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人,隻能下海。


    姑且不論在萬俟桐人眼裏,他們中少個孩子,和少一條鹹魚沒啥兩樣。


    看著深不見底的茫茫海麵,就是“長風號”商船停住,也沒法去找“武帝”馮子豹的女兒馮羅巾。


    所以,張床給王九音和公孫秋燕講了這段武林禁忌秘辛。


    主要是,憑“天涯飄渺客,東南西北人”的行事風格,他篤定“武帝”馮子豹的女兒馮羅巾應該暫時沒事。


    進了領隊的屋子,張床還好,王九音和公孫秋燕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直到“長風號”商船靠岸,進入泉州港口碼頭,都沒緩過來。


    泉州屬於一個南方的小國摩尼國,這個小國舉國上下都信奉的是一種有別於中原的摩尼教。它是外國教,被一些外國商人傳入泉州後,一發不可收拾興盛起來。摩尼教教徒極為排外,逐漸以泉州為中心建立了這個****的小國摩尼國,國內民眾家家都有摩尼石雕坐像,依山石浮雕的摩尼坐像也多不勝數。


    登上岸後,摩尼國的人極為熱情。


    萬俟桐人的“長風號”上堆滿了人參鹿茸,貂皮,大燕國官窯瓷器,名貴藥材,兵器,這些東西在南方全都是稀缺貨,上百倍的價格,都不一定搶得到。


    萬俟家族專門有精於商科算學的人跟來,這一趟生意,並不是來賣貨的,他們是來易貨的。


    用他們的貨換取摩尼國內的犀角、象牙、珠璣、玻璃、瑪瑙、香料、胡椒,絲綢、瓷器、茶葉。這些東西,體積小,還不占地方。尤其是香料,像降真香、檀香、沉香、乳香、龍涎香,一旦運迴大燕國往願城去,僅僅憑香料,就抵得上這一趟的開支,剩下的都是賺的。


    人多混亂,就沒人留意張床他們了。


    三個人隨意走到泉州街上,發現這個地方是個民族大雜燴大融合的地方,一身烏黑隻有牙是白的黑人,金發碧眼長發披肩的白人,把頭都包得嚴嚴的***,脖子裏掛著十字架的基督教信徒,豎著高冠憋著發簪的道士和尼姑,身著大紅袈裟的和尚,人人都很和諧相處,互相見麵,陌生人也會點頭致意。


    張床一邊點著頭,一邊交代王九音。


    “王九妹你給青門發出信號,不用見麵,讓他們準備好自己人的船,我們今天就出發,在南平縣打尖住宿。小燕子,你看有賣竹筒飯和餛飩的地方,我們去吃一點。”


    “好唻,我早都聞到竹筒飯的香味了,那邊,有個“吳氏雲吞”。”


    剛從“長風號”商船下來,隻能吃點清淡的。


    在船上,他們就說好了第一頓飯要吃泉州特有的竹筒飯和餛飩。


    這都是南方常見的小吃,北方卻不多見。


    還別說,這個“吳氏雲吞”店麵雖小,做的東西卻很地道。竹筒飯不咋地,餛飩堪稱一絕,三個人每人吃了三碗。


    “老板,你這餛飩也太好吃了,怎麽做的,能給講講麽?”


    吃到興頭上,張床隨口問了一句。


    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嬤嬤,店裏也就三張桌子,她自己動手給客人做,連個幫手都沒有。


    “也就你們外地人稀罕,其實也沒什麽。主要就在餡上,就是餛飩餡用建郡扁肉來做,味脆、嫩、香、甜,入口爽脆,與其它地方的餛飩口味大不相同。建郡扁肉以豬骨頭在溫火中熬出清湯,將扁肉放入清水鍋中煮開,待扁肉浮起,用小笊籬撈起,放入佐料的碗中,衝入沸清湯,撒上香蔥就成了。”


    “真沒想到,一個餛飩餡還有這麽多講究。老板,您這是祖傳的手藝吧。”


    “也不算,隻要會製作建郡扁肉,誰都會做餛飩。小本生意,混口飯吃。”


    “老板,建郡離這裏遠嗎?”


