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隻穿了一個褲頭子, 狼狽地躲進了屋裏,愣是不敢再出來了。


    後來家前屋後又聚來兩群散養的貓,不是在貓嗚貓嗚的哭嚎, 就是在聲嘶力竭地喊叫,時不時還躥到屋頂上, 明著是在打架, 實際上是在揭瓦, 不一會屋頂上便嘩啦啦地砸下來一摞瓦片, 吵得薑家人寢食難安。


    薑誌鴻懷疑自己中邪了,怎麽一晚上竟被貓貓狗狗的給拿捏住了。


    天快亮的時候, 貓叫的聲音才有所減弱, 他頂著一圈黑眼圈, 想出去搬救兵,可他打開家門的那一瞬間, 那兩隻猙獰可怖的狼狗便撲了過來,嚇得他趕緊把門關上, 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撅過去了。


    薑雪也被吵得睡不踏實,她無比擔憂地看著緊閉的家門:“爸, 咱家是不是惹著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了?”


    “閉嘴,現在是新社會, 要講科學,根本沒有那些封建迷信的東西!”薑誌鴻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一點底都沒有。


    他活了五十多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詭異的事情,可眼下他又實在不敢再開門強闖,隻得把門堵嚴實了,迴到裏屋商量對策。


    而與此同時,張娟迴到家裏,卻並沒有睡覺。


    張華今晚要在小星星島上守著那些勞動改造的人,張嬸兒要在碼頭那裏幫忙,都是睡在那邊的小瓦房裏,所以家裏隻有張娟一個人。


    她迴到屋裏,打開上鎖的木匣子,取出二十塊錢,塞進了褲兜裏。


    又從梳妝台上娶了兩張一塊的,一張五毛的,五張一毛的,零的整的都準備好了,這才牽著家裏的大黃狗出去了。


    夜裏沒渡船,但她同學家裏是世代的漁民,送她去一趟對岸並不會推辭,給錢就行。


    張娟從同學家裏買了兩條活魚,提著水桶往碼頭走去的時候,才看到霍恬恬的那隻京巴跟了過來,四條小短腿扭啊扭,直接撲到了她家大黃跟前,耷拉著舌頭,搖頭擺尾的,很是殷勤。


    張娟並不知道這隻京巴是阮嬌嬌的係統所化,更不知道它是受到霍恬恬的命令來保護自己的,她隻當京巴發.情了,看上了她家的大黃。


    因為大黃是隻母狗,可是京巴這小短腿兒……


    算了,她就做個好人吧。


    於是她把京巴一起帶上了船,船上正好有幾隻木桶,京巴要是爬上去,估計可以勉強跟大黃恩愛一下。


    不過張娟想多了,京巴並不是來談情說愛的,雖然它跟大黃膩歪在一起互相舔毛,但也僅限於此,等她到了主島給了錢下了船,京巴便跟大黃一起追了上去。


    此時的霍恬恬,正通過京巴身上的鏡頭追蹤著張娟的一舉一動,倒不是她對張娟的隱私感興趣,而是她意識到了張娟要自己出手做點什麽。


    她擔心張娟的安危,又怕自己找過去會讓張娟不自在,便把京巴派了出去。


    這會兒果然看到張娟跟一個街溜子交談了起來,她給了對方二十塊錢,說好了事成之後再給五十。


    而張娟跟對方商量的事情,則是要對方給薑雪潑髒水。


    “明天一早,你就拿上這兩條魚去薑家提親,就說薑雪有了你的孩子,必須要對她負責。動靜越大越好,隻要薑雪明天不去謝師長的婚宴上搗亂,就算你把這事辦成了,後麵能不能把她娶迴家我都不管,我會按照約定把剩下的錢款支付給你。給,這是欠條——”張娟有備而來,什麽都考慮到了。


    對方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小夥子,穿得破破爛爛的,一看家裏條件就很差,頭發也發黃幹枯,應該是長期營養不良。


    他很有些邪性地抖了抖腿:“娟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善茬,不過平白無故毀了一個女孩子的清白不是你的做派,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因為她要毀我清白,誣陷我有了她哥的孩子。要隻是這樣我也不會這麽生氣,可她還想去謝師長的婚宴上鬧,我絕對不能容忍!小舟,拜托了,我很在乎我現在的姐妹現在的朋友,我不想被薑雪毀了這一切。”張娟言辭誠懇。


    沈舟把錢收了,欠條卻沒要:“行了,二十夠了,我又不是貪得無厭的人。不過娟子,咱說好了,幫忙可以,但我不能真的娶她,要是到時候她賴上我了,你得幫我想辦法撇清關係。”


