿宗的小門派而已。”


    李禛適時問道:“那麽,它是怎麽成長為如今這種規模的呢?”


    “可以說是吃了末法時代的紅利。”周昀昀道,“靈宿宗規模很小,但卻有一種保存神魂的法門。在靈氣尚且旺盛的時候,這種法門不入流,因此沒有引來大勢力的覬覦。而隨著靈氣一點點衰弱,‘與天同壽’的修士越來越少,很多修士迫切地想要活著。”


    李禛接口道:“於是,靈格天宿轉存了他們的數據。”


    “沒錯。他們將數據儲存在名為‘人格匣子’的硬盤裏,又將人格匣子統一保管在密室裏。通過這種手段,畏懼死亡的高層們能得到真正的永生。”


    李禛曲起手指,用指節敲了敲座椅的扶手,輕聲評價道:“的確是他們的作風。他們通過什麽手段保存的數據?”


    “大部分是修士主動上傳。小部分是竊取到的數據,但後者都是近百年發生的事。以前沒有那種技術。”


    “我明白了。”李禛想了想,“也就是說,他們那邊沒有我的人格匣子,對吧?”


    周昀昀看著她:“你是哪個年代的?”


    “三千年前。天時紀。”


    周昀昀露出好笑的神色:“那時候靈格天宿都不存在吧?據我所知,他們保存的最古老的數據,是八百年前的。”


    李禛低下頭。


    也就是說,靈格天宿中沒有她的數據。那神衍神天為什麽要專門為她製造出一具身體?


    難道他們早就預料到,她的神魂會恰巧附著在這具身體上?


    不。不是恰巧。


    她垂著頭,發絲落到臉頰兩側,擋住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周昀昀沒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又接著道:


    “不過要說古老的數據,我倒是聽過一些風聲。說來也巧,正好是關於星照海那邊的。”


    李禛抬頭:“什麽?”


    “星照海集團的實際控製人。他很少露麵,幾乎沒人見過他。但是一直有傳言,他是幾千年前以特殊形態存活下來的老怪物。”


    李禛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又很快恢複了。她將手塞進口袋裏,靠在椅背上,低聲道:“這種傳言想必不少。”


    在這種時代,特殊實驗和虛擬永生一向是陰謀論者最愛的兩種話題。


    周昀昀也輕輕笑了起來:“你說的沒錯。傳言是這樣傳的,但是真是假沒人知道,我也隻是聽說過——不說這個了。車好像快到站了。”


    第94章 紅色嫌疑人


    正如周昀昀所說,列車很快就到了。李禛順著人流跳下站台,又站在一側等待周昀昀。


    涅槃城的天氣不太好,天空中正飄著牛毛細雨。列車的光將雨絲照亮,遠處大樓的燈光也被蒙上一層濕漉漉的水霧。


    兩人連衣服都是順手牽羊搞來的,自然沒有帶傘。幸好雨下得不大,隻是輕輕地拍打在臉上,帶來薄薄的濕氣。


    “最好找一輛車。”李禛道,“附近應該有。”


    周昀昀點頭表示讚同。兩人在站台附近走了一會兒,果然找到了租車的地方。李禛付費租了車,又打開智能駕駛係統,車子便自動規劃了最近的路,駛向靈軌。


    她們打算直奔捕蠅草的據點,免得夜長夢多。


    蒙蒙細雨落在玻璃上,發出沙沙的輕響。自動雨刷器立即運作,將密密麻麻的雨點刷成一灘水流。窗戶重新變得幹淨清晰起來。


    車子穿梭在城市間,將細雨拋在身後。李禛打開車上自帶的電視,一塊光屏立即出現在二人麵前。


    “上麵會有我們嗎?”李禛玩笑道。


    在月暈城時,幾人和日神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當場打了起來,還被誤認成了演員。當時不少人拍照,應該已經傳開了。


    “如果日神是天門台的人,這條新聞應該會被壓下來吧。”周昀昀道,“他們雖做了不少不顧顏麵的事,卻還是相當要麵子的。”


    一連串廣告後,虛擬電視影像被喚醒。李禛調到新聞欄目,標準到令人感到冰冷的聲音便傳入兩人耳中。


    “據統計,共有67名人員在此次事件中死亡……”


    兩人不約而同將目光轉移到屏幕上。


    原來,就在昨天,靈格天宿掌管的靈源城恰巧爆發了一次衝突事件。具體原因新聞中並未說明,大概是因為欠薪和工作環境不達標等一係列問題。


    新聞最後,主持人提醒民眾最近出行要注意安全。


    李禛立刻聯想到了什麽:“難道早上路人少,是受這條新聞影響?”