    聽張床這樣問,老嬤嬤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是很和善的告訴他了。


    “出了泉州北邊的南平縣,有兩條水陸。一條通往塘河,一條通往建江。上了塘河就可以到金塘鎮。上了建江,就可以到達建郡。它們都是富得流油的地方,在陳塘國境內。”


    “老板這麽熟悉,是不是以前是陳塘國的人。”


    “唉,祖上好幾代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罷。”


    張床知道,南方的王朝更迭比北方猶烈,別看這個不起眼的老嬤嬤,說不定就是哪一家王朝國主的後裔。傷心人別有懷抱,於是便沒再聊下去。


    這時候,有個車夫打扮的人進來,手上隱晦的做著青門的手勢,嘴裏已經把號子都叫出來了。


    “是客人訂的船麽?請上車。”


    “正是。謝謝老板的餛飩,下次有機會一定來品嚐,告辭。”


    三人身上沒有摩尼國的錢,銀子是沱沱江南北各國都通用的。王九音留下了一兩多的一塊碎銀,足夠“吳氏雲吞”一天的收入合計了。等老板撲出去要找零錢的時候,張床他們已經走遠了。


    這裏不同於北方,主要交通工具是大大小小的烏篷船。


    天下有人煙的地方,就有青門的人。


    車夫就是青門的人,專門來接他們到南平縣的。


    這十幾裏路是山路,馬車就可以。到了南平縣城,天色已很昏暗,住處青門也早已安排好。第二天,向西七八裏,就是塘河的上遊,他們坐入一隻小烏篷船,順河而下,一日便到了金塘鎮。


    消無聲息,當天晚上,張床他們就到了金塘鎮。


    錢塘春色是小葫蘆湖聞名於世二十四坊之一的大型畫舸,是三層樓船。張床三人到金塘鎮當天晚上就住到了這家畫舸,它是青門的產業。當家花魁柳玄鶥,雙十年齡,豔名冠絕二十四坊,彈得一手好琵琶,畫得一手好丹青,雙陸圍棋也堪稱國手。


    可是,那位錢老爺神通太廣大了。


    張床他們三人(公孫秋燕女扮男裝)剛住進錢塘春色三樓飄香閣,花魁柳玄鶥就接到錢老爺的義子錢信傳來密令,在張床所住的飄香閣點燃錢老爺遺留的給她的半炷生香。


    當初胡家畫舸的花魁胡菲菲,調查過的人就有錢塘春色的花魁柳玄鶥,她也被錢老爺大賞過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南方蚊蟲多,張床他們入住錢塘春色,少不得要點熏香驅蚊蟲,尤其是在自家人安排的住宿之所,就沒太在意。


    結果,這半炷香剛點燃一刻鍾時間(古人一個時辰分為四刻鍾),張床他們就徹底昏睡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錢老爺帶著他的義子錢信出現在錢塘春色一樓。


    柳玄鶥早就等著他的到來。


    “錢老爺,任務我完成了,我女兒在哪?”


    “放心,半香教做事,信譽第一,我見到我想見到的人,你自然就見到你的女兒了。uu看書 .ukanshu.om”


    “那好,錢老爺請上三樓。”


    “你前邊帶路。”


    柳玄鶥恨得牙牙切齒,不得不前邊帶路。她的這些表情,錢老爺都看在眼裏。


    到了三樓飄香閣門口,有一個丫鬟在門口守著,見到他們上來,直接推開飄香閣的門。裏邊點著蠟燭,錢老爺的鼻子一唿一吸,似乎在辨認哪半炷生香的味道,確認無誤後,不再猶豫,一步跨入飄香閣內。


    當看到坐在椅子上就睡過去的張床和王九音、公孫秋燕,他從懷裏拿出一幅畫仔細對比,確認張床就是正主。


    不由得哈哈大笑。


    “玄鶥小姐,你做的不錯。你女兒已經被人送到你的房間了,你可以去確認一下。半香教做事,絕不會不守信用。”


    “是嗎,半香教的教主是不是也稱作半香佛啊?”


    睡死過去的張床,突然坐直身體開口說話。


    錢老爺明白裏邊的厲害關係,知道大勢已去。


    “你,你詐我。你個賤人,你們合夥設圈套騙我。半香佛祖保佑,半香佛祖極樂。哦,哦,哦...”


    “就你這點伎倆,假牙裏邊藏毒藥。我早防著你,吐出來吧。”


    原來開口說話的是張床,錢信早就被柳玄鶥製住。


    對付他們這些人,張床和王九音的江湖經驗太豐富了。早在泉州,剛與青門接上頭,金塘鎮的事,他們就知悉了。


    比較頭疼的是,似乎錢塘春色,明月天香,胡家畫舸,這每一處地方,都有一個不一樣的半香教錢老爺和他的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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