    “怎麽,她不好嗎?”張娟笑笑,還是把那欠條塞給了他,“說給你七十就給你七十,我不是出爾反爾的人,拿著。”


    “不是她好不好的問題,是我心有所屬的問題。”沈舟還是不肯要,把那紙條直接撕了,“你知道的,要不是我爸被打成了□□,我早就去找她提親了。”


    “難為你了,再等等吧,說不定過陣子你爸跟我爸一樣可以平反呢。”張娟知道他說的是誰,那是潛艇中隊隊長的女兒,長得挺文靜秀氣的一個姑娘。


    不過前陣子聽說她家裏給她相親了,還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沈舟不抱指望:“行了娟子,快迴去吧,我幫你也是看在咱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這事兒不地道,以後別做了。這二十塊我收下,也是圖你心裏踏實,可別再給我錢了,快迴去休息吧。”


    張娟見他這麽堅決,隻得轉身離開。


    不想,剛到前麵的巷子口,便看到謝玄英正斜靠在路邊的大樹下等著她。


    天上月色淡薄,地上燈火闌珊,他穿著白襯衫白長褲,披著朦朧的月光,就那麽安靜地站在路口,手機裏把玩著一隻用尿珠子做成的手串兒。


    他的劍眉自帶淩厲正氣,雙眸璀璨生輝,似乎藏著一整個星空。


    有那麽一瞬間,張娟覺得自己看到了誤入凡塵中的謫仙人。


    她的心跳驟然慌亂起來,手心汗津津的隻得握成了拳頭,緩解那無所適從的緊張。


    有種平日裏的好學生一反常態做了件壞事,卻不小心被教導主任發現了的感覺,這叫她很是抬不起頭來。


    一直走到了謝玄英麵前,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見她局促不安地站著不說話,謝玄英淡然抬眸,把手裏的尿珠子手串兒遞了過來:“我給我爸媽整理婚房,從我爸的箱子裏翻出來的,他說是小時候我跟你一起串的,還說你當時可笨了,我教了你四五迴你都串不好,然後你就哭著找你爸告狀,說我欺負你。這手串本來想給你做生日禮物的,後來你爸沒迴來,我媽也沒迴來……”


    “……”張娟竟無言以對,她把這手串接了過來,尿珠子的顏色深淺不一,也因為幹枯萎縮而變得色澤黯淡,如果是當年剛摘下來時的新鮮模樣,一定非常好看。


    可它畢竟上了年月了,如今還被保存在謝振華那裏,大概是因為他念舊吧。


    也許他對曾經的老部下也不是一點友情都沒有了。


    隻是被所謂的證據迷惑,沒有徹底信任對方。


    想到這裏,張娟不禁鼻子一酸,把那手串塞進了謝玄英手裏,轉身哭著跑開了。


    謝玄英個頭高,腿也長,幾步就追了上去。


    他扯著張娟的手,問她跑什麽。


    張娟卻恨不得早點跟他撇清關係,一把將他搡開,也不解釋,就這麽跑進了夜色中。


    謝玄英隻得對著她的背影喊道:“你不問問我是怎麽知道來這裏等你的嗎?”


    是啊,他怎麽知道的?甜甜告訴他的?甜甜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除了她,沒有別的可能了。


    可是,甜甜越是關心她,她越是不忍心讓謝玄英身陷流言蜚語。


    張娟在前麵的路口停下,含淚看著一步步靠近的年輕男人。


    他長得帥氣極了,那一身的正氣,不管是什麽蠅營狗苟的宵小之輩,都會本能地被震懾到吧。


    這麽一個朗月清風的師長少爺,這麽一個光風霽月的緝毒警察,真的會對她另眼相看嗎?


