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鳳第一次見郭嘉如此動怒,在他的印象中,這個軍師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


    但今日卻大為不同,剛才那個從牙齒縫中發出的那個“斬”字,讓他不寒而栗。


    而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來人並非是軍中之人,而是一名身穿農戶麻衣,胸口有著一條兩寸刀傷的男子。


    “軍師!卑職錦衣衛北鎮撫司二處百戶雲理!柴桑急報!蔡都督的水軍在鄱陽湖湖口為敵軍伏擊,蘇飛、蔣欽、王威三位將軍戰死,僅甘寧將軍護著蔡都督退迴了北岸的廬江郡!”


    “柴桑城中,錦衣衛據點一夜之間全遭受襲擊!兩位統領與主事生死不知,卑職與麾下兄弟冒死突圍才得見軍師。還請軍師速速告知主公,早做決斷!”


    郭嘉聞言頓時隻覺一陣頭暈目眩,一旁的潘鳳一把扶住郭嘉的手臂隻聽得郭嘉喃喃的說道:“令~黃忠部強攻柴桑,若三日內不能破城,便速速南下來永修駐守!”


    “令~廬江沈誠嚴守城池不得輕動!”


    “速速備馬!我要見主公!”


    郭嘉緩緩走出居室,一連發出兩道軍令。


    水師戰敗雖然出乎郭嘉的意料,但讓郭嘉更覺得危險的是錦衣衛在豫章的據點居然同時遭受滅頂之災。


    要麽是豫章一地錦衣衛的名冊泄密,要麽是正四品以上且了解豫章錦衣衛部署的官員叛變。


    “是沈城?!豫章郡與廬江隔江相望,兩地軍報共享,沈誠或許能夠知道豫章郡錦衣衛的部署。袁逸陳兵廬江是他的援兵?”


    “甄有錢?!不對,他並不知道錦衣衛的事情!”


    “襄陽蒯氏?與江東世家合謀?還是軍中有變故?”


    水軍戰敗,錦衣衛遭受重創,對於江北的信息,郭嘉一時間難以判斷。


    想到這裏,郭嘉又快步迴到居室之內,走到案邊攤開一張信箋,一邊書寫一邊再次下令道:“令~蔡瑁與甘寧率餘部去皖城歸於子龍將軍節製。”


    “若~子龍將軍無它用,蔡瑁退迴夏口就地征兵駐守,甘寧部屯駐皖口水寨防備江東水軍。以上部署,子龍將軍便宜行事!”


    一令下完,信已書成。


    郭嘉將手中信箋交給了潘鳳道:“遣親信之人,務必將此信交於駐紮在皖縣的子龍將軍!子龍謹慎,必不會有失!”


    而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襄陽城,正籠罩在一場盛夏的暴雨中。


    位於襄陽城東城的甄府內,甄有錢披麻戴孝獨自一人跪坐在火盆旁將手中的黃紙一張一張的丟入火盆之中。


    從甄強被關入詔獄到突然暴斃,甄有錢陸續的遣散了家中的奴仆,隻留下了一個聾啞的老頭與自己作陪。


    “楊陵重用魏忠賢、張三符,還有那些npc文武,對於我們這些舊人早已忘幹淨了吧。”


    “胖子,你算是最慘的了。楊陵他哪次征戰不都得讓你大出血,結果到頭來還殺了你在這個世上唯一親人。憑什麽?!”


    甄有錢對麵的帷幕後,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


    “請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甄有錢冷冷的說道,目光沒有離開麵前的火盆。


    那個聲音嘿嘿笑道:“陸淵已經答應了,若是你願意,事成之後由你來輔佐楊陵的兒子。至於那些肮髒的事,沒有人會知道的。”


    “不要說你沒什麽野心,你的商棧店鋪比錦衣衛與烏衣司的暗點加起來還多數十倍。你的商隊護衛,換上甲胄就是一支精兵。”


    “獨夫之心日益驕固,你的委曲求全隻會換來他的變本加厲。楊陵隻是把你當成錢袋子,他不會在乎你的喜怒哀樂,但他也低估了你的力量。”


    “征伐江東,楊陵必敗無疑!你我聯手,我們換一個大將軍!”


