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與其說來自於天上,不如說是直接響自每個人的心中。


    這就是神的力量。


    張床不是不願不想做救世主,但是,在他眼中,人生而平等,弱者更應該有生存的權力,因為強者普遍對世界心存野心,而弱者卻對世界心存善意。


    老百姓首先自願放下武器,官兵雖然沒放下武器,都也不再動手。本來禁軍中有許多人就是老百姓的子孫,挨於軍令才對老百姓刀兵相加。


    正在大夏國皇宮的天佑皇帝耳邊也想起一句話。


    “老百姓已放下武器,別再造殺孽,不然,定取你性命。”


    天佑皇帝大驚失色,看了眼滿朝文武大臣,確認他們沒人能聽見這個聲音,完全是隻針對自己一個人說的。天權神授,天授權與君主,支配宇宙萬物。這個聲音,漠視君權,淩駕於君主之上,比老百姓造反還令天佑皇帝不高興。


    可就在他不高興的時候,他麵前龍案上本來空無一物,這時候憑空出現了繕寫詔書的空白聖旨,一隻沾了墨的狼毫筆也憑空停在他的麵前,滿朝文武大臣也看見了這幅異相,國師哢欽更是直接五體投地跪倒在大殿上。


    天佑皇帝不由自主伸手抓住狼毫筆,他也練有武功,卻沒感覺到任何不適和外力加持。沒有猶豫,他隻能寫赦免老百姓的聖旨。


    憋屈卻沒辦法,能做到這一手,取他性命會更容易。


    這些事幾乎瞬間完成,王曲峰和公孫秋燕都沒有所覺。


    “王九妹,我就不迴寧王府了,我要去找趙二哥他們商量些事。眼下大燕國和大夏國估計要開戰,你有了小燕子,就留在寧州城吧。萬一大夏國守不住三關,我會來寧州城接你倆。”


    聽了張床的話,王曲峰滿臉的黑線。


    “老大,你這麽不看好大夏國嗎?”


    “我隻是覺得大燕國勝算更大些。”


    “不說這些了。這次扣關大燕國領軍主將是小燕子的父親,我倆早就決定都不會參戰,兩國交兵,勝負各安天命。小燕子隻有他父親一個親人,特別擔心他的安危,我想陪她去一趟涼州,暗中保護他父親。”


    “要走趁早,兩國一旦開戰,你們就走不了了。”


    “本來就決定這兩天走,沒想到等到了老大,也算是了結了我倆的一樁心願。我們決定明天就走。”


    “好,我有一言相告,就是當事有不可為之時,不要鑽牛角尖。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老大的意思是?”


    “隨口說說,入心就好。總之,你倆記住,人一輩子除死之外無大事。”


    王曲峰和公孫秋燕不明白張床為啥這樣說,說的老氣橫秋,似乎若有所指,偏偏又不明說。他倆早就覺得,跨越兩年之後,這次再見張床,說不清楚,似乎張床身上透著一種虛無縹緲莫測高深的感覺。可不論什麽感覺,都不影響他們對張床的信任。


    留候鎮,沒王候,也沒鎮,與一個存在於江湖傳說的武林聖地的重名。


    十姓人守候的地方,被他們自己稱作留侯鎮,收留的人不分善惡,隻要是武林中走投無路的人,都可以來,這裏其實是大夏國最西垂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每當夜裏,遠處枯藤老樹伴隨沙啞昏鴉的滲人慘叫,反而讓讓留候鎮顯得更加靜謐。最近兩年沒有人侵擾,現在已經擁有近兩千是流浪漢的貧民窟。不過,能到這裏落腳的,除了走投無路這個原因之外,人人都身懷絕技,誰都不是無能之輩。


    留候鎮晚上沒有燈火,因為燈油太貴了,燒不起。


    黑燈瞎火,沒人在乎,反而誰要無故串門會被當做敵人的。所以,晚上每個人都貓在自己的領地不出來,更安全。所謂領地,也隻是自己親自到遠處山上取材建的窩棚而已。但是,窩棚三丈以內的白地,都是他的領地。


    在這裏,十姓人說了算,一旦被留侯鎮收留,你的敵人,就是十姓人的敵人。但是,十姓人的敵人,可以不是你的敵人,沒必要同仇敵愾,出不出手全都自願。


    十姓人的窩棚是散亂在兩千流浪漢領地中間的,暗記隻有十姓人自己知道,外人是分不出來的。所以想要繳殺留侯鎮十姓人,隻有全殲留侯鎮所有人一途。


    兩年前最後一次外敵大圍剿,就是留侯鎮收留的人中出了一個內奸,讓留侯鎮除十姓人之外全遭了不測。但是,十姓人一個沒折損,也說明對方的勝利是失敗的。


    留侯鎮是一個武林流浪者抱團取暖的地方。


    武林人刀口舔血,投奔這裏死在這裏都沒人管。留侯鎮名聲已經傳出,隻要這裏搭建第一個窩棚,就會有源源不斷走投無路的武林人慕名而來。


    張床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月光下,近兩千窩棚,如兩千墳墓。


    張床找到趙二胡的窩棚,卻發現是空的,人沒在。伸手一摸,破被褥,還是溫的。然後,uu看書 .uunshu就聞到熟悉的香味,是半香教的半截香。


    不露聲色,張床用“識”查看其他十姓人的住處,皆是如此。再查看其他人的窩棚,有一半為空,另一半的人盡皆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張床把“識”延伸擴大範圍,並不曾見到半個人的蹤跡。


    可破被褥,入手微溫,應該離開不久。地上不見,那就隻能在地下找。果不其然,在一處荒漠溝壑卻是絕佳的掩體裏發現一個洞穴,洞口處是雜亂無章的腳印,腳印有深有淺,說明有人負重,應該是十姓人被劫掠到了這個洞中了。


    對方似乎太過自信,留下腳印不怕暴露,洞口居然都沒人把守。


    張床的“識”隨著地洞而入,隻有十幾丈的距離,發現到了盡頭,什麽也沒有。


    看來對方是下了血本了,居然能瞞過十姓人的耳目,在這裏經營了機關暗道。在迴想一下,半香佛臨死前的話語“再過八年,留侯鎮也將被武林除名”,可即便這樣,難道他們以為綁架控製了十姓人,難道就能滅了留侯鎮,完全將不通。


    機關暗道,是擋不住張床的“識”。


    “識”穿過暗門,地道很寬敞,地上鋪了青石,可以行走馬車。可以看得出挖這樣的暗道,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布局應該很早。


    再走一百多步距離,張床更加瞠目結舌,居然是一個能容納一千多人的大廳,裏邊燈火通明,近千人分列兩邊,七個人躺在他們之間,對過正中央唯一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白發紅衣的女子,張床也認識,分明是呂東風的女兒呂蝦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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