    “有可能。”周昀昀道,“但這類事件其實並不少見,隻是很多時候規模都比較小,消息被壓下去了。”


    李禛對這件事並不意外。


    貧民區其實就挨著工廠區,很多貧民區的居民就在工廠區工作維持生活。據她所知,那邊工作環境惡劣,薪資也是低得令人發指。


    至於為什麽不用機器,原因很簡單——機器需要製造、需要維修。而為了生存什麽都做的人類,成本反而比機器還要低廉。


    一條新聞很快播報完了,接下的新聞都沒什麽好在意的,無非就是這個實驗室做出了什麽劃時代的成果,那個公司又出了新款的藥劑,都是一些令人膩煩的內容。


    李禛打開車窗,任由微風裹挾著雨絲落在臉上,這才覺得舒服了不少。


    幸而,車子的速度很快,白天的靈軌並不擁堵。兩人很快就到達了捕蠅草的門口。


    幾日不見,捕蠅草還是破破爛爛的樣子。霓虹燈頹廢地閃著,光芒逸散在空氣中。


    李禛沒有敲門,直接拉開玻璃門示意周昀昀進去。


    房間裏還有著未散的酒氣。玻璃瓶子歪歪斜斜地倒在桌子上,地上掉著被踩扁的煙頭。


    因為現在是白天,裏麵沒有其他人,隻有明姐百無聊賴地坐在櫃台前,悶頭整理著賬本。


    “我把人帶來了。”李禛坐到一張空椅子上,“驗收一下吧。”


    明姐站起身,目光掃過周昀昀,又看向李禛:“果然隻有你能完成這個任務。”


    “任務已經完成,奉承的話就免了吧。”


    周昀昀急切道:“雪花呢?”


    明姐微笑了下,轉身從櫃台拿出一條藍色發帶:“你放心。她被我們的人帶去安全的地方了。等一下,我會把你也帶過去。”


    周昀昀接過發帶,觀察了一下。發帶的確是屬於雪花的。


    李禛沒有和明姐多聊的意思。她站起身:“確認沒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答應我的別忘了。”


    答應她的包括“錢”,也包括“情報庫權限”。


    明姐翹起嘴角:“不多待一會兒嗎?”


    說著,她親親熱熱地走到李禛身旁,一手勾住李禛的肩膀。


    李禛撇開她的手,毫不留情道:“我不想惹麻煩。”


    她從此次任務中,窺探出幾分不尋常來。但這本來就不關她事,李禛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啊。”明姐歎了口氣,“好吧,你走吧。報酬我不會忘的。”


    李禛點點頭,又看向周昀昀。這幾天一起逃亡,她和周昀昀配合得還不錯。因此,她將號碼告訴了她,以後周昀昀的新id辦下來,兩人還可以再聯係。


    周昀昀向前一步:“這次的事,多謝你……”


    她清楚得很,如果不是李禛,她和雪花恐怕等不到日神,就要死在那群殺手手下了。


    “不必言謝。”李禛搖了搖頭,“我走了。保重。”


    出門的時候,她看到酒吧門口立著一把紅色雨傘,大概是明姐的傘,便毫不猶豫地將它順走了。


    雨下得大了些。雨絲如針,被風吹得東倒西斜,又落在雨傘的頂端,發出沙沙的聲響。抬頭看去,紅色半透明的傘布上落滿了雨滴。


    街上行人來來去去,有人衣著光鮮,有人形容狼狽。幾隻飛鳥的虛影穿過雨絲,飛到附近,然後破碎成一片藍色。


    李禛轉過身,朝著虛影的方向走了幾步,抬頭望著那塊大屏幕。


    電子屏幕很大,就這樣鑲嵌在高樓之中,不停地輪換著廣告。屏幕的顏色變來變去,為行人鋪灑鮮豔的彩色。


    雨傘反射出豔麗的光,連傘骨的金屬,也映照出一個扭曲的鮮豔光點。李禛換了隻手,站在大屏幕下,看著那塊永遠變換著的大屏幕。


    她眨了眨眼。就在那一瞬間,大屏幕變幻成一種鮮豔的紅色,而後久久定格。


    天地好像被潑灑了一大片血紅色的墨水。雲彩、屏幕、雨傘、行人,連同大理石的地板,都暴露在這猙獰的紅色中。


    就在這鋪天蓋地的紅色中,屏幕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像是不久之前,李禛聽到的雷雨警報。


    很明顯,這不是要正常播放廣告的樣子。


    路過的行人們紛紛停下腳步。一把把傘停在屏幕下。他們的傘大部分都是透明的,此時被染了色,也變成了鮮豔耀眼的紅色。


    李禛的傘成了行人中最不起眼的一把。


    幾秒鍾後,那紅色屏幕發生了變化。一片血紅的正中,倏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感歎號。


    巨大的感歎號鑲嵌在高樓間,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怎麽了?屏幕是壞了嗎?”


    “嚇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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