    也許吧,可是她不值得,她不配。


    她看著視線裏的男人伸出手來,她看著那指尖一點點靠近自己的手臂,可她還是選擇了逃避,在謝玄英即將觸碰到她小拇指的瞬間,扭頭跑開了。


    謝玄英沒有再追,他知道她往碼頭去了,她從小在夾縫中求生,知道怎麽保全自己,所以他不擔心,她一定可以安全迴去的。


    他隻是有些遺憾,有些事情,果然錯過了就再也彌補不了了。


    這些年,他真不是故意不理她的。


    是的,他承認,他也以為媽媽的失蹤跟張世傑有關,可他當年隻是一個小孩,他沒有成熟的分辨能力。


    長大之後又去了外地抓毒販子,很少能為了當年的事情坐下來冷靜思考思考。


    現在,一切水落石出,一切柳暗花明,可錯過的歲月,再也沒有辦法譜寫一曲青梅煮酒的樂章了。


    他以為他可以彌補的,可她再三拒絕,這讓他感到非常的受挫。


    他看著隱入黑暗中的身影,默默地歎了口氣。


    算了,順其自然吧。


    海珍珠這邊,霍恬恬一直守到張娟平安歸來,這才鬆了口氣。


    京巴留在了張娟家院子裏,跟大黃一起守護她一個人在家的夜晚。


    第二天霍恬恬早早起床,趕緊幫爸媽張羅婚禮去了。


    鄭長榮新官上任,根本請不下來假,這又是他頭一次當師長,有很多事情還得學著來,所以他忙得腳不沾地,隻能吃午飯的時候再過來。


    鄭錦繡倒是早就做了準備,今天上午隻接診到九點半,之後便打烊,到下午三點再開門,接診到五點早早關門。


    這麽一來,求醫的年輕媳婦便好奇打聽起來。


    那胡偉民正在櫃台上幫著抓藥,聞言笑著迴道:“嫂子你不知道嗎?我鄭嬸兒可是鄭長榮師長的親媽,謝師長和霍教授的親家母,今天謝師長和霍教授複婚,她老人家等會要去喝喜酒呢,當然隻能打烊了。”


    “原來是這樣啊,哎呀呀,我剛從外地嫁過來,是真的不知道啊,那嬸子你快去吧,我下午再來。”年輕媳婦很好說話,她得的是慢性病,也不急於一時。


    鄭錦繡便笑著多逗留了片刻:“沒事兒,你在我打烊之前進來的,我自然要給你看完了再走。”


    等那小媳婦抓了藥離開,到了外麵剛好遇上她婆婆,便指著裏麵的鄭錦繡,如此這般的驚歎了一番。


    那嬸子便特地過來道了謝,鄭錦繡一聽,口音像是北方的,一問才知道,居然是南橫嶺的。


    跟北橫嶺中間就隔了一座山而已。


    這倒是巧了,鄭錦繡一邊鎖門一邊閑聊:“那可真是緣分了,我兒媳婦是北橫嶺的。”


    “呦,嬸子,那我下次來能見到你兒媳婦嗎?”小媳婦很是熱情,笑著挽住了鄭錦繡的胳膊。


    鄭錦繡話到嘴邊了,卻還是留了個心眼,沒說兒媳婦要迴北橫嶺最近都不會來了,隻說她爸媽剛複婚,她估計要多在娘家陪陪爸媽,說不準哪天才能過來。


    小媳婦隻得作罷,跟自家婆婆離開了。


    胡偉民攙著鄭錦繡,兩人從薑家門口經過,卻見門口人山人海,被圍得水泄不通。


    胡偉民還挺納悶兒的,找到一個熟悉的小夥子問了問,頓時驚掉了下巴:“什麽?沈舟跟薑雪?還懷上孩子了?這不是胡鬧嗎?”


    這事胡偉民不能不管,薑雨還為了診所的事躺在醫院裏呢,那都是薑雨講哥們義氣,才故意挨了馬進一刀,他欠薑雨的,自然要幫薑雨的妹妹出頭。


    便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結果不等他開口,便看到薑誌鴻抄起扁擔攆在沈舟屁股後頭,一路追出了巷子,往前麵的大街去了。


    這就導致,原本是這條弄堂裏的人才知道的一件風花雪月的事,很快便擴散到了其他街道,等胡偉民終於問清楚薑雪跟沈舟到底有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時,薑雪已經成了紅星社區的大笑話了。


    胡偉民氣得不輕,準備去收拾沈舟,不想鄭錦繡卻一把扯住了他:“你做什麽去?”


    “嬸子,我兄弟為了幫我搞定馬進,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我得給他妹子出了這口惡氣啊!”胡偉民哪裏知道薑雪是個顛倒黑白的高手,平時他見薑雪都是乖乖的,說話也溫聲細語的。


    鄭錦繡便把昨晚迴去後霍恬恬告訴她的事情,如此這般地說給胡偉民聽了。


    他把邁出去的腿趕緊收了迴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鄭錦繡:“嬸子,這……”


    鄭嬸兒沒有必要騙他,霍恬恬更沒有必要騙他,她們婆媳倆跟他應該算是利益共用體,所以……


    所以薑雪真的是這麽一個麵和心黑的兩麵派?


    胡偉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幸好鄭嬸兒攔住了他,不然他今天就要助紂為虐了。


    可他該怎麽跟薑雨交代呢?


    他很苦悶,愁得一路上說不出話來。


    到了謝家院子裏,霍恬恬拉著謝鍾靈來找他,他卻下意識地想躲開,太難為情了,他差點就幫了要害謝鍾靈的人。


    想想都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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