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猛然踢開,旅長腳穿翻毛皮鞋,身披鬼子的毛呢大衣,頭戴灰色的八路軍帽,一手拿著馬鞭走了進來。


    “李雲龍!”


    突如其來的喊聲讓李雲龍一驚,嚇得一哆嗦,險些碰倒桌子上的酒瓶子。


    扭迴頭,看著旅長,他愣了足夠半晌才反應過來。


    上一刻還在說首長的壞話,下一刻旅長就衝進來了,自己這不是撞槍口上了嗎……


    “喲,旅長來了!”


    李雲龍臉上趕忙露出一副憨笑,立馬起身,雙手不著痕跡地將桌子上兩個酒瓶子藏到了身後。


    “怎麽?讓我給你派上八抬大轎抬你去上任嗎?”


    旅長沒好氣地說道:“戰場上抗命,你還有理了你!”


    李雲龍耷拉著老臉,低聲下氣地說道:


    “旅長,我不是那意思……”


    “什麽不是,那你在這裏發什麽牢騷啊!”


    旅長也是一個暴脾氣,打斷李雲龍的話,手裏的鞭子指指點點,都快伸到李雲龍的眼窩子裏了。


    李雲龍露出委屈巴巴的模樣。


    “哎呀,咱不是對老部隊有感情嘛,我想迴新一團,在哪兒跌倒的,在哪兒爬起來不是嘛!”


    說完,李雲龍滿含笑意的看著旅長,一副討好的神色。


    旅長自然不吃他這一套,大聲嗬斥道:


    “我告訴你李雲龍,獨立團雖說打了敗仗,但他還是咱們八路軍的武裝,你少在這肥啊瘦啊給我挑挑揀揀的!”


    “聽著,獨立團要是在你的手上還挑不起大梁來,我就拿你是問!”


    “到時候,李雲龍那他媽的連給老子做這身衣服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旅長的鞭子重重地拍在李雲龍肩膀的棉衣之上。


    “是,我馬上到獨立團報到!”李雲龍看旅長是真的動怒了,也不敢再推辭,繼續說道:


    “不過,我有個條件!”


    旅長氣的都笑了。


    “條件?說吧,你可真會找時候伸手!”


    李雲龍嘿嘿地笑了幾聲,道:“別給我派政委了,團長政委我一個人幹了!”


    旅長一瞪眼珠子,罵道:“想的美!”


    “那團長政委都讓你一個人幹了,那你在獨立團還不得反了天了!”


    “不行,這個條件,我不接受!”


    旅長斬釘截鐵地說道。


    李雲龍知道旅長不可能同意,但裝作不情願的樣子,指了指一旁的王宇與張大彪說道:“那把他倆給我調過來當助手,這倆人我使著順手!”


    “這個條件不過分吧!”


    說到最後,李雲龍又露出一副嬉皮笑臉的神色,牙齒白的像是屋外的積雪。


    看了看王宇與張大彪,旅長點了點頭。


    “這個還可以考慮,不過我告訴你李雲龍,不許你拉山頭!”


    “你李雲龍現在就去給我報道,獨立團現在就在楊村修整,你李雲龍去了之後,首先給我解決的就是士氣問題!”


    “是!”


    李雲龍立正,大聲迴答到。


    旅長豁然轉身,走出了屋門。


    可沒走幾步,他又折返了迴來,看著李雲龍藏著的雙手,道:


    “手裏邊拿什麽了,給老子拿出來!”


    李雲龍心中咯噔一下子,知道自己又要被旅長打劫了,苦笑著說:“沒有,旅長什麽也沒有……”


    “哼!”


    旅長一聲冷哼,道:“從一進屋就聞到你滿嘴的酒氣,還想讓老子治你個工作期間酗酒的罪過嗎?”


    “別呀旅長!”


    一聽這個,李雲龍臉上就垮了,八路軍有禁酒令,這酒可不是隨意就能喝的,當即將背後的一瓶半酒拿了出來。


    “我也不過是許久沒沾酒了,有些嘴饞了,小小地抿了幾口嘛!”


    旅長指著那少半瓶酒,又氣笑了。


    “你他娘的這叫抿幾口?”


    “拿來吧你!”


    說完,把李雲龍手中的那一整瓶汾酒奪了過去,又指著王宇與張大彪罵道:


    “你這倆混小子,野戰醫院的事還沒找你倆算賬呢,你倆又跑來這裏給李雲龍開小灶了,我看眼裏沒有我這個旅長!”


    “哪能呢旅長!”


