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饒命!”


    高起潛淒厲悲慟的慘叫漸行漸遠,最後戛然而止,刺鼻的血腥味逐漸彌漫開來。


    待這時,已經有東廠的嫻熟番子,將人皮整個拔下,往裏邊塞滿了麥草,正準備往太和城門上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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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做了一場夢般,群臣這才恍然驚醒過來。


    一些人早已兩股戰戰,身子更是直接軟倒在地,額頭也磕在地上,渾身戰栗,更有心理脆弱者下麵直接便是嚇濕了一片。


    “朕今日便是要告訴諸位卿家,從今往後,廠衛將重新履行以往職責,過往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


    “以後不論廠衛,還是軍政官員、吏員將士,貪汙受賄一事,朕絕不容忍,凡有敢犯者,形同此獠!”


    朱由檢指著正用繩索往城門上吊的人皮,令在場眾人脊背發涼。


    “過往的貪汙受賄,朕可以既往不咎,你們之中為了補貼家用經商,朕也尚可理解。”


    “不過,從即日起,商稅一律調整到一分,農稅三年不征!有誰利用職務之便逃稅漏稅,朕一律按貪汙受賄斬立決!”


    感受著皇帝語氣中帶著的堅定與殺意,再望了一眼高起潛那已經懸掛好的人皮,群臣如木頭人般默然。


    能站在此處的都是人精,那所謂商戶所欠的二十年遼餉,以及以後商稅的提升,是皇帝對之前貪汙受賄所做出的讓步,


    或許有不少人敢拍著胸脯保證他們沒有過貪汙,但絕對沒有人敢摸著良心說自己沒有受過賄賂!


    哪怕是剛剛考中舉人、進士時,那些賀禮嚴格說起來也是賄禮!


    沒有人平白無故地會送禮,那人情總歸是要還的。


    “商稅之事,便由方嶽貢負責吧。”


    方嶽貢,湖廣穀城人,自幼聰慧,以清正廉明著稱。


    這些年間,江南漕運一事皆由方嶽貢督辦,從未出現過差錯,被崇禎所倚重,入內閣而官拜戶部尚書。


    同時,方嶽貢還同時兼任左都副禦史,是有明以來,第一位以閣老和六部官員的身份,還能兼任言官的人。


    朱由檢清楚的記得,後來李自成抄家之時,這方嶽貢作為掌握著大明財政的一把手,家裏竟然隻有區區幾百兩銀子。


    同時,在太子朱慈烺墜馬身亡的消息傳來後,方嶽貢便自縊而死。


    在朱由檢看來,這不僅是個忠臣,還是個一心隻為國家幹實事的清廉能臣!


    大明不缺忠臣,也不缺幹實事的人,甚至不缺清廉官員。


    但這三者皆有者,恐怕舉國還真挑不出來幾個!


    最關鍵的是,此人和楊嗣昌一樣不結黨!


    “臣遵旨。”


    對於來自皇帝的看重和信任,年近六旬的方嶽貢臉色淡然。


    正所謂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或許在方嶽貢心中,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官本分。


    而他做到了身為臣子的本分,皇帝重用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伴隨著方嶽貢領旨,已是日上三竿。


    群臣也都明白,此次早朝已經落定。


    短短一個時辰的早朝,信息量卻是極為龐大,變化亦是翻天覆地。


    第一,確定對建奴此次入關的態度。


    第二,重整廠衛勢在必行。


    第三,整肅吏治。


    第四,調整商稅,並免三年農稅。


    這其中哪怕單獨拎出來一個,放在往常恐怕吵個好幾個月都沒有結果。


    但就在今天,朱由檢獨斷專行,直接給確立了四個!


    在場眾人忽然覺得,眼前這位皇帝,相比以往變了許多。


    或許還是那麽的薄情寡義,但曾經的優柔寡斷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置疑的武斷。


    從對楊嗣昌的處置,就得以看出,皇帝對於治國,似乎是有了自己的見解?


    看著下方議論紛紛、卻再無諫言的群臣,朱由檢鬆了口氣,知道一切都塵埃落定。


    方才這些人諫言時,隱隱有著逼宮的味道。


    若非是想到那棵歪脖子樹,以及未來數十年中華大地的生靈塗炭,就算是他,也差點沒有承受住這股壓力。


    千萬不要小瞧明朝這些個文官,如果真給他們逼急了,那朱由檢還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殺?


    殺得完嗎?


    而且這其中還有不少全心全意為大明之人,哪怕這些人劣跡斑斑,可依然有用。


    這個內憂外患,臨近爆炸邊緣的大明,可不能像洪武和永樂那樣意氣行事,光靠血腥手段可不行。


    治大國若烹小鮮,有些事即便火燒眉毛也不能急於求成。


    大明得了一種病,是一種潛藏了二百年,日積月累形成的慢性疾病。


    如今不過是慢性病堆積起來逐漸爆發,農民起義、滿清入關不過是並發的急症而已。


    曆史上的崇禎,就是急於求成,隻想著換各種猛藥把這些急症給一股腦子壓下去。


    就像肺結核一樣,隻是將如肺穿孔這些顯症治好,那又有什麽用呢?


    大明需要的,是一場上上下下的全麵革新刮骨療傷,抽精剝皮方能煥然一新。


    不過目前首要困難,還是要將入關的建奴人解決掉。


    皇太極和多爾袞就在距離京城幾十裏外的地方虎視眈眈,也不急於進攻,就等著朱由檢向他提出議和。


    這個時候的建奴,還遠沒有後來那麽強大。


    縱觀曆史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大明並非打不過建奴,而是要看皇帝如何用人。


    隻可惜明末朝堂黨爭不斷,皇帝也一個比一個奇葩,這才導致了對外戰事總會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


    實際上哪怕打進了關內,皇太極也沒有與大明決戰的把握。


    而大明此時的朝堂上下,對建奴人也說不上恐懼,至少沒有達到談之色變的程度。


    此時的議和派,也不是因為畏戰才議和,無非是在先內憂還是先外患的問題上糾結。


    崇禎最大的失誤就在於,心裏想著議和,卻又搖擺不定,錯失了議和的最佳時機。


    同時,還因為顧及麵子,不承認有議和之心,白白將那些力主決戰的將士葬送。


    好在時間並不晚,大明現在並沒有到內無宰相、外無將帥的局麵。


    盧象升、孫傳庭、黃得功,甚至就連洪承疇、祖大壽這兩人,此刻也還心係大明。


    留給朱由檢的時間並不多了,但此時並非絕境。


    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場對建奴人的勝利。


    並攜此勝利,對有功將士進行落實到位的封賞!


    盧象升能否總督各路大軍,便是其中關鍵。


    但盡管如此,朱由檢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畢竟是京畿重地,打仗可不是兒戲,他作為皇帝,需要隨時做好最壞的打算。


    在迴乾清宮的路上,朱由檢思慮至此,想起了一個人。


    此人就在皇城中,或許會成為此戰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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