    帷幕後的聲音顯得亢奮無比,又充滿誘惑。


    而甄有錢呆愣半晌,猛然拿起地上的火盆砸了過去。


    “滾!”甄有錢歇斯底裏的吼道。


    半個時辰後,甄有錢在靈堂與神秘人的對話被送到了將軍府。


    而此時的魏忠賢正趴大將軍府的偏殿之內,楊陵的長子楊燁則正騎在魏忠賢背上舉著一把木劍衝著劉勝男大唿小叫。


    “你下不下來!?”劉勝男指著楊燁吼道。


    “我就不下來!魏忠賢,駕!衝啊!”楊燁一隻手舉著木劍指著劉勝男,一隻手抓著魏忠賢的衣領大聲喊道。


    劉勝男一把扯住楊燁的耳朵,就要把他從魏忠賢背上拎下來。


    “長公主!長公主!輕一些,小侯爺還小!可別弄傷了!”這一扯可把魏忠賢心疼的不行。


    劉勝男抱怨道:“他皮糙肉厚的,傷不了!誰讓你趴在地上讓他騎的!?”


    魏忠賢訥訥不言,而楊燁卻大唿小叫道:“魏忠賢!快救本將軍!你快來啊!”


    劉勝男抬手就是一個暴栗:“你還戲精附體了?老娘還治不了你!?”


    此時劉勝男也瞥見了站在遠處的東廠番子,她一把將楊燁夾在胳膊間對一臉心疼的魏忠賢說道:“魏公公,你先忙!”


    “這臭小子要是再敢對你無禮,你就揍他!”


    劉勝男夾著楊燁走遠,而魏忠賢則慢慢收起了笑容,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說道:“說吧!都查到了什麽?”


    那東廠番子湊到魏忠賢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魏忠賢冷笑道:“還算是個聰明人。”


    “哼!錦衣衛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辛幼安還是做個將軍好!”


    “既然錦衣衛不中用,就讓咱們東廠來吧!”


    “嗯~主公那邊,盡快派人告知襄陽事情。至於這邊,再等等,還會有大魚的。”


    魏忠賢望著淺灰色的天空喃喃說道。


    翌日黃昏,南昌城外。


    大帳之內,楊陵雙眉緊蹙望著江東六郡的輿圖難拿道:“南昌城都不要了,陸淵到底想做什麽?空間換時間嗎?”


    “未免也太順利了一些。”


    謝玄的北府軍輕而易舉的放棄豫章郡郡治所的舉動讓楊陵心生警惕,隨即楊陵便打消的繼續西進的策略,而是以戚繼光麾下的五千戚家軍為偏師,攻略豫章郡西部的區域。


    戚繼光的偏師幾乎每一天都有捷報傳來,但散出去的斥候卻失去了謝玄北府軍的蹤跡,而以往實時都有情報傳來的錦衣衛居然一連四天都沒有任何消息。


    水軍最終是否獲勝,黃忠是否攻下了柴桑,下一批次的糧草到了哪裏,他都不知道。


    這種感覺讓他非常煩躁,同時也越發的謹慎。


    “來人!”楊陵大聲道。


    典韋掀帳篷而入,拱手道:“末將在!”


    楊陵猶豫片刻道:“戚繼光最近一次戰報從何處傳來?”


    典韋尋思片刻道:“已攻下了距此處兩百餘裏的高安縣。


    “傳令!讓戚繼光領兵迴南昌。”楊陵沉聲道。


    “諾!”典韋拱手出帳而去。


    夜色深沉,楊陵望著懸掛在營帳內的江東輿圖卻絲毫沒有睡意。


    “謝玄部失去蹤跡,留下空城南昌。錦衣衛的密探消失,北線戰報遲遲不至。這實在是太反常了,一定有陰謀!”


    楊陵似乎已經察覺出了一些端倪,對於分兵三路的決定,他已經有些後悔了。


    而就在此時,帳外猛然衝進一人。


    “主公!水師戰敗!南郡至此地的糧道已絕!退兵吧!”


    等到楊陵看清了來人,才發現是披頭散發形如鬼魅的郭嘉。


    郭嘉本就重病在身,為了盡快見到楊陵,他隻帶了五百騎兵騎馬一路狂奔,終於在災禍降臨之前到達了南昌。


    楊陵大怒道:“江東水軍不過萬餘人!蔡瑁甘寧麾下四萬大軍!荊襄水師為何人所敗!?”


    郭嘉沉聲道:“主公!且收攏兵馬,徐徐向西撤入長沙郡!水師戰敗之事,不可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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