    王宇笑著說道,而後抓起了桌子上另外兩盒沒開封的牛肉罐頭,遞給了旅長。


    “這不是給旅長你留著呢嘛,剛才團長還讓我給你送過去,沒想到旅長你就來了!”


    “油嘴滑舌,簡直和李雲龍一個德行!”


    旅長一把奪過那倆牛肉罐頭,冷哼一聲,頭也不迴地走了。


    “旅長,你慢走啊旅長!”


    王宇在後邊喊道。


    李雲龍撓了撓頭,衝著王宇說道:“我怎麽感覺你小子把我的詞說了!”


    此刻,同樣喝了酒的被服廠廠長老孫才敢言語,對著李雲龍說道:


    “怎麽樣,要官複原職了吧,我就知道你待不住,這板凳還沒坐熱乎呢!”


    李雲龍沒有理他,而是對王宇和張大彪說道:“你倆把那新軍裝裝上二百套,咱們帶走!”


    廠長老孫急了,說道:“沒有張部長的批條,我做不了主!”


    李雲龍迴過頭,衝著老孫說道:“我讓你做主了嗎,老子的酒和牛肉罐頭就那麽好吃的?再說了,別說是你,就是張部長,老子和他要二百件軍裝他也得給!”


    “裝!給老子裝!一件都不能少!”


    “你……”,被服廠廠長老孫無力反駁。


    得,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誰讓自己碰上這麽一個混蛋玩意兒呢!


    “我就說嘛,這針線活我不能白幹,快裝快裝!”


    看廠長老孫不再阻攔自己,李雲龍臉上的笑意更甚,不停地催促著王宇與張大彪。


    ……


    不出半日,王宇三人便來到了楊村。


    此刻獨立團全體指戰員被陰鬱的心情籠罩著,士兵們打掃著戰場,安葬著在夜裏被突襲陣亡的戰士。


    看著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被抬下去,孔捷的手忍不住顫抖著,心煩意亂的他不停地吧嗒著煙袋鍋子。


    上邊已經傳下了命令,他這個團長被擼了,將要去總部喂馬,而接手獨立團團長職位的,正是他不待見的李雲龍。


    但不待見歸不待見,此次自己吃了一個大敗仗,被擼下去,自然沒話說。


    但他覺得實在憋屈的慌,二百多人陣亡,換來的是連鬼子的麵都沒見著。


    李雲龍看著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臉上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孔捷吧嗒著煙袋鍋子,歎了一口氣,道:


    “看見了吧,中彈部位全在臉上,子彈全部是迎著麵打上去的!”


    “唉,反正我現在說什麽你也不會相信,這批鬼子和以前的不一樣,不聲不響的不說,槍還打的賊準,三個人一組,全部自動火器!”


    “人家打完了就走,還不與你糾纏,讓你拚刺刀都找不到人!”


    “而且從村北邊斷頭崖那邊摸上來的,咱們工事全部在前邊,完全沒有防備,要不是預備營營長劉懷玉多留了個心眼兒,在北邊設了幾個崗哨,獨立團的傷亡會更重!”


    “我孔捷這輩子就沒丟過這麽大的臉,真他娘的邪門了!”


    李雲龍笑嗬嗬地看著孔捷,難得看見這小子服軟,調侃道:“老兄你是不是給嚇破膽了,我聽你說了一遍,全是給小鬼子提氣,小鬼子怎麽怎麽厲害。”


    “那小鬼子不是他娘養的?刀槍不入啊?”


    “我看了半天,怎麽盡是咱們的屍體,人家連根毛都沒留下,難道你們的槍是朝天放的?”


    聽到此處,孔捷不幹了,咬牙切齒地瞪著李雲龍,厲聲道:


    “李雲龍,你可以惡心我,但你不能惡心我這些兵!”


    “剛才你都看見了,哪顆子彈不是迎麵打上去的?”


    說到此處,孔捷都氣笑了,瞪著眼睛說道:“你小子別太傲氣,上哪兒你也找不著這麽好的兵!”


    李雲龍見孔捷真的動怒了,想出言安慰一下,道:“孔團長,別生氣嘛!”


    “老子不是團長!”


    孔捷打斷李雲龍的話,一瞪眼,道:“早擼了!”


    說完,頭也不迴地走了。


    王宇在雪地上轉悠了半圈,從積雪中踢出一個黑黑的匣子,他蹲在地上。將黑匣子撿起舉在手中,目不轉睛地盯著發呆。


    忽然,他像是知道了什麽,陡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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