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有錢走後,楊陵與劉勝男也迴到了府內。


    借著酒意,劉勝男挽著楊陵走入了大將軍府的後花園散散身上的酒氣。


    劉勝男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老楊,你這幾年,對胖子有些涼薄了。”


    話一出口,劉勝男便有些後悔,“涼薄”二字,有些重了。


    楊陵聞言頓時有些生氣,但隨即又變的沉默,然後歎著氣點了點頭。


    楊陵生氣並不是劉勝男說錯了,恰恰是劉勝男說到了楊陵的心裏。他也瞬間明白了劉勝男今天在宴席上的表現。


    自己的知道自己錯了是一迴事,被人指出來是另一迴事。


    從當年解圍江陵、討伐黃巾、征討董卓、滅黃祖,再到同時與皇甫麒、江思明爭奪益州,每一場大戰其實都有甄有錢的影子。


    荀彧、房玄齡雖然是大才,但年年征戰僅憑荊州是不可能支持的。


    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糧草用度,軍械補給,尤其是維持龐大的騎兵,甄有錢都付出了很多。


    楊陵的勢力範圍之內,除了落楓城一處馬場,是沒有其他產馬地的。


    若不是甄有錢從幽州、涼州販運戰馬到荊州,虎賁衛重騎、背嵬軍重騎、白馬義從、白袍精騎,數以萬計的精銳騎兵恐怕一半都無法投入作戰。


    而且奪取漢中之前,西涼與楊陵的勢力並不接壤,幽州又遠在千裏之外,將戰馬運送到荊州與宛洛,其中艱難險阻隻有甄有錢自己知道。


    所以荀彧、房玄齡這樣的人對甄有錢的考評能給到甲等,認為甄有錢是幹臣,並非是衝著楊陵的麵子。


    所以,楊陵是在生自己的氣。


    不知道是從何時起,楊陵忽略了好多事情。


    忽略了自己的發妻劉勝男,忽略了新婚被自己丟到涼州的張三符,忽略了落楓城初立時投靠他並在長社之戰為他斷後死傷慘重的沈炎等人。


    他甚至已經記不起當時與沈炎一起投靠他的那幾個人的名字,還有幾個活著。


    是黃巾平定之後?還是被封大將軍之後?他也記不得了。


    忽然間,楊陵似乎覺得自己變成了曾經最討厭的那類人。


    但是他的內心是否認的,他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隨著他的權利越來越大,受他庇護的人也越來越多。


    諸侯的歸宿隻有兩個,要麽君臨天下,要麽與所有親近的人一起歸於塵土墜入地獄。


    他隻是一個運氣好一點的普通人,所以他必須改變。


    並不是他想變,隻是命運推著他改變。皇甫麒在變,張天邦在變,王虎在變,陸淵也在變,不變即死。


    想到這裏,楊陵有些迷茫的眼神陡然變的銳利起來。


    楊陵將劉勝男攬入懷中,沉聲道:“我會好好補償他的。”


    明月千裏,甄有錢的馬車緩緩駛入他在襄陽的府邸。


    甄有錢醉醺醺的下了馬車,得知甄有錢歸來的甄強連忙上前扶住了甄有錢。


    “哥,楊陵有提甄宓的事情嗎?”甄強心急火燎的問道。


    甄有錢說道:“我跟他說,我的主線任務變了。要了西園開票號。”


    甄強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的主線任務什麽時候變的?!我怎麽不知道!”


    “一個西園就讓你俯首帖耳了!?他們在騙你,在利用你啊!哥!”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將甄強打翻在地。


    雙目赤紅的甄有錢俯身拎住甄強的衣領怒道:“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早殺了你了!”


    “我說過!甄宓的事情,永遠不許再提!”


    “你若是再敢提及此事,我就殺了你!”


    甄強嘴角淌著血有倔強的望著甄有錢良久,最終如同泄氣的皮球般點了點頭。


    甄有錢望著甄強腫脹的右臉與嘴角的血漬,眼神變慢慢變的柔和,又轉瞬便的狠厲。


    “楊陵,是要做帝王的人!”


    “我們,隻要活著就好!要知足,你明白嗎?!”


    中平七年夏,籌劃半年之久征伐江東之計已經進入了最後關頭。


    沈誠已陳兵三萬進駐舒城,盯住了兩淮的袁逸。同時,為了防止沈誠出現變故,楊陵命趙雲領本部兵馬一萬五千人屯兵江夏西陵城以為策應。


    若沈誠抵擋不住袁逸的攻勢,那麽趙雲則引軍東進馳援沈誠。


    若沈誠膽敢反叛,那麽趙雲則出兵討伐。


    同時,封甄有錢為長寧侯,食邑千戶,與調迴襄陽的楊延平配合荀彧、房玄齡、馬良督統三軍糧草。


    蔡瑁與甘寧的四萬水軍也已進駐了襄陽水寨,進行最後的補給。


    而楊陵則在初夏小滿之時,納甄宓為妾。


    儀式雖然盛大,但對於楊陵來說,隻是完成一個天賦的疊加。他甚至在婚禮後的次日便打算住進了漢水畔的三軍大營,最終在劉勝男的挽留下才多留了兩日。


    而就在楊陵大喜之日的當天,一支商隊自東門進入了襄陽城,最後進入了禮官大夫丁俞的府邸。


    “丁大人!軍械我已送到!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密室之中,一個躲在黑影裏的人沉聲說道。


    須發花白的禮官大夫丁俞義憤填膺的說道:“楊陵身為漢臣,卻欺辱天子,把持朝政!人人得而誅之!陸太守心懷赤子之心,有了這批弓弩,萬箭齊發之下,楊陵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那黑影嘿嘿一笑道:“若如此,小人在這裏預祝丁大人旗開得勝,他日執宰朝堂。”


    丁俞大義凜然的說道:“楊陵禍國逆賊,與董賊無異!國家危難,天子尚且節衣縮食,後宮不過寥寥數人。而楊陵卻荒淫無度,納妾數人,還造玄鳥台以供淫樂。”


    “此等無恥之人,為大義而誅之。生死不計,何況官爵權勢乎?”


    那黑影頓時大笑道:“丁大人高義!小人佩服!有大人在,楊賊必除!大漢必興!”


    如同夜梟般的笑聲在狹小的密室中變的更加刺耳,而千裏之外的建業明月大江夜風寂靜。


    陸淵孤身一人登上建業城頭順著滔滔江水向著襄陽城的方向極目眺望,雙拳緊握。


    而襄陽城內鎮撫使白虎堂,楊采薇雙手托腮望著堂下之人說道:“說吧,又有什麽消息。”


    自從廠衛分離,張三符被調到涼州之後,錦衣衛一直都是楊采薇、辛棄疾、南宮逸三人在統領。去歲襄陽城內起了“還政天子”的流言後,西廠與錦衣衛一個都未放鬆過對那些特殊人物的關照。


    但之中得知楊陵計劃討伐江東之後,楊采薇便調整了策略,似乎有意無意的放縱那些人的所作所為。


    跪在堂下的錦衣衛千戶拱手道:“第三批軍械進入了禮官大夫丁俞的府邸,應該是甲胄與弓弩!”


    “小姐,要收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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